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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金宅橫禍

  “今天是幾號?”

  陳郎揉了揉通紅的雙眼,隨口問道。

  她的女助手裊娜著步子端上了一杯咖啡,沖陳郎嫵媚一笑:“六號了。到后天早晨,就是整整十天,按賭約,姓楊的到時候如果破不了霸王卸甲的風水局,就要把大澳村和觀音灣兩塊地的土地開發權轉讓給您。”

  陳郎心中涌起一團炙熱的火焰,嘴上卻說:“行百里者半九十,還是小心得好。”

  “您說的是。”助手奉承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會長。我們又不做地產,何況大澳村和觀音灣也算不上什么好地段,為什么你會答應姓楊的賭約呢?”

  陳郎反問道:“你跟了我這么久,對堪輿多少也有不少的了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兩蔣父子追龍脈的傳說?”

  “傳聞龍脈依星宿分野的規律,在九州大地來回游曳,所過之處,枯木逢春,天降甘露,奇人輩出,富貴逼人。北宋年間真龍棲身的地方,就出現了搖錢樹的傳說…可短則十幾年,長則百多年,龍脈就沉入大地消失不見。傳說如果有人能在龍脈上搭建墓穴,墓穴主人的后代就可以君臨天下,子孫一出生就是天乙貴人的王權命格,江山綿延無窮。自始皇帝以來,多少風水相師以求得龍脈為畢生追求,尤其在宋明兩代高人輩出,皇室追龍脈的故事屢見不鮮,還鬧出過不少血腥爭端。”

  陳郎接口繼續補充:“即便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也沒人真能江山永固,加上近代中國遭遇前所未有之變局,真龍地脈的說法早就勢微,很多風水界的人也不再相信,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那位委員長的聲勢一時煊赫。也動了追龍脈的心思,他請來當時的風水奇人雪竇寺太虛僧,要在在大江南北搜羅真龍地脈,以此綿延蔣氏江山。沒想到,那太虛僧居然真的找到了龍脈,就在中山陵!委員長大喜之下,聽從太虛僧的建議,在中山陵修了一座正氣亭,以此鎮壓龍脈,防止它逃走。太虛僧言之鑿鑿,委員長百年以后只要安葬在中山陵正氣亭旁,蔣氏就能江山永固。委員長當然就遠邁漢唐,卓乎盛矣,是前所未有的領袖了。太虛僧的口氣很大,可惜滄海桑田。國民政府短短三年就退守臺灣,不信風水信馬列,正氣亭足足空了幾十年,又在動亂中損毀,真龍解脫沉入大地,再也沒了蹤跡。至于世上是不是真有永固的江山,那就只有天知道。”

  女助手又接著說:“后來委員長郁郁而終,但不肯在臺灣下葬。他在慈湖留下浮棺。留下遺愿有朝一日反攻成功,要葬在中山陵,如果做不到,也要回老家安葬。聽說委員長的兒子后來也遍訪風水相師,但什么也沒找到,他八八年病死,只是和父親一同留下了慈湖浮棺,不肯安葬。龍脈也成了笑話。”

  沒想到陳郎搖了搖頭:“蔣經國八八年病逝在七海官邸,他不是什么也沒找到,實際上,他離重新找到龍脈只差一步。我問你,依照故事的里的說法,龍脈是什么時候解脫的?”

  陳郎又問:“那七十年代,東亞哪些地方可以算的上?天降甘露,富貴逼人呢?”

  女助手眨眨眼:“您是說?”

  陳郎耐人尋味地一笑:“四小龍啊”

  “可這個故事和賭約有什么關系?”

  陳郎很享受女助手的目光。

  他站起身,走到保險箱面前,轉動了幾下旋鈕以后,從里面拿出一包紅布,當著助手的面打開,里面是一只黑黝黝的舊羅盤,大部分的文字早就褪色了,指針上面還糊著一片水泥,賣相凄慘。

  “這是當年太虛僧用過的,也只有這只羅盤,才能找到龍脈的確切位置。我花了十年走南闖北,大概確定了可能在的地方,觀音灣和大澳村就是其中之一,可一來,這個范圍也不算小,何況知道也沒用,我沒資格動那兒的地皮,那姓楊的也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居然羅盤知道在我這兒,”

  “這下我就明白了,可會長,你真的相信龍脈的傳說么?”

  女助手半信半疑。

  陳郎搖搖頭:“龍脈是風水相師畢生的追求,我哪怕一輩子找不到,也要把這塊羅盤帶進棺材。可實話實說,我不信安葬在龍脈上可以做皇帝,何況現在是什么社會?有錢有勢比做皇帝過癮,美國人信風水咩?還不是no·1?有龍脈做墓穴就可以做皇帝?瘋子才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有時候你和瘟樂,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薛文海仰望夜色,忽然對身邊的薇薇安這么問。

  “如果干爹是瘋子,那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薇薇安靜靜地說。

  薛文海淡淡一笑,眼角的皺紋已經遮蓋不住,除開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不談,他身上的確有一種的獨特的男人魅力,像是被海浪沖刷,屹立不倒的蒼峻礁石。

  “做事吧。”

  薇薇安點點頭,她戴上手套并且穿上厚實的防護服,往前走了幾步,金伯清的黑漆墓碑映入眼簾,左右碑聯上寫著“天和隨所寄,風氣若無懷。”還有金伯清年輕時候的照片。

  也沒見薇薇安做什么動作,用水泥封死的半球狀墓穴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口楠木棺材。

  薇薇安拿起鐵锨和錐子之類的工具,挖開棺材周圍的浮土,試圖打開棺槨。

  四下無人,

  風吹起薛文海腳下的未燃盡的冥錢,薛文海盯著黑白照片,嘆了口氣:“金老板,你的德行我一向佩服。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就天人相隔,今日我打攪你,實在是迫不得已的下策。等我做成大事,一定完璧歸趙,將金老板重新下葬。到時候文海一定磕頭賠罪…”

  說著,他掏出一柄鋒利的銀色小刀,朝自己的小指切去,頓時血光四濺,薛文海的太陽穴因為劇痛往外鼓動著,脖子額頭更是出了一層細漢,他捏著自己還淌血的小拇指,沖金伯清的照片一晃:“就以這根小拇指作為憑證。”

  天上打了個悶閃,薇薇安推開棺材,一把掀開金錢壽被,一身黑色綢緞長袍的金伯清神色安寧,似乎只是睡著了。

  薇薇安目光閃爍,在棺材里翻找了一會兒,半點也不畏懼,然后才為難地沖薛文海說:“干爹,金伯清的尸體在,可沒找到陪葬的冥扎。”

  薛文海也并不意外,淡淡地問:“仔細找過了?”

  “找過了,真的沒有。”

  薛文海淡淡地點點頭:“把尸體裝進尼龍袋,幫我把這個放進去。”

  說著,他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斷指扔給薇薇安。

  “知道了。”

  薛文海打開攜帶的藥箱,一邊給自己包扎,一邊側臉沖金伯清照片笑道:“金老板,子孫不肖啊。”

  照片上的黑發濃眉的金伯清臉上帶著凝固的笑容,不發一言。

  “我來替你教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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