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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唐父

無線電子書    如意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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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黑色的奧迪車沖過防護欄,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小妤,寧寧…”

  鮮血從額頭不斷涌出,模糊了視線,全身的骨頭猶如散架,唐鼎解開安全帶,費力的向車外爬去。

  強烈的眩暈一陣陣的襲來,他殘留的最后意識,便是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以及行人焦急的聲音。

  “喂,120嗎,這里發生了車禍…”

  “華清路立交,傷者兩大一小,大人已經暈過去了,孩子沒事…”

  西京醫院,急診手術室。

  “所有人離手!”

  “加除顫儀!”

  “再來一次!”

  手術室中,醫生護士忙的滿頭大汗,然而床頭的心電監控儀在一陣波動之后,還是變成了一條直線,發出“滴”的一聲長音。

  主刀醫生抬頭看了看電子顯示屏,搖頭說道:“病人搶救無效死亡,死亡時間,2018年9月21日22:48。”

  醫生和護士推開手術室的門走出去,另一座手術室的門同時打開,兩名主刀醫生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西京快報21日訊,9月21日晚十點左右,華清路立交發生了一起車禍,車主夫妻二人皆搶救無效死亡,西京快報在此提醒大家,開車需謹慎,珍愛生命,切勿酒駕和疲勞駕駛…”

  第二日,西京市部分市民在看早間新聞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則消息,卻也只是在心里感嘆一句,又是一個家庭的破碎,便繼續自己的生活。

  陳國,京師。

  正月初的天氣還有些冷冽,幾名青衫仕子站在船頭,一人裹了裹身上的衣衫,不由嘆道:“京師雖是天下仕子的神往之地,又哪里比得上江南的四季如春,這次科舉要是中了,我還是希望能回江南任職…”

  另一人看了他一眼,說道:“要回你回去,我可不想內襯整天都是濕漉漉的,每天和拳頭大的蜚蠊打交道,京師冷是冷了點,但是溫書也能提神…”

  他從懷里取出一本書,坐在船頭看了起來,距離省試只有一個月,溫書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緊迫了。

  雖說他們都是江南仕子中的翹楚,近乎不存在科舉落榜的可能,但有誰不希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夠一夠最前面的那三個位置。

  那名感嘆京師氣候寒冷的年輕人,無奈的下了船頭,來到船艙中,正要繼續溫書,目光瞥見坐在角落里的一道身影,有些擔憂道:“唐鼎,你沒事吧?”

  那身影沉默了許久,才沙啞著嗓子說道:“沒事。”

  年輕人看了看他,見他沒有什么大事的樣子,便自顧自的看書了。

  雖然幾人都來自江南,但唐鼎向來沉默寡言,不喜歡與人交談,前兩日不慎跌下樓來,昏迷了整整兩天,連大夫都說他再也醒不過來了,可今日卻忽然醒轉,身體似乎沒有什么異常,整個人卻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幾名好友見狀,擔心他悶出病來,生拉硬拽的帶他出來游湖,他倒是跟著他們,但從早上到現在,也只說了一句“沒事”。

  船外船內,都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并未有人注意到,游船的角落里,一道身影面露迷茫,不住的低聲喃喃道:“小妤,寧兒,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船外風聲嗚咽,像這樣的小船并不少,再嚴寒的天氣,也阻擋不住學子們的熱情,相反,他們反倒將這湖上的寒冷,當成是了提神的助力。

  朗朗的讀書聲之間,間或夾雜著學子們的閑談。

  “不知道今年的策論會考什么,陛下剛剛登基,據說很看重策論一科。”

  “誰知道呢,沒有人能摸透那些考官的心思。”

  “倒也不是無跡可尋,今年發生的大事屈指可數,只要將那幾件大事能夠引申出來的考題都列出來背熟了,總能撞上一個。”

  “說的也是,據說梁國剛剛發生了叛亂,叛軍已經攻占皇城,黔地與江南接壤,朝廷一定不會不防,你們說考官們會不會在這上面出題?”

