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劇本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在只能擺放兩張辦公桌的狹小辦公室里空空如也，老鄭制止了錢多多準備自掏腰包買電腦辦公設備，慢條斯理的帶著雯雯去后勤部門辦手續領東西。
徐沐榮和葉落落好奇又克制的先在窗邊和走廊上分別感受下，還相互嘲笑了對方稍顯正式的打扮，最后還是在略顯壓抑的整體氛圍中乖乖的回到辦公室。
葉落落坐了剩下的辦公椅，徐沐榮就干脆坐桌子角上，看錢多多把文件分成幾疊：“我怎么都沒想到我居然會到政府機關來感受體驗下，希望這段時間不會太長。”
師范大學女生埋怨他：“頭兒呆多久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做好自己…其實我爸媽聽說我來發展委上班，居然還叫我給頭兒送禮感謝！”
徐沐榮哈哈哈的竊笑，但目光其實都在錢多多那，看他把文件推過來就心領神會的接過：“這是我的事情？”
錢多多點頭，展開另外一張會議日程表：“我先分別帶著你倆去參加一兩次會議，后面有些會就你倆自己去參會感受，按照老鄭的方式，我是工作小組組長，你倆就是調查員，不是調研員，調研員實際上是種行政級別，其實我們需要調查摸底的工作強度也不算很大吧，我猜測是這樣，目前整個江州一共得到國家認可的特色小鎮就十四個，除了老鄭鎮守辦公室，我們分別各去三四個，盡可能翔實的整理出來調查內容。”
徐沐榮打個響指：“OK，這事兒就沒難度吧，具體的調查項目我想開幾次會就清楚了，哈哈，調查員，我很喜歡這個名稱，有點FBI的味道…”
說著還用男低音演上了：“同志，我這里有個案件需要你跟我去接受調查…”
立刻有點繃不住的再打個響指：“哈哈哈，我一定要找個漂亮的女生試試這個，頭兒，我們有證件嗎，封皮上有金色國徽的那種！”
葉落落先翻個白眼，她想得周到些：“我們…會不會是愣頭青，壞了規矩？”
錢多多輕輕撓頭：“市領導的話里話外肯定是不怎么滿意，他本身就是搞這方面研究的學者型官員，肯定是很想做出點什么，但問題很大，反正昨天連發展委的領導都給我說直接對市領導負責，那我們就不用太顧慮這些人情世故，真實的呈現現有特色小鎮的情況，當然私底下我們也就能把收集到的訊息得失反饋給養老地產，爭取把這當成我們從調研型部門轉向孵化型部門的轉折點。”
兩名調查員都表示懂了：“那就還是我們已經熟悉的配方，培養培訓孵化團隊，指導協助企業成功，只是以前面對的是學生創業團隊，未來就是一個個的商業公司，各種比我們年紀還大的人精了。”
葉落落這么認真的說，徐沐榮卻滿不在乎：“我們又不是官迷，只是想匹夫有責的報效下國家，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話，我跑桃子姐那邊去打工好了！”
錢多多笑：“你比她還高一屆吧，對，這種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心態可以有，不過想留在體制內，我也盡量協助，走吧，待會兒就有場城鎮規劃會議，理論上各個縣市鎮都起碼會通過電話會議形式參與，我們也要列席被介紹，跟著我去感受下。”
這方面葉落落的經驗就比徐沐榮豐富了：“幸好之前頂著學創中心的名頭才參加過不少會議，小弟弟跟著我就好！”
她從當年來應聘學創中心的時候就是應屆畢業生，兩年下來確實才是學姐，對錢多多保持尊重，其他人之間就玩笑輕松多了。
徐沐榮表示不屑，他現在只想去搞一套黑超西裝墨鏡，才對得起調查員這個頭銜啊。
其實略顯稚嫩的三人走進電視電話會議廳，立刻就受到了無以復加的重重注視。
徐沐榮形容是感覺所有人都在對著他們說：“來了？小老弟！”
可能還是太年輕了。
葉落落竭盡全力的想表現得成熟點，黑色小西裝都還是顯得青春飛揚。
徐沐榮臉上的跳脫就更掩藏不住。
然后幾乎所有人稱呼錢多多，都成了：錢處。
從三人走進會議室，無論先到后到，還是什么部門的工作人員、城建規劃企事業單位都這么握手稱呼。
感覺一個白白胖胖有點掌柜形象的富態男子形象浮現在腦海中。
誰能想到是這么年輕的小伙子呢，哪怕這三月的天氣，錢多多也盡量把自己穿得老成持重，一件灰黑色翻領夾克，標準的行政工作人員配置，可還是讓人在握手時候忍不住會補一句：“年輕有為！久仰大名！”
本來這直轄市發展委的領導都是高配，分管城鎮規劃的副主任就是廳局級，掛職來的副處級別也是很正常了。
