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蒙軍不再頭鐵沖擊山坳,轉而退避三舍后,墨窮也沒法保持這么高的效率了。
張弘范的中軍再次轉移,士氣一挫再挫。
不過他也總算學精了,想到以宋家天子來威脅三神將。
他命令重騎兵不再與茍爺糾纏,直取張世杰和江城所在處。
這下茍爺、墨窮等人就沒了辦法了,只見蒙軍重騎以摧枯拉朽地氣勢沖垮了義軍方陣。
當兩支大軍真正的短兵交接,戰線連綿上千米之后,墨窮茍爺的個人勇武顯得格外渺小。
得虧張世杰乃一代名將,指揮若定,又有車蕓在陣中槍挑數名蒙軍將領,這才勉強頂住蒙軍的沖擊。
最后局面變成,一軍主帥,被追得在戰場到處東躲西藏,一軍主帥,被團團圍住,猶如大海孤舟。
直到兩個小時之后,茍爺終于活捉了張弘范。
李恒早已和張弘范分開躲,見到張弘范的帥旗倒了,回想到曾經被活捉的恐怖,立刻鳴金收兵,率軍撤退,直接不管張弘范這個主帥,獨自帶人跑了。
留下慘烈至極的戰場,事后張世杰收攏殘兵,僅聚集到兩千多人,而蒙軍卻僅留下一千多具尸體。
戰損比,一比八。
這還是有三神將的情況下,宋軍其實根本沒殺多少蒙軍。若不是張弘范被活捉,李恒被嚇破了膽,宋軍結局只有一個,全軍覆沒。
幾乎沒有訓練的鄉勇,對上當世最精銳的鐵騎,這完全是顯而易見的結果。
這也是墨窮一開始不想張世杰收這么多人的原因,沒用不說,平白送死。不過這是他們自己非要選擇的路,墨窮他們也沒辦法,更不能用超自然力量庇護。
因為這是戰爭,關于人員被卷入戰爭的應對,就是像他們這樣,戰斗力不超過以表面偽裝的身份所能接受的最大實力。
在相對和平的二十一世紀,也經常遇到類似的情況,比如到處是叛軍的非洲,哪怕做生意,都得帶一票安保武裝。
在必須經過叛軍勢力范圍時,的護送部隊經常會受到攻擊。并不是因為他們要搶奪收容物,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僅僅只是想打而已。亦或者是針對隊伍中的某個外圍人員,比如巨商,或者媒體喉舌。
戰爭中消滅敵國重要人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的時候與這個人做過什么沒有關系,也許只是在電視里看到過某外圍人員,于是在護送部隊經過時認出來:誒,這不是坦桑尼亞的那誰誰誰嗎?他必須死,他是坦桑尼亞的經濟支柱之一。
于是伏擊、暗殺、投毒,或干脆大軍圍剿。
對此,都是以所偽裝的身份,殲滅對方。比如護送部隊穿的是聯合國軍的衣服,那么就直接以聯合國的武器消滅對方。因為不是收容界的戰斗,所以他們不能呼叫天基武器,也不能用收容物之類的。
只要聯合國軍不能使用的武器,他們就不能使用。其中社員的作戰技巧和身體素質是不會壓制的,否則每一次都肯定是必敗。
這叫‘武器對等’作戰,不反擊是不可能的,否則見到被卷入戰爭就跑,那他們干脆不要武裝護送算了,哪也別去了。
叛軍敗了只能認倒霉,且他們只知道自己是敗在聯合國軍手里,同樣,護送部隊如果敗了,一樣是認倒霉,因為他們被視為一支聯合國軍遭到叛軍剿滅,而不是被攻擊。
此刻,墨窮他們就是南宋將領,雖然特別神乎其神,但終究還在勇武的范疇。
縱然有些過火也沒有辦法,背景不同,大元不是非洲叛軍可以比的。整個世界,除了南宋政權,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與他們建立配合。
在亞當斯那邊有所收獲之前,他們是在一個一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廣袤‘非協議國’內,保護唯一有著權威性的喉舌。
沒辦法,墨窮總不能直接把張世杰從崖山射到釣魚城去,路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大元只會更驚悚。
好在,這一戰贏了,還活捉敵方主將,雖然艱難,但一伙烏合之眾,野戰擊敗了蒙軍,依舊是驚人的大勝。
“把他斬了!”張世杰瞪著張弘范。
茍爺躺地上一趟,呼吸沉重得跟拉風箱似得,累得瘋狂擺手。
墨窮體力最充沛,提著張弘范道:“他交給我們處置,你不用管了。”
張弘范已經怕極了墨窮一伙兒,驚道:“你們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幫你回憶一下崖山的事,就放你回去。”墨窮說道。
張弘范一臉不信,心知必死的他,干脆梗著脖子道:“休想要我背叛朝廷,你們就算殺了我,把我活剮了,我也絕不會為你們做事!”