  “聽說今年的主考官是張大學士啊,他出的題向來不簡單,這一屆的學子要小心了…”

  “倒霉,我們怎么會遇到張大學士…”

  “知足吧,不管考官是誰,至少同考中沒有出現什么厲害人物,方家那少年天才你們知道嗎,以他的年紀,三年后就能參加科舉,誰要是和他同一年科考,嘖嘖…”

  “你說方家那方哲,連國子監博士都承認學識不如他的天才?”

  “除了他,還能有誰?”

  “萬幸,若是他和我們一同科考,那可真是所有考生的災難…”

  學子們讀書累了,便開始閑聊些八卦逸聞,某一刻,眾人耳邊忽然傳來“噗通”的落水聲,隨后便是有人大聲呼喊的聲音。

  “有人落水了!”

  “救命,救命啊!”

  湖心一處船上傳來的大聲呼救聲音,立刻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目光望過去,只見湖心某處有一層層的漣漪擴散開來,卻不見人影。

  人命關天,江南學子少有不會水的,游船之上,當即便跳下去幾道身影,不顧湖水的冰寒刺骨,向湖心處游去,不多時,就將一名溺水者拖到了岸上。

  幾名救人的江南學子在寒風中凍的瑟瑟發抖,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卻已經面無血色,雙眼緊閉,連呼吸和脈搏都沒有了。

  不時的有游船靠岸,從船上下來的人們,看著那溺水而亡的年輕人,皆是不住的搖頭嘆息。

  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考生無疑,他本該有著似錦的前程,卻將性命葬送在了這冰冷的湖水里。

  眾人都哀嘆之時,一道身影撥開人群擠進來,跪在那溺水之人的身前,一邊疊起雙手,按壓那人的胸腹之處,一邊捏著他的下巴,向他的嘴里吹氣。

  圍觀眾人見此,頓時一片嘩然。

  “他在干什么?”

  “救人嗎?”

  “有這樣救人的嗎?”

  “什么救人,光天化日,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面對眾人的議論,那年輕人面色不變,周而復始,平靜的繼續他的動作。

  “哇!”

  隨著他的按壓,某一刻,躺在地上的溺水學子,身體忽然一顫,從口中嘔出大口的清水,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卻比剛才一動不動的樣子好多了。

  “居然真的救活了?”

  “不可思議,簡直是不可思議…”

  “天哪,我今天竟然見識到了起死回生…”

  眾人的議論比剛才更加熱烈,然而當他們想要問問那位救人的年輕人時,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京師主街,街邊的面攤上。

  整整一日沒有吃飯,早已饑腸轆轆的年輕人坐在長凳上,說道:“老板,一碗面。”

  面攤老板很快就端來了熱氣騰騰的一碗素面,唐鼎吃了兩口,一人從街上走過來,走到他的身旁,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剛才多謝兄臺搭救。”

  唐鼎抬頭看了看,見剛才落水那人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顯然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便不再理會他,繼續低頭吃飯。

  那年輕人有些尷尬的站在一邊,用不太標準的漢話說道:“我叫阿瓦罕,來自西域,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唐鼎只顧低頭吃飯,像是身旁之人不存在一樣。

  阿瓦罕表情更加尷尬,卻還是露出和善的笑容,說道:“兄臺救了我一命,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唐鼎道:“現在就有。”

  阿瓦罕臉上露出喜色,問道:“不知兄臺要我做什么?”

