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了。”
在提拉加德海峽和德魯斯瓦連接唯一一處石橋之外,普羅德摩爾海軍部的上校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在這片微微陰沉的天空之下,在那略顯蒼白的陽光的照耀中,在這橋梁的另一側,在那片布滿了黑暗詛咒與迷信力量的大地上,一支讓人恐懼,讓人厭惡的軍隊正在行軍。
他們身上披散著黑色的光芒,就如同陰影賜予的戰衣,他們沉默的從每一根樹之后出現,然后在更高級力量的驅使下,遠離了自己的安息之土,朝著活人的世界一路前進。
“快去報告凱瑟琳女士!”
上校抓起了手邊的火槍,在他身后,是被從戴琳之門調集過來的2000名士兵,他們全副武裝,手握長戟大盾,庫爾提拉斯海軍綠色的長袍和獨特的圓盔,以及那高大的身姿,讓他們看上去充滿了威脅,但不管是上校還是士兵都很清楚,一旦那些亡靈越過邊境,僅靠這2000人,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
騎在雄壯的海鬃戰馬上的傳令兵拉起馬韁,快速的跑向身后的丘陵山地之間,從德魯斯瓦前往庫爾提拉斯最大的港口城市伯拉勒斯,那是一段漫長的道路,不過自從二次大戰之后,一些蠻錘矮人移居到庫爾提拉斯,也在這里組建了屬于庫爾提拉斯人的獅鷲衛隊。
在天空拍打的雙翼里,從提拉加德海峽的7個觀測點幾乎同時將敵人到來的消息傳回了后方的巨型城市,而在前線戰場上,當第一頭顫顫巍巍的亡靈骸骨踏上堅固石橋的那一刻,海軍上校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的手臂猛地揮下。
“炸了它!”
“轟”
這已經屹立在兩方大地之間,有超過數千年歷史的石橋,便在巨量火藥的爆炸中,在磚石四濺的火光中,徹底被摧毀了。
亡靈們沒有了陸地上的通道,它們只能蹣跚著從湍急的深水中試圖越過這狹窄的海峽,但是在海峽兩側,被運送到次的火炮已經就位,在指揮官們的喝令聲中,灼熱的炮彈呼嘯著砸向眼前的無腦亡靈,每一次爆炸都能掀起滔天巨浪,每一次爆炸都能將那些脆弱的行尸炸的粉碎。
但即便如此,亡靈的數目依然有增無減。
過去近3000年里沉睡在德魯斯瓦的亡者們皆被喚醒,再加上德魯斯瓦的大部分被轉化的士兵,敵人的數目無須多問,那絕對會是一個讓生者絕望的數字。35xs
就像是皚皚白骨向前聳動,很快,狹窄的海峽中已經布滿了白色的尸骨,那些涌入冰冷流水中的骸骨熙熙攘攘的擠在一起,甚至連流水都被阻斷了。
島國的戰士們只是聽聞過大陸上的死靈狂潮,在商人們充滿恐懼的故事里,那些弱小的骸骨們組成了無人能對抗的強大軍隊,就像是呼嘯而來的海潮一樣,瘋狂的淹沒一切。
曾經,自詡為大海之子的島國戰士們對此不屑一顧,他們很熟悉真正的海潮,他們崇拜海潮,在他們的認知中,沒有什么力量能比憤怒的大海更讓人恐懼,但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
軍陣中趕來支援的海潮賢者們聯手在狹窄的海峽中掀起巨浪,將第一波踏上提拉加德海峽的白骨亡靈統統沖入大海,在瘋狂的渦流中將它們徹底碾碎,但不到5分鐘,整個峽谷就又一次被慘白的骸骨重新填平,無所不能的海潮也無法阻擋他們。
電閃雷鳴之間,天空中的陰云匯聚,在海潮賢者們的呼喚下,從天而降的雷電擊打在海峽之中,那藍色的電流在水里如同貪婪的電蛇,試圖吞噬一切,但即便是這種如自然災難一樣的攻擊,依然無法阻止他們。
他們就如同最沉默的石頭,沉默的前進,沉默的死亡,沉默的用自己被詛咒的生命,為身后的同胞打開前進的道路,沒什么能阻擋無所畏懼的他們。
“開火!開火!”
