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洪良玉出唐家莊不久,往南鉆進一片槐樹林,突覺勁風撲面,他一個鷂子翻身,凌空右腳踢蹬,踹中來人的胸口,只覺又冷又硬,好似踢在一塊百年不化的堅冰上。只得借力遠遠蕩開。
眼下夜已深了,洪良玉背倚一顆槐樹,借著朦朧的月光看的分明,這人衣不蔽體,毛發散亂,慘白的面目腫脹難辨,左眼窩被鳥獸吃空,成了個血窟窿,居然是一具行尸。
他突然想起方才的唐家莊里家家張貼符紙和八卦鏡,心中恍然大悟,這唐家莊居然鬧尸變,
行尸一語不發,朝著眼前這豐厚的血食猛撲上來,洪良玉赤手空拳,也不硬碰,手上抓攀,腳下兩個提縱上了樹。那行尸一頭撞到樹上,惹得這不算粗壯的槐樹亂顫不已。
眼見行尸在樹下徘徊,洪良玉信手折了一枝還算尖銳的樹枝,低頭吹了聲口哨,那行尸聞聲抬頭,洪良玉從樹冠上一躍而下,
雙手正握樹杈尖端,一舉貫穿的行尸眼窩,
樹杈自行尸后腦穿出,
帶出些灰白的腦漿。
這力大勢沉的一插,
叫行尸的脖子歪扭出一定的弧度,它左右晃了一會兒,
最終當著洪良玉的面揚天倒地,再無聲息。。
“誒呀!”
“誰!”
洪良玉突地回頭,那人露了聲跡,
轉身要跑,洪良玉三步并作兩步從背后追上,抓住對方脖領,
像提雞仔一樣提在半空,然后張臂摔了出去,那人撞在一顆槐樹上,
半天爬不起來。
還沒掙扎起身,
一只碩大的腳印踩上了這人胸口,
踩得他雙眼激凸,一口心血堵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你是哪條道的妖人?劫羊牯劫到你家爺爺我頭上?”
那人臉色被憋得青紫,嘴里叫道:“并肩子,
有粉!”
洪良玉一愣,
喝問道:“你是瞎子么?”
那人虛弱地回應:“我不是瞎子,
我的眼睛比你大。”
洪良玉這才收腳,退后兩步。
這人捂著胸口咳嗽幾聲,雙手合攏,
施了個三把半香的禮數:“牛尾幫火山孫,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好漢?”
都是南洋海盜常用手勢和暗語,如果沒在綠林上廝混幾年是聽不懂的,
加上牛尾幫早被官府剿滅,
如果冒充,
完全可以說一個更唬人的,比如黑旗和妖賊,
這二者源遠流長,
偏偏廣州大戰后便四分五裂,故而魚龍混雜,
最好冒充。至于紅旗,
因為組織嚴密,根深勢大,
官府撲殺最狠厲,反而沒什么樂意自稱紅旗。
洪良玉不愿多談,只是悶聲道:“大嶼山。”
那人翻了個白眼,顯然不信,可他忌憚洪良玉的身手,也不敢表露,連忙解釋:“兄弟我學過兩天野茅山,聽說唐家莊這兒鬧尸變,想來碰碰運氣,好在活魚谷大會上展露頭角,這條行尸我已經盯了兩個晚上,沒成想被兄弟你三拳兩腳打壞了軀殼,我才一時忍不住出聲,都是誤會!”
“什么活魚谷大會?”
火山孫一愣:“兄弟你不是來赴活魚谷大會的么?”
洪良玉拍了拍對方的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肩膀:“你不妨與我說說?”
火山孫見狀,只好把一五一十,把所謂活魚谷大會的緣由說了。
原來這香軍統帥叫石香焰,是梧州一個窮和尚出身,平時好打抱不平,曾經率領鄉民抗糧,前后幾次進了大牢,幾乎喪命,落了個綽號叫石鐵脖子,意思是不怕死。他沒學過什么武功法術,也不知怎地脫胎換骨,自稱受扣冰辟支古佛的點化,不僅扯起反清滅洋的大旗,一身好業藝居然不下昔日的妖賊章何。
那時官府剛剛出兵大嶼山,基本騰不出什么人手,加上各地災禍頻發,到處都是吃不飽飯流民,香軍也趁勢崛起。
可好景不長,兩廣總督楊晟請下了旨意,從陜州調來一員悍將,綽號八臂羅漢的總兵江鳳山,此人與香軍大戰一場,雖說被打退了,可香軍也死傷慘重。石和尚本人更是被江鳳山一發火槍擊中心口,他被部下拼死救回,之后就生死不知。
爾后香軍修整了幾天,石和尚便在綠林上廣發帖子,請天下有志于反清滅洋的仁人志士趕赴活魚谷,他樂意與其分享扣冰辟支古佛的秘法。
更有傳言,石和尚自知時日無多,這次活魚谷大會,除了廣納豪杰擴充實力,更為了選出香軍未來的統領,在石和尚死后,繼承他的衣缽。
火山孫說完,滿臉堆笑連忙奉承道:“我火山孫走南闖北,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白毛行尸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便是傳說中高里鬼,泉郎種只怕也不過如此,這次活魚谷大會,石和尚必對兄弟青眼有加,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活魚谷大會幾時開?”
“已經開了三天。不少人進了香軍,可有慧根和福氣被扣冰辟支古佛點中的,倒是一個也無。”
洪良玉聽了心中有些欣喜,他本來發愁,在防衛森嚴的兵營里打探一個小姑娘的消息談何容易,既然活魚谷眼下是魚龍混雜,他正好渾水摸魚。
“你剛才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自己心里有數。昔日紅毛兵圍廣州,牛尾幫與紅旗并肩作戰,看在這一樁交情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你走吧。權當你我沒遇見過,你走吧。”
火山孫如臨大赦,連場面話也沒再說,作了個揖急忙跑了,既然他看中的行尸被洪良玉打爛,自然也絕了去活魚谷的念頭,
這活魚谷在唐家莊以南。山谷中間寬敞,容得下上千人排開陣勢騰挪,進出兩頭的山勢逼仄,最窄處只容得下一匹快馬,其形似活魚,因此得名。
洪良玉穿過槐樹林,不多時便到了活魚谷前。只見兩排簡陋的鹿拒后面立著四個頭包黃巾,背插長槍,衣著雜亂的香軍士兵,兩邊山勢陡峭,便是再靈巧的猿猴也攀不上去,可謂易守難攻。
突地一道人影自谷口被高高拋出,成了個滾地葫蘆,狼狽不堪。
兩隊持刀劍頭戴紅巾的士兵魚貫而出,當中是個披掛布甲的女將,俏臉含煞:“活魚谷廣納抗清志士,可有名有姓的好漢,絕不做假冒別人跟腳的勾當,你自稱是紅旗幫中人,卻對我阿公的旗語一竅不通,莫非是官府的探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