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倫是典型的封建王權國家,這個國家的統治階級是由大大小小的貴族們支撐起來的。閃舞 而封建制國家有一個特點,就是貴族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在數百年的聯姻與結盟,背叛與敵對之后,想要短時間之內理清各個貴族之間的關系,那幾乎是做不到的事情。
為此,在洛丹倫城,有專門的皇室紋章大師,負責管理和維持,以及理清國內貴族彼此之間的關系,在必要的時候,比如某個家族突然絕嗣,或者是家主橫死導致家族混亂的情況下,紋章大師們就會負責選出最有資格繼承家族的年輕人,或者是旁支。
實際上,不只是洛丹倫如此,在其他人類國家也是如此。
紋章學,這門詭異的“學術”,在這些人類國家里都稱得上是顯學,很多貴族之家的年輕一代都會學習這門學術,來認清楚,誰是家族的朋友,誰是家族的敵人。
但貴族體系混亂,除了能有效的增強貴族階層的團結和內部關系之外,也有很糟糕的一面,比如,一些小貴族們通過聯姻,以及盤根錯節的關系,很有可能會擁有超出爵位的土地以及權力。
比如最簡單的例子,在斯坦索姆區隱居的大貴族巴羅夫伯爵,他是奧特蘭克王國的舊貴族,只是伯爵頭銜,但不管是擁有的土地,還是家族的財富,還是在貴族圈子里的地位,都要遠遠超過一位普通的公爵,在匹瑞諾德王室統治奧特蘭克的士氣,巴羅夫家族的一舉一動,都會直接影響到整個國家。
而另一個例子,就是我們的瑞文戴爾男爵 瑞文戴爾只有男爵的頭銜,但他的實際權力卻一點也不遜色于那些大貴族,瑞文戴爾男爵是整個斯坦索姆區名義上的管理者,這是被國王直接任命的官職,男爵今年35歲,堪稱年輕力壯,精力充沛,而他在如此年輕的時候,能得到這樣的高位,也是因為他的家族傳承。
整個斯坦索姆城,這座斯坦索姆區最繁華的城市,在王國建立的時候,就是瑞文戴爾家族的私人領地,經過時間流逝,盡管男爵的家族的爵位因為各種原因變得越來越低,但是他們實際控制的權力,卻沒有被削弱太多。
尤其是斯坦索姆城建立之后,瑞文戴爾家族就開始以最低級的男爵頭銜,統治整個斯坦索姆區,堪稱國內最大的實權貴族之一。
但這個家族很低調,他們一向是堅定的國王擁護者,在當今國王泰瑞納斯米奈希爾二世登基的時候,瑞文戴爾的家族出了大力,因此在國王坐穩寶座之后,也給了瑞文戴爾家族絕對的優待。閃舞 可惜,所有的好事都不可能被一個人全占了,在某個方面運氣很好,就意味著在另一個方面遭遇的事情會很糟糕。
瑞文戴爾家族低調而顯赫,但家族內部子嗣傳承卻非常艱難,已經連續數代只有一名繼承者,這對于一個貴族家族來說,絕對是堪稱災難的場面,一旦某一代繼承人出了意外,就意味著家族很可能會絕嗣。
而現在,這個可怕的未來已經擺在了當代瑞文戴爾男爵的眼前他的兒子,最疼愛的獨子,在數年前染上了重病,而且似乎已經看不到治愈的希望了。
“奧里克斯,你睡著了嗎?”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瑞文戴爾男爵疲憊的聲音在兒子的臥室之外響起,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片刻之后,虛弱的年輕人,瑞文戴爾家族的下一代繼承者,為自己的父親打開了房門。
在親人面前,瑞文戴爾男爵再沒有了面對其他人時那種虛偽的笑容和溫和的態度,他黑色的雙眼中滿是痛惜,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只有19歲,本該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紀,卻被困在這個該死的臥室里,痛苦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父親咳咳咳,我我沒事。”