五十分鐘后,張弘范一臉思索地被放走,面色復雜。
他思慮再三之后,決定配合墨家。
于是接下來,一連十天,張弘范重新收拾部隊,與宋軍‘大戰’數陣!
每一陣,都是三神將斷后。
去往釣魚城的一路上,經過的數個關口,都是三神將一夫當關,與張弘范部激戰。
只是蒙軍對此,一無所知,還道關隘里人頭聳動,都是宋軍。因為這些戰役,張弘范再也不接觸戰了,而是發揮蒙軍的射術。
而每次擊敗三神將之后,現場都會留下大量被箭射死的尸體,前前后后,張弘范收獲了三千多首級。
“這就是墨家的假首級嗎?怎么特娘的和真的一樣?”張弘范查看他的‘斬獲’,硬是沒看出這和真正的尸體有何區別。
原來在把張弘范發展成外圍之后,終于可以打假賽了。
當對戰雙方都是自己人時,他們總算不必再進行武器對等作戰,直接調來了一批仿生尸體,送給張弘范當軍功。
也只有這樣,接下來一路到達釣魚城,他們才再不用擔心‘人盡敵國’。
果不其然,待到阿術追上張弘范時,流亡朝廷已經安然進入了釣魚城。
阿術早就聽說了張弘范大敗被俘虜的消息,直接說道:“聽說你已投敵?”
張弘范連忙跪下道:“大帥!我對大元忠心耿耿啊!”
阿術怒道:“他們憑什么放你回來!”
張弘范楞道:“大帥,此乃宋賊的反間計啊!我這一路大戰小戰不斷,斬首過萬,還請大帥明鑒啊。”
阿術冷笑一聲,又問道:“妖劍是怎么回事?”
張弘范說道:“大帥,崖山之敗,戰報里句句屬實啊。兩萬大軍都看到了…”
“嗯…那為什么這一路上,宋軍到處傳揚是海嘯相助…劍呢?”阿術奇怪道,他來到這,就已經確定了神劍的真實性,上萬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神劍的事,墨窮他們沒有要求張弘范去洗,因為他就算撒謊,蒙軍的小兵們也會如實把情況告訴給阿術,瞞不住的。
海嘯的說辭,只能要求宋方宣傳,兩邊各執一詞。另外蒙軍除非愿意承認宋軍天命所歸,否則很可能是不會公開承認神劍的,只會蒙元內部執著于這東西。
“哼…崖山之敗,你難辭其咎,來人,罷黜張弘范軍都元帥職務,押去大都交由大汗處置。”阿術一句話,就把張弘范一擼到底。
不過張弘范暗中松了口氣,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若不是這過萬首級的苦勞,他小命難保。
到了釣魚城,城內軍民歡欣鼓舞。
他們死守城池三十六年,全天下都淪陷了,唯獨他們還在堅守。
朝廷從未給他們一絲一毫的幫助,他們純粹是靠自己,硬生生堅持到今天。
如今‘朝廷’竟然來了,官家竟然來了,城內軍民士氣大振。
哪怕城外不遠處,就有阿術的四萬大軍,他們也絲毫不懼:什么玩意兒,當初大汗蒙哥輕率四十萬大軍,都沒能拿下釣魚城,你阿術今天,也只能看著。
事實也的確如此,阿術在釣魚城外山坳口扎營,絲毫沒有進攻欲望…
望城生畏啊,在這個時代,釣魚城就是天下第一堅城,沒有之一。
周圍全是崎嶇地形,此城盤踞山上,蒙軍可以攻擊的角度實在太少。
阿術連試探性進攻都懶得做,直接守在外面,等大都方面給出指示。
另一方面,墨窮他們終于可以在這里建立輿論點。
朝廷在釣魚城里,就如同一根針,扎在大元境內,別小看皇帝的身份,他在這里宣告天下的事,幾乎占據了一半的輿論權。
事急從權,張世杰以及城內的一些文人,迅速組成全新的朝廷。