海軍上校的嗓子都因為吶喊而變得沙啞,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布置在防線上的所有火炮都已經對準了峽谷中的亡靈海,但即便是灼熱的炮彈彈如雨下,但卻依然無法阻擋那些弱小,但卻比活人更團結的骸骨們。
而就在第一門火炮因為過熱而無法射擊的同時,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也在軍陣的側翼響起。
“海面上!海面上有人!”
海軍上校猛地回過頭,就看到海岸線的另一側,在天空陰云斑駁照耀下的蒼白光柱之間,一支黑色的騎士團正沉默的站在洶涌不休的大海上,在因為海潮賢者的施法而變得電閃雷鳴的天空之下,那支幽靈般的黑色騎士騎在雄壯的死靈戰馬上,在他們腳下,無情的海水皆以化為最堅固的寒冰。
天嶄變通途在那不斷向前延伸的寒冰之上,幽魂一樣的死亡騎士開始了沉默的沖鋒,他們手中握著德魯斯瓦的守衛軍團最擅長使用的雙手戰戟,但此時,那縈繞著黑暗力量的戰戟上,已經布滿了跳動的死靈符文。閃舞 “調轉火炮!”
海岸線軍陣的指揮官用尖銳的聲音高喊著,但下一刻,海軍上校深吸了一口氣,他抽出了腰間斑駁的指揮刀,在他身后,來自諾文頓莊園的普羅德摩爾家族的騎士們,已經組成了沖鋒的陣型。
“來不及了。”
上校看著那只奔襲而來的龐大騎士團,他喃喃自語的說:
“來不及了撤退吧!把我們戰敗的消息告訴給凱瑟琳女士除非戴琳陛下統帥的艦隊返航,否則這片大地就沒有希望了。”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軍陣上的最高指揮官,在他的喝令中,炮兵和步兵們就開始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飛快的布置炸藥,準備撤離,而海潮賢者們則吟唱起傳送的魔法。
下一刻,年過半百的海軍上校猛地抬起手中的指揮刀,高聲喊到:
“為了庫爾提拉斯!隨我沖鋒!”
他聲嘶力竭,蒼白的臉上閃耀著誓死一搏的光芒,在他身后,庫爾提拉斯的戰士們握緊了武器,伴隨著上校的戰馬沖出營地,他們也緊隨其后。
綠色的庫爾提拉斯戰旗被插在騎士的背后,在雄壯的海鬃戰馬的嘶鳴中,在已經被死亡能量沾染的海岸線上,在大海的怒潮中,活人和死人的騎士毫不留情的撞在一起,勇氣與殘酷,嘶吼與沉默,在人仰馬翻之間,上校怒吼著左右拼殺,他手中斑駁的指揮刀橫掃而下,將眼前的死亡騎士的腦袋斬落到空中。
但下一刻,鋒利而冰冷的戰戟就從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臟,埃弗利里德元帥看著自己戰戟上掙扎的上校,又回頭看了看已經踏入傳送門的活人們,他灰色的眼睛中滿是平靜,而在他身后的天空中,拍打著黑色雙翼的黯刃女武神已經飄然落地,在她的呼喚下,這些剛剛戰死的勇士一個接一個的從殘酷的戰場上站了起來。
在死亡騎士們身后,被引爆的營地爆發出了耀眼的火光,一次性吞噬了數百名骸骨,但對于沉默向前的亡靈海來說,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整理你們的裝備,然后隨我繼續向前!直至攻陷伯拉勒斯!”
