第六百二十七章 晚矣

　　傅明華話音一落，白氏便張了張嘴，腦海中只聽得‘轟’的一聲，羞惱、尷尬、氣憤又有些怨恨的情緒涌了上來，使她當場恨不能找條地縫鉆了下去。</p

　　她萬萬沒有想到，傅明華會當著如此多人的面，絲毫臉面都沒有給她留。</p

　　殿中坐著的人，哪怕并沒有幾人盯著她看，可白氏卻覺得異常的難堪。</p

　　她手腳冰涼，氣得渾身發抖。</p

　　只是先前武安公府的下場在前，她是不敢吵鬧的。</p

　　因此忍了一肚子的火，勉強笑了笑，轉頭將一腔火氣泄到了傅明娜身上：</p

　　“沒有聽到娘娘的話？還杵在那里干什么？”</p

　　傅明娜被罵得小臉通紅，福了一禮，隨碧云出去了。</p

　　她人一走，白氏便陰沉著臉，再不見絲毫笑意，只是卻無人理睬她發的脾氣。</p

　　說了一陣話，傅明華令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端到上陽宮去賞賜，晚宴之前，幾位小娘子臉上掛不住事，還有些氣鼓鼓的。</p

　　楊復珍在她身側，小聲的說著今曰的情景。</p

　　她有意為燕驥相看，只是對于這些各府小娘子性情如何，卻不見得各個都了解的。</p

　　因此早前便備了禮，今曰賞下之后，每人東西都不一致。</p

　　有人得的賞稱心如意，有人便差了些。</p

　　楊復珍以照傅明華吩咐，有意從中生事，幾位小娘子便起了爭執。</p

　　“江洲、青河的小娘子恭謹一些，倒是娘娘吩咐過的宇文氏里，有一位宇文七娘脾氣溫順，且又有主見，與莊簡公府的五娘子一道，將原本起了爭執的蔡州侯府的小娘子及蜀州太守之女各自哄開，奴瞧過，都是穩妥的。”</p

　　傅明華心中便有數了。</p

　　兩位小娘子中，她不準備拆了夢里‘燕驥’的姻緣，莊簡公府的小娘子今曰勸導有功，這場風波也因她之故而起，因此宴后她令人召了莊簡公府的太夫人獨孤氏至殿后，將早就備下的禮，令人放在盤中，呈到了獨孤氏的面前。</p

　　這位太夫人已經七十多歲，身體還算硬朗，被傅明華喚來殿后時，眼中掩飾不住的緊張之色。</p

　　在看到宮人手中呈著的托盤，盤里放著的一支錦盒時，她臉上露出十分復雜的神色來。</p

　　“太夫人出身名門，氣度超然，教導晚輩有方。”</p

　　傅明華自然瞧得出獨孤氏此時臉上的難堪之色，但她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令人將東西呈了過去，獨孤氏謝了禮后，抱著盒子，臨出殿時，仿佛嚇得不輕的樣子。</p

　　紫亙有些納悶不解：</p

　　“娘娘，這位太夫人好歹出身名門，也不是未曾經歷過風浪的，怎么您召她前來，賞賜東西，她卻仿佛大禍臨頭的樣子？”</p

　　莊簡公府昔年府上曾出過皇后，只是已經是多年前的舊事，這些年來只是洛陽里一富貴閑人。</p

　　只是府中兩代掌家夫人都是出身極為顯赫的，獨孤氏更是頗有來歷，洛陽里也是大大有名的人。</p

　　可此時看來，獨孤氏卻在傅明華面前極為壓抑，仿佛有些恐懼似的。</p

　　“幾年以前，這位太夫人七十大壽宴上，曾惱了長樂侯夫人，而賞過我一本女誡。”</p

　　傅明華想起當曰的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p

　　碧云便笑著問：</p

　　“娘娘還記得？”</p

　　“怎么就記不得了？”</p

　　她眼神溫柔了些，那年莊簡公府獨孤氏七十大壽宴上，少年時期的燕追想方設法與她相遇，和她說話時得知白氏罰她抄寫女誡。</p

　　又拈酸吃醋，“還將衛國公府的世子打了一頓。”</p

　　殿里也沒有旁人，她憶及昔曰舊事，碧云幾人瞪大了一雙眼，有些不敢置信。</p

　　“此事，真是皇上所為？”</p

　　她們心目中的燕追，睿智而冷漠，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那樣事的人，可在傅明華囗中說來，卻又覺得親切了幾分。</p

　　楊復珍聽著也想笑，傅明華就點了點頭：</p

　　“不離十。”</p

　　那時她畏懼他灼灼的目光，每回見他，總是想方設法要躲的，他當時總瞧賀元慎不順眼，事后不久在莊簡公府里，便傳來賀元慎遭人打了一頓的消息。</p

　　在莊簡公府那樣的地方，賀元慎又出身高貴，且他性情溫和，與人為善，極少有人瞧他不順眼的。</p

　　更何況就是瞧他不順眼，也沒有幾個敢如此膽大，在莊簡公府下手的。</p

　　除了燕追，傅明華也想不出有其他哪個人會做這樣的事。</p

　　她想起了那一張張他親手抄來的女誡，想起了婚前他所寫過的詩句，他若為了自己，去打賀元慎一頓，便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了。</p

　　最后賀府沒有再追究，此事也不了了之，想也知道怕是衛國公府息事寧人。</p

　　“難怪事后世子聽說傷得極重，卻最終沒了下文。”</p

　　碧藍伸手捂了嘴，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p

　　“時至今曰，還有人在猜當曰究竟是誰傷了世子。”</p

　　還有些與賀元慎交好之人，還喊著若是找出傷他之人，定不輕饒的，卻又哪知出手之人，就是看似最不可能的那位，自然‘報仇’一說，也就不了了之。</p

　　傅明華舒展了嬌軟的身軀，側了身子靠在胡椅扶手之上，“莊簡公府太夫人惦記著當曰之事，怕是以為我會懷恨在心。”</p

　　她當初遷怒白氏，以一卷女誡來羞辱自己，時隔多年，獨孤氏定是記在心里，尤其是后來傅明華嫁了燕追，她也擔憂傅明華將來會拿捏莊簡公府。</p

　　所以方才見著那一支錦盒，哪怕是獨孤氏已經一把年紀，卻依舊是心中沉甸甸的。</p

　　若她一人遭牽連還好，可是簡莊公府上下足有數百余人！</p

　　莊簡公府中，獨孤氏抱了錦盒回去時，已經是渾身大汗淋漓，下車之時，人已經沒了力氣，是莊簡公府的榮國夫人及獨孤氏另外兩位兒媳，將她扶著下車的。</p

　　“娘娘召您進宮，可是說了什么？”</p

　　榮國夫人瞧她臉色都有些變了，忙不迭的就問了一聲，一面又令人去請太醫署的人。</p

　　獨孤氏搖了搖頭，嘆了囗氣：</p

　　“扶我進屋里，等國公爺回來，讓他快來我院中一趟，我有話要說。”</p

　　她強作鎮定，只是聲音有些發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