主要還是太年輕，甚至是以在讀研究生的身份來掛職，也容不得其他人小瞧，特別是在圍繞城鎮規劃忙活的企事業單位眼里，頓時沒了昨天機關里面各部門科室的矜持。
熱情接觸到殷勤諂媚的地步。
好在葉落落在學創中心已經跟著見了太多各方領導，這會兒能落落大方的幫錢多多接擋。
徐沐榮則大多精力都用來觀察這些完全和學生群體不一樣的人物，在整個學創中心的團隊里，他也是帶著人接觸外部公司老板經理最多的人。
眼神中都能感覺到在不斷分析，并且悄悄輕觸錢多多，示意那邊進來的領導。
于是錢多多這么年輕的干部，身邊的年輕人也展現出了強將手下無弱兵的氣質來。
如果錢多多沒有經歷前面一兩年那么多江州市里面的各種會議，恐怕這個時候也做不到氣定神閑的泰然處之，沒有貿然到前排跟陸續抵達的副主任、城鎮規劃辦公室的各位領導去握手匯報自己是剛來掛職的特色小鎮調研小組組長，但站在側面很有服務意識的站著等各位年齡…恐怕整個會場就沒有比他更年輕的，連倒茶水的服務員都比他這個副處長年紀大。
等所有前排入座吧。
昨天接待過他的副主任有點點頭，城建規劃辦公室的會議，錢多多現在有資格被放了銘牌，等坐得差不多了才老老實實的坐到自己指定位子，還接受了好些人進來熱情的握手之后會議開始。
城鎮建設規劃辦公室的領導是發展委副主任分管的，開會前簡單介紹了下錢多多，起身鞠躬即可，也沒有要他說兩句，整個會議就開始。
完全就是充滿例行公事的那種官樣文章，把上級政策念一遍，下面的人不是玩手機就是神游天際。
直到兩小時后念稿子工程完成，散會，所有人才好像忽然重新蘇醒一般，開始相互寒暄交流，大多都是相關企事業單位，無論是搞設計規劃的院所，還是搞施工的，或者招投標、搞資質的，在江州都是行業翹楚，有些行業協會負責人身家都是多大的老板了，地產老板都得是排得上號的才有資格來開會，這會兒都主動找錢處聊兩句，交換下名片啊。
甚至還有邀請錢處到他們公司去視察指導工作的。
建筑設計本科都只是提前畢業的錢多多有什么資格去年產值多少億的企業指導工作？
還不是就是因為他的職務。
錢多多只能抱歉自己剛剛到任，還沒有準備名片什么，但有交換微信號二維碼，葉落落幫他把各位的名片都收集起來。
徐沐榮還是保持了觀察的狀態。
三人幾乎是被簇擁著出了會議室，又有人熱情的要求陪著去特色小鎮調研小組辦公室認個門，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那些西裝革履名牌加身的老板經理們，大多都提著價格不菲的奢侈品牌包包，套近乎寒暄交流的方式熟極而流，三位年輕人的各種說辭都能被他們嫻熟的帶開：“感情就是多交流嘛，錢處年輕有為，未來前途無量…”
“我們跟特色小鎮沒什么直接關系，就不會有什么瓜田李下，多熟悉多往來，一起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
簡陋的辦公室環境都沒有影響這些經理老板的熱情洋溢，連老鄭和雯雯都得了不少人家發的名片。
好不容易辦公室里面才安生下來。
老鄭都有些感慨的坐在那不知道想什么。
雯雯啞然失笑：“和…我們在校園的感覺完全不同哦？”
葉落落嘲諷徐沐榮：“你們產學研基地接觸老板很多吧，是不是經常吃人嘴軟？”
徐沐榮笑著搖頭：“我在產學研基地說到底是沒有權力的，我們只是搭建了一個平臺，好不好的項目是雙向接觸選擇，我們能做什么手腳，把好的項目藏起來只賣給誰，或者推薦給誰？起碼那些老板不認為買通我能得到什么特殊利益，但今天我算是看到了，頭兒，為什么那么多人想做官，我算是有點感覺了。”
錢多多也沒個正形的坐在辦公桌邊上：“什么反對貪污腐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從學創中心開始，我就盡可能規避這種事情，現在還看不到調研小組有什么油水，但顯然別人是看好我們的，或者一直在觀察我們，未來誰要是違法亂紀，我一定不會姑息手軟，而且我要求制定的規則最后都要我經手，除非買通我，這事兒沒法繞開。”
徐沐榮已經哈哈的笑起來：“可你是個不差錢的富二代，對吧？”
政治體制當中有個以什么養廉來著，對，高薪養廉，恐怕就是形容錢多多這樣的，非得足夠有錢才就比較廉潔？
人的貪欲怎么可能因為有錢就清正廉潔了。
有了錢，嘗到錢的美妙滋味只會想要更多的錢，好不好。
糟老頭子又騙小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