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了無生機
樹哥兒在莫青葉旁邊站著，似乎聽懂了一般，竟然很是高興。
稚嫩的聲音指著莫志新，“小叔要考秀才，小叔要考狀元。”直直的指著莫志新，沒半分遲疑。
莫青葉見一家人臉色難看，那莫志新更是羞紅了臉，似乎有幾分難堪。仿佛自己心底最為陰暗的一面被人挖了出來般。
“樹哥兒可不能胡說。考秀才與嫁妹妹有啥關系。”莫青葉聲音朗朗的問道。
不過眼睛卻是笑著的。
莫志遠卻是懂了，考秀才？考狀元？需要什么？銀錢啊！！
莫老太太沒吭聲，其實她更為在乎的便是那徐家的聘禮。況且，在她看來，她把莫思煙嫁入如此家庭，也是給了她足夠的臉面。
老爺子沒了煙桿子，也不好裝傻，“你小叔考秀才有啥不好。”那眼神竟是多了幾分兇惡。
老爺子沒老太太那么偏心。
倒是卻對考秀才考狀元一事分外的執著，因著這個，對家里的男兒便更多一分關注。
大哥家好幾個讀書人，還成了官家老爺。以前不在眼前晃悠，還能不去想。如今回了太平鎮，老爺子只覺自己年輕時的那股子心氣又冒了出來。
女兒嘛，他也疼。嫁個好人家便是給她最大的造化了。要是能在親事上還能幫家里的幾個讀書人一下，老爺子那是眼睛都不會眨的。
曾經，讀書最厲害的便是那夭折了的老五。
老爺子最為疼愛他。甚至于這么多年耿耿于懷。
“志新，你親口說？”莫志遠面無表情，甚至懶得看老宅一群人。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小弟。
曾經與他一起抱著最小的妹妹一起出去做農活，哦，不對。是二哥啊。
小弟從未做過農活。爹娘一心只想讓他讀書，讀出個青天大老爺來。
莫志遠眼神黯淡，看著莫志新恨不得給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
莫志遠臉色尷尬，似乎紅的整個人都要燒起來。吶吶道卻是不知說什么好。
“三哥，徐家好歹家境好，還是一個獨子。煙兒嫁過去定不會受了委屈。”低著頭不敢看莫志遠的眼神。
忙又多說了一句“一旦我考上秀才，以后煙兒不也是更會被人高看一眼。”說完還定定的點了個頭，似乎也想讓自己相信。
一家人聽完莫志新的話，竟是都多出了幾分愉悅。似乎那一幕近在眼前。
莫志遠眼前一黑，只覺一家人都瘋了！全都瘋了！
“你們怎么可以！”咬著牙，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快要站不穩。
“三哥，你別說了！！”正在一家僵持的時候，莫思煙踉蹌著沖了出來。
莫青葉從見到那黑影時便嘆了一口氣，似乎早已想到如此。
莫思煙臉頰微白，顴骨微微冒起，似乎瘦了不止半點。眼神空洞，仿佛一陣風吹來都能倒下一般。
猶如弱風扶柳，仿佛時刻都能隨風飄散。
“小妹！”莫志遠忙奔上去扶住她。
扶住那細細的手腕，仿佛一捏便能捏碎。莫志遠只覺心中一顫。
林氏也忙上前倒水，看著莫思煙這模樣，竟是瘦的變了個人一般。
莫思煙輕輕回過頭，看了眼還是那般白皙的莫青葉。以前渾身泥土，一身邋遢，眼神混亂竟是絲毫看不出來。
她就那么站在那兒不說話，就那么站著。卻沒人能忽略她。眼神清澈，偶爾閃過一絲冷冽，嘴角不自覺得帶著一抹笑。莫思煙微微動了動嘴唇。
曾經她們兩人也算是這莫家村最好欺負的一對兒了吧。如今她早已不是那般容人欺辱了，別說欺辱，即使一句話也是別想占她便宜。
反觀自己，卻是成了這般模樣。
莫思煙越大的眼眸里多了絲羨慕。
王氏見莫思煙出來，微微皺了皺眉。“思煙，你可得給你三哥三嫂解釋解釋，不知道的以為你這幅模樣是被俺們欺負了呢。”
老太太看了眼莫思煙，竟是好久未曾見過一般。
莫美蓮不著痕跡的擋在了身前，“娘，小姑可是明事理的。昨兒個小姑大半夜病了，可是奶奶去叫人請的大夫。這么一說可不是寒奶奶的心。”畫外音便是，外面人不會說是你欺虐了小姑子。人家說的可是奶奶不好。
當下那老太太聽完便沉下了臉。本來看著瘦弱的女兒還有幾分莫名的心悸，這下卻是沒了半分。反而見著她那番模樣多了幾分不耐。
作出這般模樣，可是要故意給人詬病？！
莫思煙笑了笑，不以為意。竟是不似往常般縮著頭，連看一眼都不敢。
莫青葉捂著嘴偷笑，一副小女兒模樣“美蓮姐姐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你在挑撥關系呢。”說完便自己笑開了。仿佛只是不驚心間的一個玩笑。
老太太不以為意，倒是那莫美蓮臉色微白，竟是有幾分被觸中了心事一般。
莫志遠看了她一眼，沒半分表情。
莫思煙抿了唇，嘴唇微白。卻沒說話。
莫志遠拉著莫思煙，眼神定定的看著他。“小妹，你說？倘若你有絲毫的的不愿意，三哥帶你走！”
林氏看了他一眼，嘴角含著笑，沒說話。
倒是那老爺子瞪了他一眼。
莫思煙蒼白的臉笑笑，眼中有絲毫溫暖。“三哥，你別著急。這事兒煙兒愿意。”不過語氣卻是淡淡，似乎已經灰了心。
王氏一樂，頓時眉開眼笑。“你看看，老三，你這可是冤枉我們一家人了啊。煙兒都沒說什么，這次你可得給煙兒多添點妝，嫁過去煙兒也被人高看一眼。”
王氏朝莫思煙笑笑，那眼神分明就是還算你有眼色。
“聽說老三一家如今過的可是風生水起呢。給妹妹添點妝也是應該。”王氏見沒人應答，忙又說了一句。
雖然不知老三一家到底過的如何，不過村里人收的糧食，一斤一文錢的費用算起來也有幾兩銀子。況且，如今外面都還在傳老三家買了山頭，要請長工。
即使她是不信的，不過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老三一家手里肯定有錢。
莫思煙眼神毫無波瀾的看了王氏一眼，嘴角輕輕勾起。竟是帶了幾分從未見過的冷漠。“不是還有徐家的聘禮么？怎么來的怎么回去便是。”
莫青葉聽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睛莫名的帶了幾分詫異，似乎未曾想到她竟是也被逼到了這種程度。
那帶著死氣的眼睛，卻又讓她有幾分心驚。
她，這是真的了無生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