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刀獨自進行“伊尹之閻浮試煉”已經半個多月了。
李閻已經把龍象丸子,饕餮精華,還有之前的千歲火精統統交給了他,加上查小刀自己斥近百萬巨資買回來諸多寶物,盡管眼下戰力比不上當初的饕餮代行,但前方無限坦途。
趁眼下得空,李閻上午自己動手裝修酒吧,食過午飯,就在院子里站一站槍樁,或者打一打斗劍母架,總之是些很基礎的練習。
龍子大槍的造型更為精致。龍頭吞口鱗角毛發纖毫可見,槍脊隆起,兩面雪刃折射出五彩的斑紋,比起曾經的鏨金虎頭槍,少了幾分古物的潤厚。反而顯出現代工藝的精準,利落,握在手里,更有一種新生兒的澎湃活力。
李閻舉著槍桿,隨后輕輕放手,龍子大槍居然懸空不動,緊跟著環繞李閻旋舞起來,突地又飛天而起,在藍天中化作一小個小白點,好一會兒,才帶著破空聲墜落到李閻腳下,鋒刃入土半米,槍桿錚錚顫動。
大概五十米左右。李閻估摸著龍子大槍渴血尋敵的距離,但渴血的殺傷力和速度屬實一般,清理些雜魚尚可,碰到強敵,還是要攥在手里才行。
又耍弄了一會兒,像得到了心愛的玩具,李閻才依依不舍地收回龍槍。從架子上拿一柄鋼制漢劍,屏息擺了一個母架的姿勢。
出劍。
槍劍七大行!
李閻緊閉雙眼,這一劍將出未出,實則還是架勢。
既然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神庭的問題,李閻干脆不再想了,把心思都放到了槍術和劍術的修習上。可李閻的古武術專精已經臻至101,即便放眼整個閻浮,恐怕也找不到幾個對手。他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進步的方向,并非是有什么枷鎖和塊壘,而是已經登至山頂,眼前已經無路。
如果不是見識過楊三井高達152的專精,李閻大概也會以為,自己登峰造極了吧…
天色將暗未暗,背著挎包的丹娘興沖沖地回家,似乎有什么好消息要對李閻說。進門一眼就看見了院子里站定的李閻,她眨了眨眼,也沒打擾對方,悄悄地鉆進屋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李閻才睜開雙眼,他睜眼的同時,毛孔中一齊迸發出汗水來,甚至發出滋地一聲,他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衣服鞋子都濕成一片。
“呼呼”
李閻喘著粗氣,把劍放回劍架上。任由身上水汽蒸發,居然差點沒站穩。
這是他最近才找到的法子,算是取巧。或者說,是四季雅克齊全才能做到,即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槍劍七大行的閥門。半只腳踩進槍劍七大行的門檻,劍卻將刺未刺。肉體和精神長時間處于緊繃狀態。
這自然要消耗巨量的體力,也同樣勞損魂魄,李閻如此強悍的肉身,也最多支撐兩個小時,便像剛才那樣汗如雨下了。
其目的,無非是李閻想在楊三井引自己入門的神異境地當中多待一會兒,至少看清楚,在劍術之路上,自己要抬頭仰望的那個兇惡老人,腳下到底踩著什么…
好一會,等干爽些了,李閻才推門進屋,灶臺上的燉鍋咕嘟咕嘟作響。
“你愛喝的那個牌子啤酒對面超市賣光了。”
丹娘抬起頭沖李閻說。
李閻拿起桌上的褐色啤酒瓶,果然不是自己常喝的牌子。
他扳開瓶蓋,本來是常溫的啤酒一下子冒出冰涼的寒氣來。
“我聽說你周末要在鐘老師那間酒吧演出?”
李閻抿了一口,感覺還不錯。
丹娘臉上迅速綻放出笑容:“對啊,本來之前就說好的,但是一直沒空。你怎么知道的?”
“你第一次演出這么重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七點鐘?”
丹娘重重點了一下頭。
“到時候我送你去。對了,待會吃完晚飯我出去一下。”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去探望一下楊猙。人家受傷嚴重,上次有約他也來不了,于情于理我都該去探望一下。”
“好,早點回來。”
鯽魚下鍋,頓時升起一股白煙,櫥柜前站著的,是個一米二的小男孩,他甚至要踩著板凳,才能把住炒鍋,即便如此,男孩熗鍋下魚的動作也分外嫻熟,看得出來,是經常下廚房的。
“吃飯了”
男孩端起盤子,擺上裹花布的餐桌。又從冰箱里拿出兩瓶牛奶,沖臥室喊了一聲。
“又說要養我,結果現在反倒要我來照顧你。”
男孩咕噥著抱怨。
楊猙杵著拐杖,從臥室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本來按白委員的意思,是叫他在醫院休養半年的,可楊猙堅決出院,又不要專人照顧。男孩是之前毒販牟剛留下的孩子,叫牟勇,楊猙已經登記成了他的監護人,兩人自然住在了一塊兒。
“我這不是工傷么?”
