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奇卡一溜兒小跑到甲板邊緣,從懷里掏出一只綠油油的圓底燒瓶,把它徑直扔下大海。燒瓶落水,發出咕咚一聲悶響,漆黑的海面上泛起一朵綠色的光暈,然后飛速地向外蔓延。
目睹這一切的魯奇卡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一只鬼角鮟鱇率先聞到了藥水的味道,它游曳到燒瓶前,一口把燒瓶吞下。可隨即,體型更為龐大的龍鬃水母一觸須把鮟鱇魚攔腰劈成兩截,鬼角鮟鱇的血肉和藥水混合,一齊涌入水母的冠狀體中,遠處,拉萊耶水虎成群結度,氣勢洶洶地朝這只龍鬃水母而來…——
圣沃森口中的耶穌兩個字才落地,李閻動了,他眼中的世界頓時變成單調的黑白色,只有構成圣沃森的線條里裹著濃烈的光彩…
龍子大槍當頭砸下,圣沃森的左手肉眼可見地膨脹扭曲,變形成一截將近一米的粗壯蟹鉗,迎向槍刃。兩者卡在一起,發出劇烈的摩擦聲,
龍子大槍距離圣沃森的面門僅幾寸才堪堪停下。李閻面無表情,手臂發力旋擰槍身,龍子吞刃劃過一道凌厲的曲線,把對方的肩膀戳了一個對穿。
“啊啊啊啊。”
圣沃森疼得大叫,連喉嚨眼里的小舌頭都能看見,“凱撒”驅動著圣沃森飛退,大槍如跗骨之蛆緊隨其后。硬化肢體和大槍激烈交鋒,空氣被撕扯的七零八落,鐵甲艦因為遭受了巨大的余波壓力,在海上濺起一圈又一圈浩瀚的漣漪。
魯奇卡向眼前兩具穿戴水兵制服的殘破骨架雙手合十,低聲祈禱了兩句,才越過他們走入底倉。緊隨其后的,包括一只十幾米的巨森蚺蛇,一只毛發油亮的金剛鸚鵡,一只磨盤大的象龜。龜殼上還站著一只抓耳撓腮的藍皮猴子。
圣沃森口中的珍珍,是一只全封閉的小型潛水艇,大概八米長,通體黃色,形狀像一只剝皮的海菠蘿,帶有已經褪色的赫侖船廠標志。
魯奇卡爬到潛水艇頂部的進艙門上,撥開鐵質圓盤,露出里面一個類似手搖電話的數字轉筒,他來回轉動了幾下,艙門應聲而開。
“快,快。”
魯奇卡招呼著大小不一的動物們進入船艙。然后自己也鉆了進去,并捎手帶上了艙門。
潛水艇內部的設備一應俱全,最顯眼的莫過于船艙中間泡在玻璃器皿里的一只粉色大腦。
魯奇卡從操作臺上扯出四只磁極,吹了一聲口哨,金剛鸚鵡應聲飛到魯奇卡身邊。
“看你的了,珍珍。”
說著,魯奇卡把磁極貼在了鸚鵡的頭和翅膀上,然后用力按下操作臺上最顯眼的紅色按鈕。
咕嚕咕嚕 浸泡大腦的玻璃器皿冒出一陣細密的氣泡。
金剛鸚鵡伸開翅膀,發出尖銳的人嗓。
珍珍底部冒出深紅色的火光,一舉沖破鐵甲艦的底倉,沁入大海,向遠方駛去。
在溫暖潮濕的封閉空間當中,魯奇卡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把視線投向圓窗外,正好目睹一只龍鬃水母在水中舒展肢體。
魯奇卡情不自禁走到窗戶邊上,雙手貼著玻璃,近距離欣賞著瑰麗的水君屬種。
“哇”
這是那個海盜召喚來的么?
但隨即,魯奇卡發覺了不對勁。
“等等,珍珍,我們距離“格拉斯哥”號越來越遠了!圣沃森先生還在船上!”
魯奇卡回過頭質問鸚鵡。
“放輕松,小家伙。”
左邊那只鸚鵡把兩只翅膀抱在一起,好似一只干練的水手揣著肩膀一樣。
“我當然比你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小家伙。遠離“格拉斯哥”號,這正是父親的命令。他叫你在海水中投放的不是勞什子干擾激素,而是耶穌,一種瀕臨滅絕的魚苗,對任何海洋生物,都具有致命的誘惑。”
“那有什么用?”
“誰知道呢?”
鸚鵡極具人性化的聳了聳翅膀。
魯奇卡又驚又疑。圣沃森對珍珍下達了遠離“格拉斯哥”號的命令。這讓魯奇卡有一瞬間,萌生出圣沃森準備犧牲自己和那個遠東海盜同歸于盡的想法,但隨即否絕了,這可不是圣沃森先生的作風。
連綿的空氣爆破聲隨著一聲讓人牙酸的摩擦聲終結。
圣沃森的右手臂龜裂,左手的來福步槍也被搗碎,龍子大槍穿過胸腔肋骨,從圣沃森的背后透出,和心臟的位置相差無幾。
凱撒戰敗了。
圣沃森殘余的下顎張口吐出幾大口血,沾在李閻的衣襟和領口上。
“你的耶穌這次也救不了你。”
李閻冷冷道,他能透過大槍感受到圣沃森胸腔傳來強有力的律動,他甚至懷疑,圣沃森即便被人開膛破肚取出五臟六腑,這顆心臟依舊獨立地奮勇跳躍。
黑白視野中,圣沃森的線條已經變得斷斷續續,李閻只要輕輕一劃,就可以結束圣沃森的生命。
楊三井的祁連劍術是最頂尖的殺人術,威力連五方老的介主都為之動容。自李閻悟道以來,祁連劍術無往不利;而圣沃森遭受的古神詛咒則號稱不死不滅。即便被挫骨揚灰也能保持清醒意識,至于祁連劍術是不是能破除詛咒,真正意義上殺死圣沃森,那只有試過才知道。
“把安德烈身上的玩意解開,我可以不殺你。”
李閻一時沒有下定決心,圣沃森是自己亟需的人才,這一點毋庸置疑。
“好吧,我投降。”圣沃森歪了歪頭:“XXVIII型被海水浸泡就會緩慢溶解,除此以外,它沒有任何的弱點,即便被扔進上千度的煉鋼爐特完好無損。還能完美隔絕一切活人的氣息。”
李閻信手把圣沃森釘在甲板上,拽起一邊包裹安德烈的泥繭,把他丟進了大海,果然,粉色的泥巴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五四”
圣沃森虛弱地自言自語。
李閻回過頭,心中突顯警兆:“你在念什么?”
他沒等來圣沃森的回答,腦海中先一步傳來屬種們的異狀。
屬種們在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