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拿著信回到宮中,去了美人軒,卞承還在那兒,守著‘柳美人’的尸體不愿離去。
外面還忐忑地跪了一群人等待卞承的隨時傳喚。
孟離正打算走進去,卞承的貼身太監跪在孟離面前說道 “皇后娘娘…”他欲言又止。
孟離輕聲問道“皇上不讓進?”
“是,娘娘別為難奴才了。”太監說道。
孟離點點頭,把說話聲音提高了,對里面喊道“皇上,可否讓臣妾進來。”
只是卞承就回應了她一個字“滾!”
孟離“皇上,臣妾有所發現。”
“進。”卞承聽到孟離這么說,立馬改變了主意。
孟離走了進去,卞承立馬就問道 “你有什么發現?”
此時他臉上的血跡也洗干凈了,手上經過了太醫的包扎,‘柳美人’的尸體還躺在地上,他就癱坐在一旁,顯然也是在等待冰棺,孟離進來,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就是癡癡地盯著‘柳美人’的尸體。
孟離趁著他沒注意自己,把柳美人寫的‘遺書’扔在了床下,還特意露出了一絲邊緣。
這樣才有發現的機會。
整個過程孟離做的極快,且沒發出什么動靜,便是擺放‘遺書’在床下的角度都是她用精神力去調整的,卞承發現不了。
“皇上,你看。”孟離出聲喊道。
卞承這才抬起了頭,先是盯著孟離,看到她疑惑的表情,跟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是什么?”卞承問道。
孟離說“之前在房間時,臣妾就發現那里有張紙,但當時皇上情緒過于激動,臣妾也不敢提。”
“可臣妾回去之后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該過來看看。”
“之前有嗎?”卞承也有些疑惑,那張紙只是露出了一絲邊緣,之前沒注意到也是可能的。
“給朕拿過來,讓朕看看。”他吩咐道。
孟離應了一聲是,緩步走了過去,撿起了那張紙,這張紙折疊在一起,孟離都未打開,遞給了卞承,卞承接過,立馬打開來看。
待看完信時,他的表情非常痛苦。
“為什么?”他低頭質問躺著的‘柳美人’尸體。
“為什么寧愿死,也不愿意侍奉朕,所以一切都是假象對不對?你與朕好,可心里從來沒有過朕。”
“你這個虛偽至極的女人,若是心中有朕,便不會就這樣離去了。”
卞承終于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這比有人謀害他的美人還殘酷。
若是他人謀害,美人是不得已離去,可如今…
這字跡是別人偽造的嗎?卞承雙目已然有些模糊,可他費力看清楚了,這就是柳美人的筆跡,還有那口吻…
令史們也查不出別的原因,那能解釋她突然死亡的原因也只有這一個。
臨死了,卻也只是擔心自己牽連無辜,卻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只言未提,怎么會有如此絕情的人。
真的沒有一絲感情嗎?從來沒愛過嗎?
“為什么!”卞承痛苦地嘶吼,他心灰意冷,深感絕望,昔日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她當時的笑容,有幾分真?
自己還傻傻的以為她感動了,她接納了,可如此無情的離去,就是對他最殘酷的懲罰,用她的死在誅自己的心!
寧死不愿,自己是有多不堪,才能讓柳美人做這種選擇?!
“朕恨你!一生一世也不會饒恕你!”卞承憤怒捶地,包扎在手上的白布又被染紅了。
孟離似乎是嚇到了,趁著他不注意就離開了房間。
外面跪著的宮人們聽到皇上痛苦沉悶的吶喊,更是嚇到大氣不敢出,是什么讓皇上如此失態?
孟離一步一步離開美人軒,走了挺遠仿佛都還能聽到卞承的聲音,他如一頭憤怒又無可奈何的獅子,只能用嘶吼來發泄內心的痛苦。
這時候就沒必要在卞承面前晃悠了,免得又被罵。
真相已然擺在卞承面前,卞承也不能真的把那些令史殺了,畢竟這相當于柳美人自己尋死,與他們檢測出來的猝死結果是一樣的。
只能把之前關押的令史們放了,再然后就是給柳美人舉行葬禮。
雖然卞承心中恨極了柳美人寧愿死也不跟他在一起的事,但他對她總是特別寬容,追封她為妃,按照妃的禮儀來下葬,可謂對她是仁義至盡。
卞承所有的溫柔,寬容,都給了柳美人。
奈何打動不了她分毫,他何嘗沒做過傷害柳美人的事情?只是用力去彌補也沒有作用。
卞承也覺得自己做了很多,也很努力了,可這世間有很多事,努力也沒有用。
換回來的,不過是更殘酷,更無情,更令人心碎的局面。
“皇上,喝點粥吧。”孟離走進了卞承的寢宮,里面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氣,卞承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床,胸前的衣物都被酒打濕了。
醉酒的日子自柳美人‘死后’開始,下葬之后喝得越發的多了,每天睡不著,必須要通過醉酒來睡,可見他心中痛苦滋味太濃。
“滾,朕不喝。”卞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瞧了孟離一眼。
孟離嘆氣“您這又是何苦呢?”
“何苦?朕失去了此生最愛,這種痛苦你能懂?朕跟你不一樣,朕心中有情!”他搖搖晃晃地站在了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孟離,手揮舞著,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孟離“…”
站起來做什么,要是沒站穩,一跟頭栽了下來,場面就很滑稽了。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孟離嘆息一聲。
卞承譏諷一笑,然后努力把眼睛睜大一些,看著孟離“哦?原來你是皇后?”
孟離面無表情,真傻還是裝傻?人都看不清了嗎?
她仔細瞧了一眼床,上面還躺著柳美人的牌位,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杯子,里面的酒早就撒了,所以卞承每日都在跟‘死去’的柳美人對飲?
也是因果報應,委托者愛過卞承,后宮不少人心系卞承,因他不愛,大家同樣飽受愛而不得的痛苦,而卞承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卻不愛他,拼命擺脫他,他同樣深受愛而不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