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距離倮主葬禮僅有四天,所有的閻浮行走突然收到了來自十主的正式訃告:
閻昭會一席代表秦安意外死亡于序列倮·甲子六中。茲定于十月二十日洛陽舉行追悼儀式。謹此訃告。
閻昭會全體 2015年10月16日。
除了上面的幾句話以外什么也沒有,甚至不帶一點情緒的渲染。至于倮主的死因,閻昭會重大傷亡以后的空缺和安排,這些統統語焉不詳。大多數的低位行走,完全感覺不到這條訃告的力量,甚至有些人是第一次知道閻昭會的存在。
他們大多只是抬頭怔了一會兒,然后繼續投入到各自的生活當中。
可對閻浮的上層建筑了解深刻的一批人,早早就奔赴洛陽,躊躇滿志地把這場大人物的追悼會,當成了自己嶄露頭角的舞臺。
龍門高鐵站。
“怎么還沒來…”
安菁的目光四處探尋,終于眼前一亮。
“這兒,這兒。”
她向一個穿著寬松衛衣,個子高挑的的女人招手。
對方提著行禮箱走來。
“太歲,對吧?”
山靈野魅真的長的都很漂亮誒,她心里如是想 丹娘遲疑著點頭。
安菁咳嗽了一聲,露出一個平易近人的微笑:“我是畢方,閻昭會四席代表,是來接你的。”
閻昭會的座位,一共五百零一個。以前后順序分為五席。
其中一席代表,是以十主為代表的二十八位,目前空缺兩人。
二席席位五十二人。
三席席位一百二十人。
四席席位一百四十人。
五席席位一百六十一人。
閻昭會上的事宜,往往代表全體閻浮行走,至少是大部分代行者的利益。它常常用來起草一些,針對高烈度的閻浮事件的解決方案。某些關鍵性的閻浮權限的下放,偶爾也會用來仲裁代行者之間的重大矛盾。
一般情況下,只有一席代表的十主才有資格召開閻昭會,但如果超過半數的二席代表聯名要求針對某一問題召開閻昭會,十主也必須召開會議。
通常情況下,十主會主導整個閻昭會流程。但所有閻昭會成員都有權利發言。閻昭會上的決議,由全體閻昭會成員投票,有超過三分之二的票數贊成,才可以通過。
人主趙劍中,鬼主蘇靈,地主后土,羽主曹援朝,介主詹躍進,鱗主燭九陰六人擁有一票否決權。只要任一人反對,閻昭會就不能通過任何決議。
除此之外,二席的代表權力也很大。
他們往往肩負部分核心的閻浮職權,能干預閻浮秩序,以及其他不足為外人道的便利。最核心的點在于,只有二席代表才有資格申請開啟摘取果實的終極閻浮事件。私自開啟終極閻浮事件,會被認為是觸動全體閻昭會利益的行為。
這里要說明的是,閻浮行走中,并不是只有介,鱗,鬼三主獨立完成過終極閻浮事件摘取果實,實際上,整個閻昭會完成過終極閻浮事件的人超過兩位數,不過那些果實要么廣褒卻貧瘠,要么就是類似“京城夜沸”那樣的小型果實。并不足以和“四實”這樣的存在相提并論。
這些幾乎是一個閻浮行走能在當下的閻浮取得的最大便利。
再進一步,就是在天·甲子九果實中建立足以干涉國際事務的巨頭組織,實際上,真正敢這么做的,只有羽主和他的三眼環球。其他人一沒這個需求,二沒這個實力。
按照慣例,六司的閻浮行走,都會進入二席。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不是應該還有兩個人和你一起來么?”