埃弗利里德元帥對眼前的上校吩咐了一句,那重新站起來的上校還有些茫然,他用變得灰白的雙眼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身體里流動的詭異力量,感受著那種蒼白到讓人無法忍受的感官,他覺得自己應該憤怒但他卻已經失去了憤怒的能力,或者說,更純粹的理智迫使他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幾秒鐘之后,上校從地面上撿起自己的指揮刀,輕輕的擦去刀刃上的冰冷鮮血,在他身后,屬于他的那匹海鬃戰馬也安靜的站在主人身邊,但那雙藍色的雙目,卻已經變成了讓人畏懼的暗紅色。
“叮當”
一個青銅的,雕刻著骸骨花紋的馬鈴被扔在了上校眼前,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死亡騎士,后者聳了聳肩,對他說:
“掛上吧,這代表死亡到來的鈴聲,是警示活人,和驅散平民的傳統”
幾分鐘之后,叮叮當當的響聲在空無一人的海岸線上響起,上校駕馭著戰馬,統帥著自己的騎士,緩緩融入了眼前這支冰冷沉默的軍隊中,在無盡骸骨的拱衛下,就像是橫掃過提拉加德海峽的白色海浪,洶涌的朝著戴琳之門的方向拍打了過去。
此時,在雄壯的伯拉勒斯城的城墻上,穿著白色長袍的凱瑟琳女士臉色蒼白的放下了望遠鏡,作為拱衛伯拉勒斯城的陸地要塞,那遠方的戴琳之門上空,已經燃起了黑色的硝煙,那座要塞的士兵正在艱難的抵抗著從四面八方惟獨上來的亡靈們。
但亡靈前進的速度太快了,僅僅是5個小時不到,提拉加德海峽四分之一的陸地就落入了他們手中。
誠然,作為海上強國的庫爾提拉斯在本土的陸地上并未布置太多的軍力,尤其是在東大陸的阿拉希高地戰場一觸即發的情況下,很多本土的力量都被輸送到了帝國前線,但現在,在這個最脆弱的時間節點上,狡詐的亡靈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戴琳普羅德摩爾帶著德雷克王子領軍出征的現在,主管伯拉勒斯的,是戴琳國王的王后,凱瑟琳普羅德摩爾女士,這位女士雖然出身大貴族之家,但她的脾氣就和戴琳一樣固執而且堅毅,這也是為什么國王會放心的將自己的國家交給她的原因。
但現在,凱瑟琳女士的雙手死死的抓在城墻的邊緣,她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卻找不到哪怕一個拯救戴琳之門的方法。
“該做出決定了,女士!”
在凱瑟琳女士身后,曾經的大騎士,現在的城市港務長塞勒斯重新穿上了曾經的盔甲,手握大劍,保衛在凱瑟琳身邊,他沉聲說:
“戴琳之門的勇士們是自愿留在那里的,他們的犧牲是為了保護平民們安全的撤離到伯拉勒斯,不要讓勇士的犧牲白白浪費!現在,如何保護好伯拉勒斯,才是您最應該考慮的事情!”
“我很茫然,塞勒斯。”
凱瑟琳女士臉色蒼白的說:“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我們前天才得到亡靈可能來襲的消息,在今天,這些亡靈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占據了我們的國土,屠殺我們的戰士,而我們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戴琳送回的信件里,不是說過,亡靈的征召也是需要時間的嗎?”
女士有些歇斯底里的指著眼前天空中的硝煙:
“但看看現在,塞勒斯,看看那戰場,他們只用了2天時間,就征召出了十幾萬亡靈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低級的骸骨也許并不花費太多時間,我注意到了,這支軍隊里死亡騎士的數目很少,也許是他們缺少時間來征召足夠強大的騎士,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女士!”
大騎士用一種冷靜的聲音分析道:
“骸骨雖然數目眾多,但亡靈們不可能依靠骸骨攻破伯拉勒斯,我們還有兩支艦隊很快就會到達伯拉勒斯港,再加上戴琳陛下統帥的兩支艦隊,我們只需要撐到四支艦隊齊聚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亡靈們數目再多,也會被無情的艦炮轟成碎渣。”
“沒人能挑戰庫爾提拉斯的無敵艦隊亡靈也不能!”
“堅持對,堅持!”
凱瑟琳女士在大騎士的分析中緩緩的平靜下來,她看著眼前已經不再安寧的大地,她握緊了拳頭:
“提拉加德海峽通往斯托頌谷地的道路還在我們手里,派出信使,讓斯托頌勛爵將所有的戰士都送到伯拉勒斯來再發信號給坦瑞德,給我的兒子,告訴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們的艦隊帶回來!”
“拿我的指揮刀來,塞勒斯!”
凱瑟琳女士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扭過頭,對身邊的大騎士說:
“讓所有士兵上城墻!我就和他們一起守在這里,和他們一起支撐到戴琳回來,我的丈夫不讓我們失望的,他從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庫爾提拉斯不會淪陷,最少今天,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