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和查小刀對望一眼,心中有些忐忑。
“啊,幾個月才遇到一次自由愿望,一遇到就是這種麻煩事!”
雜亂昏暗的房間,一張對著熒光屏幕的女孩臉龐哀嘆著。
卡通貼,人物海報,蕾絲內褲,薯片包裝,帶著凹凸顆粒的塑料玩具,成箱成箱的光碟卡帶。
老舊的臺式電腦發出不堪重負的噪音,可就是這臺扔進垃圾山也不一定有人要的電腦,卻代表讓無數閻浮行走,趨之若鶩的權利。
衣衫不整,頂著黑眼圈,癱坐在辦公椅上的女孩把一條大腿放在電腦桌上,抓了一把碎薯片塞進嘴里。
“沒有拒絕的權利,可答應的話,老頭子這邊會抗議,曹援朝那幫人又不松嘴,到最后我們這幫人受夾板氣,我當初是多腦抽,才會去做天類的代行者?!”
“咳咳”
她的鍵盤一陣胡亂敲打。
媽閣島,李閻和查小刀的耳邊,都傳來簌簌的風聲,撼人心弦。
這聲音李閻聽過一次,太歲遭遇圍攻的時候,一個不知名的代行者曾經對他發起一次,當時被太歲干擾,讓李閻來了一個將計就計。
“你獲得了一次會話。”
兩人同時聽到這話。
“咳咳那個…二位好啊,我叫雪莉。七宮級閻浮行走,傳承:魁之搖光。負責受理這的次自由愿望。有幾個問題,要和兩位確認一下。”
不見其人,可這女人聲音含糊,好像在咀嚼什么。
“首先,行走降臨在其他果實以后,“重合現象”是不可逆的。所以,在行走回歸以后,果實里原本的人也會消失。”
“能解釋解釋什么是“重合現象”么?”
李閻心頭一動,天保仔和自己的關系,就是所謂的“重合現象”無疑。
“沒空。”
李閻挑了挑眉毛:“好,請繼續。”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閻浮往往會排出忍土作為替身,來維持這顆果實中“行走”身份的日常活動,這樣做的意義,主要是為了行走下次降臨做準備。比如,這位李閻先生,你在鱗·丁寅二十四(太歲)果實當中,擁有大明鎮撫的軍職,你回歸以后,閻浮會派出一名忍土,變成你的模樣,在軍營度過。”
“當然了,為了避免麻煩,忍土會盡可能避開行走在果實中的人際關系,只作為背景出現。還拿這位李閻先生舉例子,你在地·甲子二百五十九(茱蒂)果實中,有一位關系極為親密的女性伴侶,而忍土只具備人的外表,并不具備滿足你的伴侶的能力。”
“噗嗤”
查小刀沒忍住。
“所以這顆果實的忍土,就在你回歸之后,選擇了離開香港。避免露餡。”
李閻強笑著:“你們還真是體貼啊。”
“可是,如果你想獲得隨時進入這顆果實的權限,閻浮就無法為你提供這樣的服務,你要自己穿梭在兩個世界,來維持勢力和關系。”
“那再好不過。”
李閻想來,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那邊又沉默了一會兒。那女人小聲嘀咕:“真是…現在想想,空出來那個履行替身職責的忍土,還要安排別的職務給他。麻煩死了。”
“二位確定了么?不再考慮考慮?”
李閻看了查小刀一眼,查小刀欣然點頭。
“媽祖之靈,五仙類傳承中的上品哦。天妃黛,蘊含媽祖之力的秘寶。這樣的利益,你們在這顆果實的經營,要好久才能彌補回來吧?”
李閻還真猶豫了一會兒,實話實說,自己所求的湘君,品級是比不上媽祖的,且不一定真的能拿到 “切,就這樣吧,再見。”
搖光不快地結束了這次會話。
女孩撓著頭發:“加班!加班!”她掃開桌子上垃圾,關掉迅雷影音,咬牙切齒地在電腦上敲打起來。
“有點心疼。”
“物有所值。”
李閻錘了查小刀的胸口一下。
“剛才那個叫雪莉的,我好像聽說過。”
“哦?”