一些屁大點的官,瞬間加封到中樞重臣的地步。
江城老實地按照的要求,打算正式登基,并昭告天下。
所有故宋子民,都會相信朝廷的說法。
不過在此之前,江城首先快被這群矯情的文人煩死了,縱然從簡,也還是麻煩得很,光一個改元的事,就磨嘰半天。
“不用那么麻煩,我們實力薄弱,能困守釣魚城坐觀天下之變就可以了。”江城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墨窮他們不會幫忙復國,所以到了釣魚城之后,老實當個釘子,釘在這大元境內就是了。
所謂坐觀天下之變,也就是等八十年后,大元各地烽煙四起,他們才有點希望。
怎料一名文人聽了,當即說道:“官家怎能如此…唉…”
“既如此,那便取易經第二十卦,彖曰: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
“便年號‘中正’吧!”
聽了這話,墨窮和茍爺在一旁宴席上吃飯,頓時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江城也不禁汗顏,神特么年號‘中正’。
“不行不行,這個不好,換一個!”
文人們對視一眼,他們也覺得這個不好,太沒志氣了。
于是有文人說道:“坐觀天下之變,不思進取,有負萬方重托啊!官家當有大志,以小圖大,復我山河!”
“沒錯!”另一人說道:“這便是易經第十一卦,彖曰:泰,小往大來,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達也!”
文人們紛紛點頭道:“嗯嗯,便年號‘萬達’吧!”
“…”墨窮等人搖頭吃飯,管它叫什么皇帝,江城就算是皇帝,也是D級人員。
江城滿頭黑線,搖頭道:“什么萬達!不行不行,再換!”
文人們有些尷尬,剛才還說隨便呢,怎么又這么挑剔了,萬達二字多好啊,通達萬方,總有一天要再復山河。
不過官家說換,那就換吧。
“要不第二卦,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這個好!這個好,西南不正是我們這蜀中之地嗎?而蒙元大都,又正是東北方向…此卦大吉!”
于是立刻有文人說道:“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
江城聽得暈暈乎乎,不知所云。
他說道:“所以呢?年號是什么?”
文人說道:“弘光啊!”
“…”墨窮搖搖頭,低頭吃飯。
這確實是個好年號,且幾百年后還有人正好用了,正是崇禎上吊后,南明的弘光帝。
其僅僅在位不到一年,就被大清軍殺了。本來南明有機會與大清劃江而治,但弘光帝卻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江城并不知道這事,雖然覺得弘光這個年號很熟,但卻想不起來。
感覺還行,比什么中正好多了,生怕再換,這群文人給來個潤之,于是江城連忙同意了。
對此墨窮等人當然無所謂,不吉利又如何?過段時間等他們的一些框架搭起來,多找幾個趙氏孤兒…江城就可以正常地干D級人員的工作了。
他未必能比弘光帝在位時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