  “離我遠點。”

  唐鼎吃完了面,站起身,看著那攤主,說道:“結賬。”

  攤主笑呵呵的看著他,說道:“五文錢,謝謝公子。”

  唐鼎下意識的摸向衣襟下擺,沒有摸到熟悉的口袋,他又在腰間和袖口摸了摸,還是什么都沒有。

  攤主雖然還是笑呵呵的看著他,但目光已經帶著些許警惕了,身體也向外移動了一些,隱隱的攔住了唐鼎的去路。

  一道身影從旁走過來,在桌上放下幾枚銅錢,說道:“兄臺的這碗面,我請了。”

  攤主收下了銅錢,又變的喜笑顏開,阿瓦罕看著唐鼎,笑道:“一碗面而已,還請兄臺不要拒絕。”

  唐鼎看了他一眼,重新在凳子上坐下,看著那攤主,說道:“再來一碗。”

  阿瓦罕笑著坐在了他的身邊,看向攤主道:“兩碗…”

  “我來自西域小宛,兄臺來自哪里?”

  “兄臺來京,是來參加今年的科舉嗎?”

  “兄臺住在哪里,不知可否相告,明日我好帶上謝禮,登門拜謝…”

  面攤之上,阿瓦罕滔滔不絕的說著,唐鼎始終一言不發,阿瓦罕正要轉移話題,卻見唐鼎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目光怔怔的望著某個方向。

  他沿著唐鼎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前方不遠處,幾位年輕女子從胭脂鋪中走出來,正在說笑著什么。

  下一刻,唐鼎便猛地站起身,近乎是狂奔過去,抱住了其中一名清麗女子,顫聲道:“小妤,你也…”

  “啪!”

  忽然被人抱住,清麗女子嚇了一跳,猛地推開他,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羞惱道:“登徒子!”

  被非禮之后的清麗女子,和女伴匆匆的跑開,徒留唐鼎一個人站在原地,望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仿佛失了靈魂。

  阿瓦罕看著他,佩服道:“高,實在是高,唐兄此舉雖然有些不齒,但也很劃算,京師喜歡唐小姐的人不少,你絕對是第一個抱得美人的…”

  唐鼎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問道:“她是什么人?”

  阿瓦罕瞥了他一眼,說道:“看不出來,唐兄居然隱藏的這么深,不過你以為我會信你不認識唐家二小姐?”

  “唐家二小姐…”唐鼎點了點頭,說道:“說說她的事情吧…”

  阿瓦罕晃了晃腦袋,說道:“說起這唐家二小姐,就不得不說起唐家,而唐家,可是當初支持陛下,有著從龍之功的大家族…”

  唐鼎臉上浮現出一絲悲痛之色,喃喃道:“她不認識我,她不是小妤…”

  阿瓦罕看著他,詫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認錯人了,唐兄,唐兄,哎唐兄你別走啊…”

  唐府。

  今日險些被一個登徒子輕薄,唐妤也沒有了游玩的興致,與同行的姐妹告了聲罪,便一個人提早回家了。

  想起那位登徒子,她的心中雖然有些憤怒,但也有些疑惑。

  剛剛匆匆逃離的時候,她莫名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登徒子茫然的站在原地,臉上沒有淫邪之色,有的只是一種讓人望之心驚的悲痛那種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悲痛,讓她的心猛地一緊,到現在還有些難受。

  不過很快她就啞然失笑,暗道自己怎么會關心一個輕薄她的登徒子,轉眼間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后。

  與此同時,唐府之內,一名中年男子走進書房,對站在窗前的一人說道:“這些日子,太子和肅王的余黨又活躍了起來,張家的張恒,今日一早被他們暗殺了。”

  唐淮轉過身,目光望向唐琦,說道:“看來,陛下雖然上位了,但是根基還是不穩,還不能震服那一群亂黨…”

  唐琦看著他,說道:“我們已經打探到了他們的藏匿之地,何不將他們一舉剿滅,在陛下那里,豈不又是大功一件?”

  唐淮冷冷的一笑,問道:“這樣做,我們有什么好處?”