“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個人拍賣行有個閻浮行走拍賣自己,就是她。”
李閻無言以對。
“什么時候回去?”
查小刀問道。
李閻往碼頭上努了努嘴:“蔡牽賠的十萬兩祭品,這次我帶來了,法壇,香火,祭祀,我也找好了,今晚就回去。”
“大嶼山那邊?”
“我有準備。另外二十萬兩銀子,你我一人十萬兩,你欠我那點扣完了,剩下的給你。”
查小刀心頭一片火熱,不管怎么說,這次的收獲,是他進入閻浮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趙小乙呢?”
李閻忽然想起來。辦完這件心腹大事,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酒席前就要找你,看你喝酒,在院外頭等著呢。”
“知道了。”
兩對石獅子門口,趙小乙站得筆直,鼻息均勻,泥塑木雕似的一動不動。
“誒。”
李閻在漆門里頭吹了聲口哨,手里拿著一壇子開了泥封的女兒紅。
“有事進來說。”
趙小乙抿了抿嘴,邁步往里走。走了一半,一低頭要往地上跪,李閻眼明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
“你對我也算有授藝之恩,有話直說。”
李閻說話利落。
趙小乙堅持要跪,李閻手捏得很死,兩人僵持了一小會兒。李閻死活不放手。
“天保龍頭看得起我,可您這樣,我張不開嘴…”
趙小乙腮幫子咬得鼓起。
“你跪了,我又沒一兩銀子拿,你先說,答不答應在我。”
趙小乙一咬牙:“我想讓天保龍頭,借給我五千人,三十條大船,還有二十門火炮。”
“你要干什么?”
“重組黑旗幫,手刃安千祿。斬妖賊,為郭婆大哥報仇。”
“我有什么好處?”
趙小乙苦笑一聲:“我一窮二白,天保龍頭不嫌棄,命給你又何妨。”
“一個條件。”李閻早有腹稿。
“你在秀兒身邊待五年,五年之后,我借人給你。幫你打安千祿,至于妖賊,你自己想辦法。”
趙小乙有些猶豫,倒不是他討價還價,若是此刻起事,他還能多少召集一些黑旗人手,安千祿那里人心不穩,也好收復,再等五年,就沒這個機會了。
“安千祿,插標賣首的毛賊而已,可妖賊章何,你拿什么去對付他?”
李閻問了趙小乙一句。
他見趙小乙臉色陰晴不定,又補充說:“你武藝高強,要是拿到高里鬼和泉浪種的肉身洗練之法,成了泉浪海鬼,兩個敖興也不夠你打,十夫人死后,紅旗沒人會煉制高里鬼的法門,可秀兒在學,林氏那邊,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你自己想想。”
李閻轉身要走,趙小乙叫住了他。
“天保龍頭,一言為定。”
李閻瞅著趙小乙,欣然一笑。
官府依舊是那個官府,可紅毛扣邊,林元撫死于紅毛戰亂的奏報,多少讓京城驚覺不對。
內閣大學士,漢中堂趙韻坐鎮京城,連夜召回跟隨林元撫的學生張洞,詢問事宜。是夜,張洞面見圣上,“天保仔”這個名字第一次映入皇帝和眾位大臣的眼簾。
官府磨刀霍霍,一方面借福臨之手,借高官厚祿,拉攏分化海盜。另一方面,接受東印度公司的道歉和賠償,以極低的價格,向黑斯汀購入火炮軍艦,組建新軍…
義豕朱賁投誠官府,掛總兵職務。
林阿金被封爵,亡妻受封誥命夫人,光耀門楣。
妖賊也受到了官府的招攬。
唯獨紅旗,和官府的摩擦逐漸頻繁…
“紅旗孽眾,匪焰滔天,必為天下除此巨害!”
林元撫的知交好友,中堂趙韻言之鑿鑿。
南洋的局勢又變得不可捉摸起來。一片詭異洶涌之中,有件小事微不足道。
林元撫的門生張洞,在為亡師守孝一月之后,低調娶了一位平妻,娘家姓蔡,據說是廣東豪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