楊猙扭著脖子,對于閻浮的事,男孩知道的不多,楊猙也只是含糊地對他說出任務受傷休養。
“你得往開處想,我要是犧牲了,你也有撫恤金不是?仇人死了還有錢拿。你該高興地放掛鞭炮慶祝了。”
男孩冷哼了一聲,一語不發。
楊猙拿起牛奶瓶擰了半天,才干咳一聲:“誒,我說,有起子沒有?”
男孩走過去,搶過楊猙手里的瓶子,徒手擰開瓶蓋往桌子上一撂,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悶頭扒飯。
楊猙打開電視,怡然自得地哼哼著什么,夾了一口魚肉放嘴里。咂摸咂摸才搖頭:“可沒熟啊,下次注意。”
男孩翻了個白眼:“你愛吃不吃。”
牟勇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一條丑得掉渣的藍色圍脖秋冬不換,手機里的歌清一色破鑼嗓子。原本以為他是良心上過不去,所以收養自己,可兩個月相處下來,這個連屋里有幾只襪子都數不清楚的男人還要自己照料,動不動就失蹤,丟給自己幾張百元鈔票全當照顧,性格粗暴惡劣,不僅完全不負責任還理直氣壯。
何況他身上還沾染自己父親的血仇。牟勇一度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復仇的希望…可一轉眼就傳來他重傷垂死的消息。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牟勇的思路,不用楊猙說話,他自覺起身去開門,果不其然,門外是白曉。
女人見到牟勇明顯一愣,但隨即露出明媚的笑容:“吃過沒有?”
她舉著一大袋子飯盒:“我剛買的肘子,還熱乎,吃點?”
“我吃過了。”
牟勇輕聲說完,轉身回到桌上把碗筷收走,自己一個人躲到廚房去了。
“吃過可以再吃點啊。”
“不用了。吃飽了。”
男孩聲音遠遠地傳來。
白曉和楊猙對望一眼,彼此都有點尷尬。
廚房的水嘩嘩作響,楊猙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干咳了一聲:“那個,小勇,我求你點事。我給你一百塊錢,你幫我去買盒煙。那個,樓下不是有個網吧么,你在那多待會兒,我叫你你再回來。”
“我不會上網。”
牟勇面無表情。
楊猙撓著頭發。
“不會可以學嘛。我多給你一百,你樂意買點啥買點啥。去吧去吧。”
楊猙半推半勸地把牟勇糊弄出了門。
到了門口,牟勇才對楊猙說:“我八點有電視看,你早點完事。”
楊猙一愣,可牟勇已經走出去了。
出門的時候,牟勇隱隱能聽見屋里的對話。
“你怎么真把他帶回北京了?”
“那不然呢,你叫他去哪兒?”
“我也不是說不行,可是,不方便啊…”
牟勇瞥了瞥嘴,他不會上網,也討厭人多的地方,于是一個人蹲在居民樓下面,呆呆地望著行人,入冬了,牟勇覺得又冷又餓,其實他剛才根本沒有吃飽。
“死瘸子,連瓶蓋都擰不開,還學人家…”
攥緊了手里兩張百元大鈔,牟勇一路小跑,到對面網吧下面買了一只烤玉米,兩只烤腸,又小跑回來,守在居民樓下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你好,小朋友,我問一下,三零二,是姓楊對吧?”
牟勇摸了一把嘴角,翻起眼皮,盯著眼前高瘦的男子。
他掃了一眼高瘦男子手上提的茅臺酒,臉上掛起一個說不上什么的表情:“是,但是你現在別上去了。他有事要忙?”
“什么事?”
高瘦的男子一挑眉毛。
牟勇想了想,把盛玉米和烤腸的塑料袋放在腿上,沖男子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
“楊猙是你什么人?”
高瘦男子問。
“他是我監護人。”
牟勇面無表情。
“…哦。”
高瘦男子恍然大悟,神色精彩。
“干脆你就在這等吧,待會我們一起上去?”
牟勇冷笑著問,叫他想不到的是,男子居然真的在自己旁邊蹲下,他掏出一包香煙沖牟勇晃了晃:“介意我抽煙么?”
牟勇茫然地搖搖頭。
李閻點燃香煙,狠狠地抽了一口,他倆一大一小蹲在居民樓門口,跟一對門神一樣。
“我說。”
李閻招呼牟勇一聲,指著樓上:“這孫子真不地道,是不是?”
牟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