奧里克斯瑞文戴爾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艱難的笑容,他伸出手,想要握住父親的手,但在抬起手臂的時候,一絲痛苦在他臉上一閃而逝,他的身體在撕裂般的痛楚中倒向后方,又被眼疾手快的父親上前一步,抱在懷中。
“好了,兒子,別說話,安靜的躺一會。”
瑞文戴爾男爵對自己的兒子笑了笑,他將他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然后親手拿起一邊的藥包,為自己的兒子煮上了苦澀的藥湯。
這藥湯是請求洛丹倫境內最著名的醫師開出的藥方,以瑞文戴爾男爵的勢力,他很輕易的就能找來好牧師為自己的兒子治病,但實際上,在1年前,奧里克斯剛剛染病的時候,男爵就帶著他去了洛丹倫,謙卑的請求法奧冕下為自己的兒子診病。
但那位教宗卻告訴了他一個不幸的消息。
奧里克斯的怪病圣光無法祛除,那是從未在典籍上出現過的疾病,就像是在這年輕人的身體最深處,誕生了一種詭異的力量,貪婪的吸收著年輕人的生命力,并且不斷的撕扯著他墜入黑暗里。
對此束手無策的法奧冕下猜測,奧里克斯并不是身患絕癥,而是被詛咒了,因此男爵帶著兒子輾轉達拉然,甚至是遠赴奎爾薩拉斯,都沒能找到揭開這種詭異詛咒的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天天的衰弱,一天天的被疾病吞噬生命。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
盡管奧里克斯這個圣光教會的虔誠信徒屢次勸自己的父親放寬心,這年輕人在最初的沮喪與絕望之后,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似乎已經不再掙扎,而是在無盡的痛苦中,將即將到來的死亡視為一種解脫。
“我能感覺到,父親,我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咳咳,圣光,圣光在呼喚我。”
奧里克斯瑞文戴爾艱難的接過父親遞過來的藥湯,那味道古怪的藥湯里混雜著一些昏睡劑,能讓男爵之子好好的睡一覺,但這種藥劑帶著微量的毒素,因此不能多喝,而每一次喝完藥之后的小睡片刻,那是被痛苦折磨的奧里克斯最幸福的時候。
“你會好起來的,兒子。”
男爵坐在沙發邊,撫摸著兒子暗淡的頭發,他看著被痛苦傷病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兒子,他輕聲說:
“我會找到拯救你的辦法的,我一定會找到的。”
“不用費心了,父親。”
喝完了苦澀的藥汁,奧里克斯舒了口氣,在昏昏欲睡之間,他抓著父親的手,輕聲說:
“這是圣光的旨意,父親,這些痛苦,是考驗,很快,很快我就會受圣光感召,我很幸福,我能有你這樣的父親,你永遠是我內心的英雄在我離開之后,父親,和母親好好活下去。”
奧里克斯枯瘦的臉頰上閃過了調皮的笑容:
“最好再給我生個弟弟我會在圣光的天堂里為你們祈福的。”
說完,男爵之子就再也抵抗不住內心翻滾的睡意,他閉上眼睛,片刻之后,低沉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而瑞文戴爾男爵則半跪在兒子身邊,他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孩子,那眼光中翻騰的,是一名父親最偉大的愛。
“你是個好孩子,奧里克斯,你不該承受這一切。”
“如果圣光拯救不了你,那我我就去其他的地方尋找。”
男爵眼中閃過一絲執拗,他低下頭,在兒子額頭上吻了吻,然后站起身,在臥室的穿衣鏡眼前整了整衣服,鏡子里倒映出的是一個最完美的貴族形象,他黑色的雙眼里閃耀著一抹果決,奧里克斯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留給他拯救兒子的時間,不多了。
“我的兒子,我會成為你的英雄我發誓!”
