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干都卡拉
查小刀飲下一口烈酒，目光四處游弋，突然注意到，不遠處一棵龍腦樹的樹干上有一個由太陽和月牙組成的紅色涂料標記。這是大嶼山特有的涂料，在平靜的海水中可以保持一整天不消散，通常用來標記船只火力的進攻前沿。
毫無疑問，這個標記是高里鬼小七留下的。
查小刀走近幾步，想觀察地仔細一些。
魯奇卡的注意力卻被一只河灘邊上的云豹尸體吸引，這只云豹的死狀凄慘，滿身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長滿了人頭大小的傘蓋菇，盡管宿主已經死亡，這些西帕拉菇依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茁壯生長。鮮血染紅了河水，團簇的紅色傘蓋甚至擠爆了這只云豹的兩只眼眶，歪歪扭扭地往外耷拉。
尸體上環繞著許多食腐蒼蠅，每只都有嬰兒拳頭大小，應該是島上特有的物種，這些蒼蠅大多半死不活地趴在樹枝上，身上長出了同樣的傘狀菌菇。見到生人，這些巨蠅本能地沖來，
沒等魯奇卡有所反應，一道黑色焰光閃過，查小刀已經把它們隨手斬盡。火焰中鮮紅的傘狀菌菇紛紛落地。
“小心點。”
查小刀撿起地上一只細小的西帕拉菇觀察，一串文字躍入查小刀的視野。
西帕拉菇（營養不良）
你發現了雍人宴原材料的線索…
查小刀挑了挑眉頭，雍人宴和周禮八珍類似，都是極為珍貴的食譜，相傳是傳說中齊桓公重臣易牙所創，但宴食中的做法和材料來源都極其古怪甚至殘忍，食補效果也非常極端，往往是損人害己的雙刃劍。
其實查小刀很早就接觸過雍人宴的相關事件線索，但由于雍人宴相關事件內容要求過于邪惡，他也就擱置下來了，時至今日，查小刀在食宴一道的造詣，已經是閻昭會中數一數二的了，更有周禮八珍作為追求，也不會再花心思去追去什么雍人宴。
“先生，我想你必須來看看這個。”
魯奇卡不知道什么時候戴上了一對白色手套，正神色嚴肅地翻撿著云豹的尸體，他翻開尸體的嘴巴，觀察牙齒的磨損程度來判斷這只慘死的云豹的年齡，眉頭一下子皺得更緊了。
查小刀跳了下來：“看到了，這附近的動物都被你說的孢子毒死了，它有什么特別？”
“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生存是一切生物最大的本能。西帕拉巨菇的本質是寄生菌，如果它會很快殺死它的宿主，實際上是不利于生存的。這不符合自然規律。普通人會被西帕拉菇很快殺死，是因為孢子的母體來自更加強壯，血液循環更加旺盛的原始動物。而普通人孱弱的身體則根本經受不住這些來自強大原始動物的孢子生長所需的營養。我見識過最強大的西帕拉菇寄生母體，是一只九米長，五十噸重的非洲象王，它已經和頭上的西帕拉巨菇達成了奇異的共生狀態，被當地的部落尊為神明供奉。可即便是那只象王的孢子，也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里殺死一頭健壯的成年云豹。何況這只是在孢子爆炸的外圍。”
頓了頓，魯奇卡又說：“當初獵殺那只象王，是我的老師和另一名圣學者帶隊，指揮一只完整編制的正規軍才勉強消滅了它，而且傷亡不小，眼前的種種跡象表明，這片原始叢林中棲息著比非洲象王更加強大的西帕拉母體。”
查小刀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對魯奇卡說：“就是說，很有可能，寶船王他們已經堅持不住孢子的寄生都死光了。”
魯奇卡苦笑道：“這個可能性很大。”
查小刀一邊嘆氣一邊挽了個刀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們快點吧。”
蔥蔥郁郁的密林遮天蔽日，腳下棕紅色的泥土柔軟潮濕，走起來十分費力，路上都是動物的尸體，且毫無例外地是所有尸體上都長滿了血色的菌菇。兩人沒受到什么像樣的襲擊，偶爾有一些具有攻擊性的植物，比如能從花卉中噴吐毒刺的鳥嘴蘭，受到刺激瞬間合攏鋸齒籠蔓的魔籠草等等，但都被查小刀信手斬滅。
隨著高里鬼小七留下的標記，兩人來到一片搭建水平相當落后的木屋村寮面前，這里已經沒有人煙，只有屋檐下面懸掛的幾串裝飾用的人類頭骨，和架在火堆上的一口冒白泡的巨鍋，證明這里不久前還有人居住。
生番們撤離地非常匆忙，留下了許多家什，尤其矚目地是，是廣場中央佇立著一枚船狀的棺木，棺木下不知名的鮮血鋪成一條血路，一直到村寮最花哨，掛滿人類頭骨的那座大屋的門口。
棺木已經被破開，里面空空如也。
怒魂棺（干都卡拉棺）(空)
“這很像是某種巫師下葬的儀式，以鮮血凈祭附在巫師身上的魂魄。以求巫師可以在地下安息。”
“安息？我看恰恰相反。”
查小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是的。”
魯奇卡神色嚴肅地點頭：“我曾經聽老師提起過，當一些原始部落的巫師會在死前用巫術封存自己的尸體，當部落遭遇生存死亡的危機，就以自己的尸體和棺槨為媒介召喚精靈。消滅來犯的敵人，年代越久遠的巫師棺槨，威力就越強大、”
沿著高里鬼小七留下的顏料標記，查小刀和魯奇卡一連經過幾個村寮，無一例外都在村寮里發現了血路儀式和被破開的棺木，大部分是一枚棺木，也有兩枚棺木一起擺在一起的，極少數的大村寮能看到三枚棺木呈品字狀排列。
終于，一副敗落場景映入眼簾，戰場明顯被打掃過，殘存的火苗都被踩滅，漢民和熟苗的尸首都被收殮，地上只有生番戰士的尸體。尤其惹眼的是幾十尊青色的巨尸，小些的有兩米多，大的足有五米，他們的身上布滿了炮彈的殘片和爆炸的痕跡，心口和四肢的血色紋路干涸模糊，無一例外頭顱損毀嚴重，可以想見只有破壞頭顱才能消滅這些巨尸。
干都卡拉（死亡）
婆羅洲巫術產物，以部落死去巫師的尸體為媒介召喚的尸煞。
“這些生番是留下斷后和爭取時間的，我看他們受伏的位置不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