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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幸臣

  “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跳蚤,難道你想一輩子呆在這兒,哪怕尸體腐爛,被這只大烏賊當音樂盒搖著玩,直到世界末日?”

  “螞蚱,一根線兒上的螞蚱。”

  李閻糾正道。

  他見圣沃森不滿地盯著自己,聳了聳肩膀:“我只是實話實說,如果我真有本事對付晏公,就不會被抓到這兒來了。再說,我憑什么相信你能破開七星寶剎?”

  “你是說這個?”

  圣沃森拍了拍光滑的晶壁:“給我點時間,不成問題。但如果搞不定大烏賊,我們遲早給它抓回來。”

  “這個嘛。”

  李閻眼珠轉了轉,正瞥見旁邊一個體積更大的水泡當中,自己的屬種正被囚禁其中。

  龍鬃水母,七寶刀吻等幾十種屬種海水中載浮載沉,呼嚕嚕地吐著氣泡。完全失去了意識,就連拉萊耶水虎,也像喝醉了一樣亂轉,有的甚至一頭栽倒地上,啃食起泥沙來,露在外面的尾巴啪啪地甩動。看上去十分笨拙,不復以往的嗜血狂暴。

  晏公的確深不可測,它身為戰國時便橫行一方的水行大妖,李閻身上無支祁的這點水法神通,在他看來比小孩子過家家也強不了太多。

  或許硬實力上,晏公不如牟尼,但能把李閻克制得死死的。

  “楊子楚!楊子楚!”

  李閻嘗試叫醒昏迷的豬婆龍王,可明明近在咫尺,從屬見的心靈感應卻半點不見了。

  李閻猛錘了一記氣泡,掀起一陣海底波瀾。

  晏公微微睜開眼皮,只當做李閻徒勞掙扎,渾然不在意。

  說來也怪,這氣泡雖然能隔斷法術神通,對震動倒十分敏感,楊子楚一個激靈,居然翻了個身。

  “大人?”

楊子楚先是迷糊了一陣,隨即環視一圈,又回憶起昏迷之前的一切,頓時明白了自身處境,暗叫一聲苦也  大人啊大人,你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兩天?上次招惹了黃河河伯,我差點把小命搭上,這次的大何羅(烏賊)雖然看不出來歷,但一身法力血脈緣系大荒,妥妥的上古大妖。本來自己以為傍上一個出身不凡,背景深厚的水君,從此花花世界享之不盡,誰知道是個招禍精…

  “想什么呢?”

  李閻打斷了楊子楚心里的抱怨,他指了指晏公連說帶比劃了好一陣子。

  “你想想辦法,把她引開。”

  兩人也算出生入死過幾場,頗有幾分默契,楊子楚倒也瞧明白李閻的意思,他苦著一張鱷臉擠眉弄眼,連連推脫。

  “你們總歸都是水類,有共同語言的嘛。想想辦法!難道你想一輩子呆在這兒?北冰洋還喝不喝?水爆肚還吃不吃?艾斯卡還蹦不蹦?”

  李閻幾句話頓時讓楊子楚龍軀一陣。

  原來自打楊子楚有化作人形的本領,他就不滿足待在水君宮打轉兒,平時間歇,總和李閻告假在現世玩耍,只要不惹亂子,李閻也由他去,久而久之,楊子楚可謂吃喝玩樂,五毒俱全,除了愛喝橘子汽水,楊子楚還經常混跡夜店酒吧。偶有艷遇,吃喝不愁。艾斯卡是他平常愛去的夜店名字。

  楊子楚沉思一會兒,左右胡亂囫圇了幾條還不清醒的屬種抓在爪下,沖著晏公大聲吼道:“

  “錢塘江小妖楊子楚,見過茈娘娘!”

  他吼得中氣十足,周遭水草都震顫不已,本來就睡得淺的晏公頓時被吵醒,她翻過身俯視著楊子楚,目光暴躁陰鷲。

  開弓沒有回頭箭。

  楊子楚鎮定心神,高聲道:“小妖楊子楚,過去被這賊人威壓。才助紂為虐。”

  他一指李閻:“今日得見茈娘娘仙姿逸態,宛見天上皓月,小妖愿意棄暗投明,服侍娘娘左右!”

  晏公的嗓子依舊陰沉:“你叫我茈娘娘?這是何解?”

  楊子楚道:“我見娘娘六目十身,必是典籍中記載的西海的神魚茈無疑,顧才自作主張,稱您是茈娘娘。”

  “六目十身便是茈魚?不見得吧,何羅也是六目十身,世人難以辨認,可傳說茈魚色赤,我卻披一身金霞,怎么會是茈魚呢?難道你瞎了眼睛?”

  晏公說話間,觸手又不經意地擺動。

  楊子楚臉不紅心不跳:“茈魚有朱草之香,何羅卻腥膻無比,娘娘身上花香彌漫,必是茈魚無疑!”

  晏公陰惻惻地道:“茈魚有朱草之香,何羅有腥膻之臭,這本就是凡夫俗子胡言亂語,你居然也肯輕信?我來告訴你,我叫麗姜,是周昭王敕封諸侯,齊國桓公小白之姊,齊國故亡,我便是齊國正裔,四海神怪都尊我一聲晏公,我不是什么茈魚。”

  壞了,拍馬蹄子上了。

  李閻直擺手。

  誰料那晏公話鋒一轉。

  “不過你這小龍嘴皮子倒甜。長得嘛,也算可人。”

  她得意洋洋地望向李閻:“連你的得力下屬也投誠于我,我看你也不要倔了。”

  李閻面上冷哼一聲,心里卻沖楊子楚豎了大拇指。

  行啊小子!

  楊子楚趁熱打鐵:“深海寂寞,我與一眾弟兄排得舞樂,譜子乃是從錢塘水君的龍宮流出,名曰《破陣子》,請晏公鑒賞。”

  說罷,他推搡著一條龍鬃水母:“下賤胚子,平素睡得昏死過去,關鍵時刻還要掉鏈子,還不醒醒?”

  晏公哈哈大笑:“無怪它們,這些水怪血脈還算雄渾有力,可惜神智衰短,精魄孱弱,比尋常水怪還不如,受不得我七星寶剎的法力。”

  只見它輕輕一撥,水泡的顏色頓時淺了許多,本來動彈不得的屬種們也開始恢復了活力。

  “來吧,舞給我看。”

  “正是,正是。”

  楊子楚在諸多水種中間飛了幾圈,交代些什么,只見各色水種各自舞動起來。

  這些深淵屬種或兇惡神武,或瑰麗動人,賣相本就極佳,晏公在天母過海的異像中離群索居了千多年,平時搖動氣泡聽骨樂就是最大的樂子,那曲子古樸悲愴,本是佳作,可一千多年,晏公早也聽厭了,此刻見群怪舞動,楊子楚引吭高歌,正是新奇的時候,一時間也高興得手舞足蹈。

  至于這是不是勞什子錢塘龍君的《破陣子》,哪里有什么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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