  唐琦目光微瞇,說道:“大哥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幫陛下剿滅那些亂黨,但是有一個條件。”唐淮摩挲著右手食指和拇指,說道:“我要惠妃做后宮之主…”

  唐琦眉頭皺起,說道:“可是蕭皇后還在…”

  唐淮壓低聲音,說道:“這就要看陛下的誠意了…”

  唐琦道:“那我們現在?”

  唐淮低聲道:“先按兵不動,加強身邊的護衛力量,若無必要,不要踏出唐府半步,我倒要看看,那群亂黨有沒有本事攻進唐家…”

  京師,某處客棧,幾名江南學子看著唐鼎,驚詫道:“唐兄,你不考了?”

  唐鼎并未言語,只是點了點頭。

  “唐兄,你可要三思啊!”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

  “以你的學識,必定能夠高中的…”

  眾人聞言,紛紛相勸,他們從江南來到京師,一路披荊斬棘,不知道擊敗了多少對手,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白白放棄,豈不可惜?

  然而唐鼎似乎打定了主意,眾人輪番勸說之后,也只能無奈放棄。

  諸位江南學子退出房間之后,唐鼎一個人坐在房中,目中閃過一絲絲追憶,阿瓦罕從外面走進來,驚訝的看著他,問道:“唐兄,你不參加科考了?”

  唐鼎看了他一眼,說道:“沒什么事情的話,不要來煩我。”

  阿瓦罕笑了笑,說道:“我是來問問唐兄,過幾天的游園會去不去,據說到時候各地的才子都會參加…”

  唐鼎淡漠道:“沒興趣。”

  阿瓦罕道:“如果唐家二小姐也去呢?”

  唐鼎看著他,問道:“什么時候?”

  每年早春時節的游園會,是京師多年不變的節目,而每逢科舉之年,各地才子齊聚,京中的千金小姐,也大都會放下身段,來這里露露面,萬一有相中的青年才俊,或許也能傳出一段佳話。

  早些時候,京中的才子俊彥就已經到了,至于那些千金小姐,則要顧及一下身段,會稍稍晚到片刻。

  園中的某處角落,阿瓦罕看著唐鼎,認真說道:“唐兄,你別怪我多嘴,你只要參加科舉,榜上高中,和唐家二小姐也才只有那么一絲絲的可能,如果你連科舉都放棄,真的連那一絲可能都沒有了。”

  唐鼎沉默不言,向來話多的阿瓦罕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了。

  某一刻,本就喧鬧的園中,再次起了一些騷動。

  眾人的視線不受的控制望向入園的方向,就在剛才,前面傳來消息,唐家二小姐到了。

  唐家在京師如日中天,當年在陛下還是秦王之時,唐家沒有幫助權力最大的太子,也沒有幫助肅王等人,而是選擇了陛下,一步一步的扶持陛下上位,擁有著從龍之功的唐家,是這京師絕對的霸主。

  若是有人能俘獲唐家二小姐的芳心,即便是科舉失利,也能有一個連狀元都羨慕的光明前程。

  毫無疑問,傍上唐家,絕對是仕途之上的無上捷徑。

  然而唐家乃是豪門巨族,是不可能看上在場這些人的,能和唐家結親的,也必定是豪閥,場中眾人對此,也只能想想而已。

  幾名女子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緩緩走來,其中一人看了看唐妤,疑惑問道:“小妤你不是說今日不能出來嗎,怎么又忽然過來了?”

  唐妤搖了搖頭,說道:“大哥不讓我出門,可整日待在家里,沒病也要待出病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來透透氣…”

  那女子笑了笑,指了指一處亭子,說道:“我們去那里吧,那里安靜些…”

  雖說幾人找了一處安靜的亭子,但也還是有些自詡為才子的,不時的上前打招呼,試圖獲得美人青睞,卻無一不是鎩羽而歸。

  不遠處,阿瓦罕看了看那處涼亭,回頭道:“唐兄,你要動手可得抓緊了,你的對手可不少啊…”

  看著唐鼎站起身,向那處涼亭走去,他又慌忙補充一句,說道:“這次可不要再沖動了,大庭廣眾的,注意影響…”