安菁左右打量。
李閻,查小刀。
前者以非代行者的身份參與過一次終極閻浮事件,卻意外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還和罪大惡極的脫落者余束不清不楚的名人。
后者剛剛完成了饕餮的閻浮試煉,進閻昭會也幾乎可以說是鐵板釘釘的事。
“他們今天上午已經到洛陽了,說是有別的事要處理,說是去了…”
丹娘露出回憶的神色。
“虎牙樓。”
“昨日凌晨,本市310國道大段路段坍塌。目前已經造成三人死亡。”
“10月15日早,白馬寺立交橋發生連環車禍。”
“10月14號中午,河通工業區發生煤氣爆炸。晚六點,擂鼓臺景區發生重大火災,疑與游客亂扔煙頭有關。”
“10月13日,連霍高速東段,一輛油罐車自燃發生劇烈爆炸,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屏幕在電子音中熄滅。
“牛鬼蛇神。”
楊猙嘟囔了一句。他關上電視,摘下自己的藍色圍脖放到一邊的衣架上。沖蜷縮在床的角落里的小孩說:“醒了?”
小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怨恨地盯著楊猙,一語不發。
“哼。”
楊猙鼻子里輕哼一聲,從桌上拿起一盒牛奶。
小孩抿著嘴,突然他雙眼驚恐地睜大,楊猙的背后浮現出一大團血紅色的淤泥,冰冷的紅色五官正從背后悄無聲息地靠近的楊猙。
咕咚,咕咚。
楊猙似乎沒有察覺,仍舊吞咽著牛奶。
小孩咽了口唾沫,卻出奇地安靜,努力壓抑著自己神色的異常。
那血紅五官眼看就要撲在楊猙身上,一把冰冷的五四式手槍卻頂在了它的眼前。
“找死啊。”
楊猙扭過頭,嘴邊還沾著些許牛奶。
那恐怖的血紅五官突然柔和起來,緊跟著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淤泥扭曲變幻,最終化成一個身材前凸后翹的女孩。
“你可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火辣女孩高舉雙手。
白曉,代行者,閻浮傳承:蜃。
楊猙,代行者,閻浮傳承:猙。
“洛陽這幾天可不太平,你怎么還帶個孩子過來?家屬?”
楊猙搖搖頭:“上次的案子,殺了二十幾名干警,往國境線逃跑的那個叫牟剛的,這是他孩子,家里沒其他親戚。”
白曉一皺眉頭,嘟囔著說:“這種事交給組織處理。修改記憶,進孤兒院,留筆撫養金,齊活兒。”
楊猙一努嘴:“這小狼崽子可不是一般人。”
“哦?”
白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把臉湊到小孩面前,嬉皮笑臉地說:“乖,讓姐姐看看你哪兒不一般。”
小孩嫌惡地向后縮,但哪里拗得過身為代行者的白曉。
白曉扒開小孩的衣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小孩的身上很白凈,但靠近心口的位置全是虬結的紫紅色血管,上面開了一個明晃晃的大洞,里面鑲嵌著一顆精密繁瑣的機械部件,正代替心臟平穩地運行著。
“這…”
“他叫牟中,有先天性心臟病。牟剛過去是個在鐵路上裝卸集裝箱的工人,后來鋌而走險給緬甸當地一只軍閥當騾子。再之后進入閻浮,依仗能力在中緬邊界興風作浪,這顆心臟是牟剛在某顆果實中的收獲,別看這孩子小,幾個成年男人也不是他對手。”
“非一次性消耗品不能用在閻浮行走以外的人身上,這是老爺子的規矩。這東西得上交組織。”
“拆了它,這孩子就死了。”
“他早就應該死了。閻浮行走不干預非親眷的生老病死,這也是老爺子的規矩。”
白曉回答,忽然,她歪頭看著楊猙:“你不是要收養他吧?”
楊猙又擰開一瓶牛奶,不說話。
白曉瞪大眼睛。“他都這么大了,你怎么管?”
“不聽話就揍他。”
“和別的孩子打架呢?”
“揍他。”
“考試不及格呢?”
“揍他。”
“早戀呢?”
“揍他。”
“你就這么管孩子?”
“我爸就這么管我的,現在不一樣為人民服務?”
“我可不想還沒結婚就當媽!”
楊猙翻了個白眼,站起來把滿桌子牛奶空紙鶴收進垃圾桶:“我也得要你啊。”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得得,別鬧,找我什么事?”
楊猙連忙擺手。
“哦,對了,我在洛陽找到一館子味道不錯,說叫你下樓吃飯。”
白曉被楊猙一提醒。才想起來。
“哪兒?”
“這兒一私人飯莊,叫什么,虎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