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
快點!
快快快!
徐添心中不斷催促。
可那些還沒有說題目的選手們全都苦笑不跌,你還要對啊?你還想對啊?滾蛋吧就你這個不是人的楹聯戰斗力誰還跟你玩啊。
“我不出題了。”下個選手道。
再下個選手也無奈道:“我也棄權了。”
再下下個選手擦了擦汗,“我,我也算了吧。”
徐添已經拿到了三十個積分,就算剩下的題他一個也不答,而且都讓其中一個選手全部答對,對方也不可能跟徐添搶冠軍了,所以后面的題目顯得有點沒有了意義,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們那些選手不想去丟這個人現這個眼了。你丫連幾個評委和鄭安邦、涂方懷那種對聯都對上來了,那其他的還用說什么啊,還有什么上聯能難倒你的啊,所以也別白費勁了,他們也給自己留點面子得了 “棄權。”
“我也棄權。”
“后生可畏啊,我也算了。”
后面的所有選手竟然都不戰而退了 幸運面包的五分鐘失效這時結束了,徐添也挺郁悶,沒有過足癮呢啊,不過也沒什么了,結果是好的。
女主持人可是徐添的粉絲,見到徐添如此威猛,她臉上都樂成花了,還說徐老師作弊?這手段著實低級啊,她于是道:“那么比賽結束了?我宣布冠軍是…”
還沒等她說出來,涂方懷先打斷了,“徐添老師不出一題嗎?”
“對啊,徐添還沒出上聯呢,我倒是真想聽一聽。”雖然結果已經定了,但還是有人十分好奇,想看看徐添會出一個什么聯。
“還出?”
“有這個必要嗎?”
“隨便吧,聽聽也行。”
也有人無所謂,可聽可不聽。
然而金惠作協的很多人卻都不無所謂,尤其是涂方懷和鄭安邦他們,今天他們是丟人丟大了,而且輸得太慘了,還是那種慘無人道的慘,繼中秋詩會后,他們金惠作協的人又一次被徐添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地完虐了一次,他們當然不服氣,就算服氣了,就算承認了徐添對對子的水平,他們的面子也得找回來一些啊。
涂方懷和很多人想得很簡單,對對聯出神入化?可出對聯那就不一定了,這可是沒有題目和范圍給你的,各種邏輯和可能都要考慮進去,所以真正的內行人都明白,出對聯比對對聯要難的多涂方懷和一些人還是不服輸,固然徐添這個冠軍已經跑不了他了,可如果他們對上了徐添的對子,也算挽回了他們金惠作協的不少顏面,也算是在這個領域上贏了徐添一次。
徐添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出了?”
“你請吧。”涂方懷料想他出不了什么好對子,而且就算他出的對子有難度,他們可有四十九個人呢啊,即使沒辦法達到徐添那么快的回答速度,但只要給他們時間,他們肯定能答出來,這里在場的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哪里還能有他們對不上的上聯啊?每一年的京城楹聯大賽時,基本上也沒有落空的上聯。
穆老盯住了徐添。
第二第三評委也特別感興趣地張大眼睛等著。
這一秒鐘,現場又是靜了下來,萬眾矚目。
徐添笑了笑,就說了輕飄飄的五個字,看似非常簡單的一個上聯,“我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
煙鎖池塘柳?
這么簡單的五字聯?
金惠作協那邊有個參賽者失笑一聲,“就這個?”
“意境倒是不錯,可…”涂方懷也道。
有一個作協的青年自信滿滿道:“這有什么難的?我對雨落…”
卻沒等他說好,徐添已經提筆在前面的電腦題板上將自己的上聯寫了出來。
頓時,有工作人員操作后,上聯被打在了一塊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那個作協的青年也看到上聯,然后“雨落”后面的下聯被他活生生憋了回去,咳嗽一聲,不說話了,他才明白他那句“這有什么難的”的話是有多幽默。周圍好多人一看,也都愣了。
煙鎖池塘柳?
火金水土木!
每個字都包含了五行偏旁啊!