男爵最后看了一眼在沙發上陷入沉眠的兒子,然后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房間。
黃昏下的斯坦索姆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溫暖的余暉照耀在城市的城墻上,在平日里,在這個時間,城市廣場上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小孩的喧鬧和大人的歡笑,還有小販們推著的食物車走來走去,作為整個北疆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斯坦索姆有屬于自己的驕傲,作為洛丹倫王國的腹地城市,斯坦索姆曾不止一次在最危急時刻,撐起了整個搖搖欲墜的國家。
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民也應該驕傲。
不過今天,城市廣場上卻沒有一個人逗留,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急色匆匆,仿佛稍慢一步,就會被無形的惡魔攝取靈魂。
而在城墻上,斯坦索姆的法師們正努力的為整個城市撐起魔力護盾,來防止天空中那黃色的煙霧滲入城市之中。
斯坦索姆北部的煙霧殺人事件已經通過王國的通訊渠道,傳到了斯坦索姆,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這些煙霧是有毒的,被毒霧籠罩的城市自然會陷入慌亂之中,但是在城市衛兵們的看管下,這座城市依然沒有失去秩序,但它正處于秩序和混亂的臨界點,也許只需要輕輕一推 “你讓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
在商業區的“皇冠藥劑師公司”的地下室里,穿著黑色斗篷的瑞文戴爾男爵看著眼前那個陌生的老頭,他沉聲說:
“我扔掉了我的良心,扔掉了我的誓言,扔掉了家族的榮譽,我已經做到了我承諾的事情,你們的承諾呢?”
男爵的聲音中充斥著一股刻骨銘心的仇恨,很顯然,眼前這老頭并不是他的朋友,就像是類似于仇敵,但偏偏雙方之間,似乎又有什么交易。
“當然,男爵先生,若沒有你的幫助,那些藥劑鍋不可能這么順利的分發到這片大地上,但如果只是這樣,那還不夠”
在地下室的陰影中,這詭異的老頭的聲音回蕩著,低沉,磁性,就像是一位年邁而古板的老貴族。
“當初的交易內容是,你將恐懼散播到這片大地上,我們會拯救你的獨子,你說交易完成了?不,顯然還沒有,還差最后一步!”
那老頭轉過身,那是一張瑞文戴爾男爵沒見過的臉,也不是當初主動找到他的那個中年人,這應該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有某種黑暗的野心,但男爵不管這些,他只想救回自己的兒子,僅此而已。
“我并不是在逼迫你,男爵。”
老頭看到了男爵眼中的憤恨,他并不憤怒,相反,這種凡人的憎恨與無力交織的表情,讓他感覺到非常愜意,他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憤怒者,片刻之后,他輕聲說:
“你已經踏入了我們這邊,已經無法回頭了,我知道,讓你將自己的城市獻給我們,這也許很困難,所以,我決定先給你一些報酬,好讓你對我們充滿信心。”
“你要一個健康的,英俊的繼承者?你需要可憐的奧里克斯祛除內心的病魔?可以”
“唰”
一塊黑色的水晶被扔給了男爵,后者將其握在手中,就聽到那老頭在黑暗中再次響起的聲音。
“拿去吧,你會親眼看到你兒子的“新生”,然后在那之后,你要把死亡的陰影帶到斯坦索姆,等到這座城市徹底歸于黑暗之后,你也將得到這種恩賜。”
男爵將手里的水晶死死握緊,他抬起頭,黑暗的地下室里已經空無一人。男爵長嘆了一口氣,他轉身走出地下室,他并不愚蠢,也不會貿然相信一群陌生人,但是在3個月前,在奧里克斯撐不下去的時候,確實是這些混蛋給出的水晶救了自己兒子一命。
就像是落入無盡深淵的溺水者一樣,在嘗試過所有方法之后,他只能死死的抓住眼前這救命稻草。
而就在男爵帶上兜帽,悄然走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在眼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高大的戰馬,載著年輕的騎士,踏過黃昏的光芒而來,在戰馬的嘶鳴中,阿爾薩斯王子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爵,在圣光的感知中,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位男爵身上傳來的邪惡氣息,這讓王子更加憤怒。
“你辜負了你的國王,你辜負了你的城市,你辜負了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