  唐妤坐在亭中,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悶。

  今日出門,本來是想透透氣的,然而沒想到那些才子一波又一波的上前問候,讓她有些疲于應對。

  “見過唐姑娘。”又有一名年輕人走出來,微笑著對她行了一禮,唐妤微笑回禮,卻又有著明顯的疏離。

  只是這位年輕人,卻并不像其他人那樣,見她沒有交談的意思,便告辭離去,而是微笑的看著她,說道:“有人讓我向唐姑娘討要一樣東西。”

  唐妤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東西?”

  年輕人上前一步,一邊伸手向袖中摸去,一邊說道:“要你的命…”

  當唐妤看清他手中握著的匕首時,顯然已經晚了,身邊的女伴驚叫一聲之后,飛快的逃離,唐妤眼睜睜的看著那匕首向她的胸口刺過來,俏臉一片灰白。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前就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匕首終究沒有刺進她的胸口,而是被那人一把抓住。

  鮮血如同細小的溪流,從他的指縫不斷留下來,那人一腳將行兇之人踢下涼亭,轉頭看著她,關切問道:“沒事吧?”

  “登徒…”唐妤下意識的說了一句,然后又立刻改口,看著他的手,驚慌道:“你,你的手…”

  阿瓦罕從地上撿了一塊青磚,將從地上爬起來的年輕人拍倒在地,飛快的沖上涼亭,拽著唐鼎的胳膊,大聲道:“你不要命了,快去看大夫!”

  唐妤看著那人被拽著離開,正想再問些什么,園內的護衛已經匆匆過來,幾名女子也團團圍在了她的身邊…

  唐府。

  唐妤坐在小小的院子里,抬頭只能看到院落之上的方正天空。

  官府已經查到了那天刺殺她之人的底細,對方是前太子余黨的死士,前太子和肅王已死,但是他們的勢力還沒有徹底消亡,他們視陛下和新朝為死敵,唐家自然也是他們的敵人。

  她不關心那名刺客的結局,她關心的是那天救了她的登徒子。

  這幾天里,她的腦海中總是不由的會浮現出當那刺客的匕首刺來,他擋在她的前面,用手掌握住鋒利的匕首,還回頭關切的問她有沒有事情的情形…

  那時候,她才意識到,他上一次應該不是有意要輕薄她,卻被她甩了一巴掌,她本想找到他,一來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二來為了道歉,可那日的刺殺案件發生之后,她就被禁足在了家里,不能踏出去半步。

  她有些無聊的坐在院子里,某一刻,聽到墻外有動靜,目光望過去時,才發現一顆腦袋從墻外探過來。

  “啊,怎么是你…”

  她正要呼喊護衛,卻在最后一刻看清了那人,不由的驚呼出聲。

  她走到院墻之下,抬頭問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唐鼎揮了揮纏著紗布的手,搖頭道:“小傷,不礙事。”

  “謝謝你救了我。”唐妤聲音里充滿了感激,隨后又道:“你快些走吧,要是被護衛發現了,你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的…”

  “沒事。”唐鼎回頭看了看,說道:“我的人在前面放風。”

  阿瓦罕蹲在墻角,回頭看了一眼趴在墻頭的唐鼎,無奈的搖了搖頭。

  唐妤站在墻下,疑惑的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唐鼎笑了笑,說道:“總不能看著他傷你。”

  唐妤正要再問,墻外忽然傳來了兩聲狗叫,唐鼎回頭看了看,說道:“有人來了,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看著他跳下墻頭,唐妤正想讓他明天明天不要來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鼎。”墻外傳來了一道回應,隨后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唐妤重新走回亭子,只覺得似乎沒有那么無聊了,心中開始隱隱的期盼起明天來。