你姥姥這么刁鉆的上聯你都能想出來?而且五行偏旁還配合的這么好?誰說這個徐添不會出題的啊。
涂方懷低頭冥思,嘴上不斷念叨著什么,顯然在對下聯。
鄭安邦和好多作協文聯的人也都開始跟心里默默對上了。
見他們這么賣力氣,徐添樂了,抱著肩膀看熱鬧了起來。是的,這個上聯只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偏旁這一個貓膩,有難度,但看上去也不太難,每個只要懂一些楹聯文化的看到這個上聯,或許都會覺得自己能對出來,只要有時間就夠了,只要找到合適的字就夠了,看在場眾人的表情,顯然也都是這么想的。
可只有徐添知道,這個上聯沒有人能對的出來在徐添那個世界,事實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有些上聯看著很難,對起來可能并沒有想象中困難,比如拿偏旁部首做文章的對聯,荷花莖藕蓬蓮苔,猛一看特別復雜,全是草字頭,可細一想,卻都是花草木植,所以對個芙蓉芍藥蕊芬芳的就沒有問題,其他也有很多可以對上。但有些上聯看似玄機就那么一點,看上去跟其他上聯也都差不多,讓你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可偏偏,你花費一輩子的努力也對不上煙鎖池塘柳——這就是個不管幾輩子也無人能對的楹聯 這個上聯的歷史可以說相當悠久了,在徐添的世界,一直是被作為千古絕對流傳下來的,百年千年來無數文人墨客都在它的面前敗下陣來,而如今這個世界的人,肯定是沒聽過的。
有人對過炮鎮海城樓。
《鐵齒銅牙紀曉嵐》劇中也引用過該段,好多人都以為這個對聯就是一對兒的,其實不然,炮鎮海城樓最多只能算是“的對”,并沒有對上,這個下聯的不佳不僅表現在意境上,也表現在格律上。首先,在格律上,參照詩律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上下聯第二、四字都是仄聲(鎖-鎮,塘-城),對的不工。其次,在意境上,上聯青幽淡雅,下來粗獷孔武,雖說一文一武,但并不協調,缺乏整體的和諧。
所有這個在很多人以為的標準對句并不標準。
還有人對“燈深村寺鐘”與“烽銷極塞鴻”,可惜意境平仄是不錯了,但五行偏旁又有所欠缺。
他那邊公認對得最好的,應該是桃燃錦江堤。然而即便是這個下聯也有問題。它優點是平仄工整,意境深遠,尤其“燃”之一字對的非常絕,五行偏旁的順序還恰到好處。可缺點是,錦江堤非通用名詞,錦江與池塘相比非通用也,故錦江堤與池塘柳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從平仄來看,上聯是平仄平平仄,為了不犯孤平,下聯就必須對平平仄仄平或仄平平仄平或平平平仄平,其中又以平平仄仄平最工。此句最可惜的是錦江的“江”是平聲,未能以仄對上聯“塘”的平。
所以,此上聯無解,因此才得了個千古絕對之稱。
“涂方懷,你對上了嗎?”
“我還差一些,快了,快了。”
“我也覺得差一點點,已經有思路了。”
“還有時間吧?我應該也能試試,就差兩個字了,火字旁…火字旁…
因為冠軍已定,比賽其實也算結束了,所以他們一些人都低聲交流起來,沒有那么講究了。
幾位評委老師也沒去管他們,而是也自己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一樣在試對徐添的上聯。
徐添看著他們或皺眉或苦思,一個人輕輕笑著,對吧,你們要是真能有人對出來,哥們兒把腦袋擰下來給你們,這個上聯在我那個世界已經流傳成百上千年了啊,可都沒有人能行,你們就這幾分鐘十幾分鐘的時間還想對上?別說這點功夫了,就是給你們一百年,不,就算給這個世界一百年一千年,這個上聯也沒有人能完美作答。算了,也不提醒你們了,自己琢磨吧,我正好歇會兒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這是直播,肯定不能于等著,兩個主持人都在調節氣氛。
“這個上聯好像不簡單啊?”男主持人看著屏幕道。
女主持人笑道:“何止是不簡單,看上去尋尋常常,其實門檻是在里面的,光是金木水火土的偏旁部首就能攔住很多人了,而且還有平仄音的對仗,這兩個還要聯系在一起才算工整,最關鍵的是意境,徐老師的上聯意境悠遠,畫面飄渺,還帶著勃勃生機,想對上這個上聯可不容易。”
她倒是還懂一些。
不過,也僅僅是懂一些罷了。
第二評委頭都大了,扔下筆道:“我是不行了,你們來吧,看著感覺好像有解,但就是死活對不出來啊,不工整”
第三評委攤攤手,他也放棄了。
男主持眨眼心說,沒人對的上?評委老師都不行?不能吧不就是一個對聯么在場可是有這么多名家好手的啊這可是人多力量大他再往臺下文聯和作協的一些沒有參賽的旁邊者那邊看了看,那些人也都在默默試對著,再一瞅觀眾,大家也無一例外地投入到這個上聯當中,全不信邪地想把他解出來可是大半晌過去,還是沒有人說話 終于,穆老放下了手里的筆,輕輕抬起頭道:“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