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可以被人說窮,被人說丑,被人說又窮又丑又沒有上進心,唯獨不能被人懷疑是不是男人。
唐寧看著那小侍女,微笑問道:“小姑娘,你剛才說什么?”
小侍女退后幾步,警惕道:“你想干嘛?”
李天瀾看著唐寧認真的樣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算了吧,我們先進去。”
蕭玨上前一步,搖了搖頭,說道:“男人的事情,你們女人就不用管了。”
這一刻,他看著唐寧,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得世外清涼境界,正好談詩,況當荷露新烹,竹泉初熱;澆胸中塊壘閑愁,有何下酒,好把寒梅細嚼,秋菊狂餐。”
唐寧沒有再理會那小侍女,看著天然居門口的對聯,說道:“這副對聯,字里行間充滿了雅致,似乎來這里不是食客喝酒吃飯,而像是文人吟風弄月,品梅賞菊,的確很雅,想來平日里來這里吃飯的,也都是些雅客。”
小侍女身后的一名風韻女子目光望向他,似是在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唐寧目光從那對聯上移回來,說道:“這對聯是雅,但用在酒樓門前的對聯,一個雅字還不夠。”
他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潮州韓江酒樓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為“韓愈送窮,劉伶醉酒”;下聯是“江淹作賦,王粲登樓”。”
小侍女身后的風韻女子點了點頭,說道:“一副對聯,用了四個典故,又將“韓江酒樓”嵌入其中,雖然對聯本身并無出色之處,但用在這處酒樓前,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唐寧接著開口:“江州“陶陶居”門前,也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是“陶潛善飲,易牙善烹,飲烹有度”;下聯為“陶侃惜寸,夏禹惜分,分寸無遺”。”
那風韻女子想了想,說道:“陶潛愛酒,是為風流隱者,易牙擅烹,卻是奸臣佞臣。陶侃曾言:“大禹圣者,乃惜寸陰,至于眾人,當惜分陰。”,既點明了飲樂需有度,不可沉溺玩樂,荒廢光陰,又將“陶陶”二字嵌入,也是難得的佳聯。”
唐寧想不到這女子居然能點出所有的典故,并且瞬間分析出兩聯的用意,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才開口道:“所以我說,天然居此聯雖然稱得上雅,但卻只是普普通通,和上兩聯相比,意境雖足,終究少了一份心意,算不得什么妙對。”
“公子言之有理。”風韻女子看了看她,忽然問道:“不知公子對此可有建議?”
“沒有。”唐寧搖了搖頭,干脆的說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在只想早點進去吃飯,不知道這天然居的飯菜,有沒有蕭玨說的那名么傳奇。
小侍女笑著說道:“你也想不到更好的啊,原來只會動嘴,光說誰不會…”
唐寧腳步再次一頓。
什么叫只會動嘴,他全身上下哪里不能動,如果這小侍女是鐘家丫鬟,唐寧早讓唐夭夭把他屁股打腫了。
他看著那風韻女子,想了想,說道:“忽然想到一聯,既然貴地名為天然居…,“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姑娘覺得此聯如何?”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風韻女子還沒有開口,蕭玨就一臉驚奇的說道:“一個正著讀,一個反著讀,這樣也行?”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唐寧,問道:“下面呢?”
唐寧看著他,搖頭道:“下面沒有了。”
風韻女子站在原地,細細琢磨著這一聯,此聯不僅將“天然居”三個字嵌了進去,形式上更是新穎,最妙的是,“居然天上客”這一句,無形中將上門的客人捧了一把,會讓客人心中憑空生出些許好感。
此聯稱得上是絕妙,若是流傳出去,天然居的名氣,可就不僅僅局限在京師了。
風韻女子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異色,看向唐寧,微微施了一禮,問道:“不知公子可有下聯?”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
風韻女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之色,略一思忖之后,便看向身后的小侍女,說道:“小桃,明天讓人將剛才那一聯換上。”
小侍女看著她,疑惑道:“可是小姐,下聯呢?”
風韻女子笑了笑,說道:“只掛上聯即可,若是有客人能對出下聯,便可免去當日在天然居的所有費用。”
唐寧又多看了這女子兩眼,短時間內就能想到這種營銷手段,難怪能把天然居經營到名動京師。
唐寧和李天瀾她們走進去的時候,李天瀾偏過頭問他道:“你真的對不出下聯?”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這一聯怎么樣?”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勉強算是對上了,就是有些俗,意境差了點。”
“嫌俗,要意境啊,那你再聽聽這一句。”唐寧想了想,說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僧游云隱寺,寺隱云游僧。怎么樣,意境有了吧?”
李天瀾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剛才怎么不說?”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反正是蕭小公爺請客,說了不是搶他的風頭嗎?”
“公子留步。”幾人剛剛走進園子,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唐寧轉過身,那風韻女子走過來,遞上一塊小巧的玉牌,說道:“公子贈予天然居如此妙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唐寧接過玉牌,那女子對他再次施了一禮,蓮步輕移,緩緩離開。
唐寧掂了掂手里的玉牌,疑惑道:“這是什么,很值錢嗎?”
“不要給我。”蕭玨伸手去拿,唐寧立刻將玉牌收起來。
連蕭小公爺都這么眼紅,這牌子一定值很多錢。紅袖閣送玉牌,天然居也送玉牌,在這方面,京師果然要比靈州講究多了。
蕭玨看著他,不忿道:“今天你請客。”
唐寧詫異道:“為什么?”
“憑借這塊牌子,可以吃遍天然居所有的美味,不用付錢。”蕭玨有些眼紅的說道:“你知道擁有這塊牌子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嗎?”
“你也沒有?”
“沒有。”
“你不是說有事報你的名字,這京師沒有你蕭小公爺辦不成的事情嗎,怎么連塊牌子都沒有?”
“…”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請客!”蕭玨很受打擊,擺了擺手,說道:“反正不要錢,今天我要把這里的招牌菜都吃一遍!”
天然居,某處小閣。
名叫小桃的侍女看著那風韻女子,不解道:“小姐,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為什么要給他玉牌呢?”
“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蕭小公爺偏偏和他走的那么近,還對那乞丐畢恭畢敬的…,靈州那邊是誰收集消息的,過陣子讓她親自過來向我匯報,”
風韻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隨后又搖了搖頭,說道:“靈州解元,唐家棄子,圣旨封賞…,唐家這潭水有些渾了,一塊玉牌而已,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日后說不定會有不小的回報。”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僧游云隱寺,寺隱云游僧,明天記得把這兩個下聯掛在旁邊的墻上,這位唐解元,倒是很會藏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