  后來,名叫唐鼎的登徒子果然日日都來。

  唐妤不再覺得無聊,因為每天都有人趴在墻頭,和她講京師之外的故事,唐鼎果然是江南才子,學識淵博,他說出來的那些事情,她簡直聞所未聞。

  當然,從未走出過京師的她,對于他口中四季如春,風景宜人的江南,也產生了幾分神往。

  唐鼎趴在墻頭,看著她,說道:“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唐妤心中輕笑,唐家怎么可能允許她和一個窮酸才子去江南那么遠的地方,雖然知道這不可能,但鬼使神差的,她還是回了一句,“好啊,你說話算話…”

  抬起頭時,圍墻上已經沒有了人影,她知道他應該是已經走了,對著墻外喊道:“明天是我的生辰,你能早點過來嗎?”

  墻外沒有人回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唐妤走回房間,坐在床頭,眉眼間不由的漾起了笑意。

  第二日,唐妤站在院子里,看著唐鼎用繩子將一個小箱子從墻頭放下來,疑惑道:“這是什么?”

  唐鼎道:“你的禮物。”

  唐妤打開箱子,看到箱中放著一堆鐲子,她出身高門大戶,一眼就看出來,箱子中的每一只玉鐲都不是凡品,她也只在姐姐的手上見到過,那是西域某國進宮的寶物,是陛下賜給她的。

  她抬頭看著唐鼎,疑惑又震驚的問道:“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鐲子?”

  唐鼎道:“朋友送的。”

  墻角放風的一人聞言,嘴角抽了抽。

  唐妤哭笑不得,說道:“我一個人也戴不了這么多。”

  唐鼎道:“你以前的生辰我都不在,這次就當是補上之前的了。”

  “誰,誰讓你補了…”這句話中透著難明的曖昧,唐妤臉色一紅,跺了跺腳,向房間跑去,跑到一半又折返回來,抱起了那只箱子,轉過頭繼續跑…

  見院子對面的房門禁閉,唐鼎從墻上跳下來,目光看向阿瓦罕,阿瓦罕連連搖頭,說道:“那些都是給皇帝的貢品,都被你拿去了,我那里一個也不剩了…”

  唐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謝了…”

  阿瓦罕呵呵一笑,說道:“你要是真的想謝我,就幫我寫幾首詩吧,雪兒非要我給她寫詩,我漢話都說不好,哪里會寫詩…”

  唐鼎點了點頭,問道:“要幾首?”

  阿瓦罕道:“一只鐲子一首…”

  唐府,閨房之內,唐妤手里把玩著一只鐲子,有些愛不釋手。

  一道身影從外面走進來,她立刻收起鐲子,起身說道:“大哥。”

  唐淮點了點頭,說道:“今天家里收了很多禮物,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唐妤道:“我晚些時候出去。”

  唐淮想了想,說道:“蔡相家的公子也到了,你出去見見吧。”

  “我不見。”唐妤搖了搖頭,說道:“蔡齊不是什么好人,大哥讓我見他干什么?”

  唐淮沉默了片刻,說道:“蔡相昨日讓人上門提親,我已經答應了。”

  唐妤身體一震,猛地抬頭看向他。

  唐淮移開視線,說道:“你也知道,唐家和蔡家,是當今朝堂上最強大的兩個家族,如今陛下剛剛登基,太子和肅王的余黨未清,只有唐家和蔡家聯手,才能幫助陛下徹底穩固朝局,這也是陛下希望看到的…”

  他不顧唐妤越發蒼白的臉色,說道:“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你準備準備吧…”

  說罷,他便沒有再看唐妤一眼,緩步走了出去。

  唐府的墻頭上再次出現人影的時候,院中的石桌旁,一道身影已經等待許久了。

  唐鼎看著臉色蒼白的唐妤,關切問道:“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唐妤轉過頭,目光怔怔的望著他,說道:“你帶我走吧。”

  “好。”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對面便傳來了沒有任何猶豫的聲音。

  唐妤表情一愣,反倒破涕為笑,問道:“我都沒說發生了什么事情…”

  唐鼎笑了笑,說道:“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唐妤白了他一眼,問道:“你科舉不考了嗎?”

  唐鼎搖了搖頭,說道:“科舉哪有你重要?”

  唐家和蔡家即將聯姻,這件事情很快就在京師掀起了滔天巨浪。

  唐家和蔡家,是朝堂當之無愧的巨擘,兩家的裙帶之多,黨羽之強,可以輕易的左右半個朝堂。

  按理說,作為天子,是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兩個家族聯姻的,但當今朝堂的形勢不同,剛剛登基的陛下,根本無法掌控整個朝堂,他需要借助唐家和蔡家的力量,打壓朝堂之上的某些殘余勢力,因此,就連陛下也很贊同這門婚事。

  “這是強強聯合,唐家和蔡相結親,朝堂上還有誰是他們的對手?”

  “很明顯,陛下終于要對太子和肅王的殘部下手了…”

  “有了蔡相的相助,那些人的死期要到了…”

  就在京中眾人對此議論紛紛時,湖心的某處小船上,手持書卷的年輕仕子冷哼一聲,說道:“什么蔡相,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奸臣而已,早晚有一天,我韓明要誅滅此獠,還京師一個朗朗青天!”

  唐家和蔡家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唐家之內,唐淮和唐琦兄弟卻是焦頭爛額。

  唐琦面色陰沉,怒道:“小姐到底去哪里了!”

  幾名丫鬟下人跪在地上,顫聲道:“不,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姐說要早些休息,便關了院門…”

  唐淮面色肅然,冷冷道:“找,就算是把整個陳國都翻一遍,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

  皇宮。

  剛剛繼位的年輕帝王舒了口氣,說道:“唐家若是能和蔡家聯手,朕的把握就大多了…”

  青年宦官站在他的身后,面帶微笑,一言不發。

  陳皇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惜啊,唐妤居然和人私奔了,唐家和蔡家不能結親,想要肅清那些亂黨,便要難了許多,魏間,你說朕要不要幫他們一把?”

  那宦官回過神,詫異道:“啊,幫什么?”

  “狗奴才,人還沒老,耳朵倒是不好使了。”陳皇笑罵了他一句,說道:“傳令下去,讓各州府的密諜注意,一旦發現唐妤的行蹤,立刻傳信給唐家…”

  唐家和蔡家的聯姻,終究因為唐家二小姐的逃婚,成了京師最大的笑話。

  唐家二小姐逃了一年,唐家找了一年,唐家和蔡家也因為此事反目成仇,這一年間摩擦不斷,倒是陛下,在這一年里,用重壓手段,徹底肅清了朝堂上前太子和肅王的黨羽,對于整個朝堂,擁有了絕對的把控。

  唐府。

  唐琦手中拿著一封密信,走進書房,看著唐淮,說道:“找到他們了,一年時間,他們居然藏在小宛使臣中,一路逃到了靈州,怕是再晚幾個月,就被他們逃到西域了!”

  唐淮接過密信,看了看之后,將之揉成團,看向身后的一名老者,說道:“把她帶回來。”

  靈州,郊外。

  大雪漫天,雪地之上,正在發生著一場鏖戰。

  唐妤懷里抱著一名嬰兒,被一名老者握住了手腕,她看著前方的幾道身影,聲嘶力竭的喊道:“走,走啊!”

  雪地之上,幾名小宛護衛正在和十余名灰衣人殊死搏斗,逐漸的落入下風。

  阿瓦罕揮刀逼退了一人,嘴角溢出鮮血,回頭看著唐鼎,笑道:“唐兄,抱歉,西域的美景,要你自己去看了。”

  唐鼎死死的盯著他,咬牙道:“別做傻事!”

  “這是我欠你的那條命,現在,我要去陪我的雪兒了…”阿瓦罕臉上露出笑容,從懷里掏出一枚方正的印鑒,隨手扔向了唐鼎,大聲道:“唐兄,小宛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說罷,他便握緊了手中的長刀,看向最后的幾名護衛,厲聲道:“保護國主撤退!”

  一名護衛用刀柄敲在唐鼎的后頸,將他扔在了馬上,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馬,兩名灰衣人想要追過去,卻被一人逼了回來。

  阿瓦罕看著他們,嘶聲道:“雜碎們,沖我來!”

  一刻鐘之后。

  潔白的雪地被鮮血染紅,一名灰衣人看著為首的老者,問道:“管家,要追嗎?”

  老者看了唐妤一眼,搖頭道:“小姐已經找到,不用追了。”

  他緩步走向唐妤,說道:“小姐,老爺應該不會希望,你帶著一個孩子回去。”

  唐妤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嬰兒,說道:“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老者一記手刀砍在她的頸間,接過他懷里的嬰兒,遞給身邊一名灰衣青年,說道:“處理了。”

  那青年接過嬰兒,翻身上馬,向遠處的山坳疾馳而去。

  便在這時,一人懷里抱著一個女嬰,走到老者身旁,說道:“管家,還有一個孩子,要不要…”

  老者看著那女嬰,搖頭道:“算了吧,她不是小姐的孩子,時間對不上…”

  那人將女嬰放回馬車,目光望向遠處的山坳,疑惑道:“他去那么遠干什么?”

  老者看了看一地的尸體,翻身上馬,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去城里等…”

  一行人離去之后,鵝毛大雪很快便掩蓋住了尸體,山腳下的一處農田邊,青年抱著嬰兒,翻身下馬,他低頭看了看,見嬰兒的臉色已經凍的有些發紫,急忙將襁褓向上拉了拉。

  “三爺讓我跟來,果然是對的…”青年長嘆一聲,望著不遠處的村落,將嬰兒輕輕的放在田壟上,隨后便翻身上馬,策馬奔向了下方的田地,在被積雪覆蓋的田地上來回踐踏。

  不多時,便有一道身影從村子中沖出來,氣惱的大罵道:“狗日的,不要糟蹋俺家的莊稼!”

  青年大笑兩聲,策馬離開,那漢子雙手叉腰,站在田埂上破口大罵,罵著罵著,耳邊似乎是聽到了什么聲音,表情疑惑的向前數十步,目光望向田壟上的雪地時,臉色一變,不由的驚道:“這,這是誰家的崽兒…”

  ps:唐父番外的呼聲最高,所以我就先寫了這一篇,交代了唐寧父母的相遇,唐寧的身世,唐水的身世等等,唐父在西域的作為,正文中雖然沒有詳細寫,但也有所提及,我就不再繼續寫下去了,畢竟這篇番外寫到這里已經一萬字,再寫就太長了,也沒有必要。

  番外單章的留言我看了下,唐父之后,魏間的呼聲最高,我會在稍晚些時候安排,下一篇我想寫蘇如和唐寧的童年,以及幼年時候的鐘意和唐夭夭等,篇幅不會很長,但我覺得有寫的必要。寫小書生和小郎君的時候,我采取的都是開局送老婆的設定,但可能因為沒有結婚,我并不擅長寫妻子的角色,導致無論是上一本的如儀,還是這一本的鐘意和蘇如,存在感和其他女主相比,都少的可憐,這是我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有讀者無數次的提過,我也都看到了,但這個屬于能力問題,我只有在以后的作品里,拋棄這個設定,一個作者不可能擅長所有方面,我能做的只有揚長避短,而且同樣的套路我也不想重復第三次…

  最后一點,番外比想象的更難寫,有時候一個角色的故事,不能撐起一個番外,所以后面我可能會采取合并的方式,在一個時間線里寫完好幾個角色,這樣一來,可以減少番外的篇數,寫起來也更容易,畢竟新書也需要大量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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