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港?
李閻和蔡牽不約而同地驚疑出聲。
“嘿!蔡老板,人家這是沒把咱當回事啊。”
李閻怪笑兩聲。
傾巢而出,棄港作戰,比起據守最大的優勢,就是能盡快結束戰斗。
蔡牽也沒說話,他輕輕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爪趾抓在帆繩上的紅頂鸚鵡撲騰翅膀飛舞在海上,嘶啞的鳥語傳遍蔡氏艦隊。
“紅毛來了!露招子!”
“紅毛來了!露招子!”
蔡氏的船上,畫著花花綠綠的青面獠牙,家仆水手皆穿青色藤甲,挎著這時節在歐羅巴也是鳳毛麟角的撞擊式火帽擊發槍,聲浪震天。
近千條不同樣式的大船在海上遭遇,在青黑色的海水襯托下,載浮載沉的船板帶著厚膩質感,火炮林立之際,船只齊齊一扭,兩只糾錯的艦隊太極勾玉圖似一般咬向彼此,又像兩群矯健魚群彼此來回游動,戰線綿延四十幾里,分外壯觀。
海風把李閻的褲腳吹得來回擺動,他矗立在千帆之間,背后的獠牙似林立風帆,腳下是森森的炮口。
中間的海面上,兩股白沫子撞在一起!
李閻咬著尾指,吹出一聲長哨。
波瀾壯闊的海面上炸起數百道火花,紅旗血帆閘船,和銀色的瓦斯科戰艦幾乎同時開火!
黑煙彌漫,海浪洶涌,紅旗水手們擦拭著各自刀槍,李閻凝視蔓延的紅黑色炮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放平的環龍漢劍。
上面有指甲蓋大小的缺口,還有蔓延的裂紋,若是觸碰,可能還會有碎片落下。
他嘆息一聲,把環龍收回個人印記,反手抽出鏨金虎頭大槍,吞刃如同狂蟒一般抖動,六十厘米的白金槍鋒直指對手戰列。
喊殺震天。
金紅色炮火之下,英葡聯軍對紅蔡海盜火炮驚人的威力和射程的微弱驚呼,被狠狠壓下!紅褐色的煙塵木屑大股大股的飛濺四射,剿滅落后野蠻的遠東海盜,眨眼之間就變成慘烈如絞肉機的血腥屠場,一枚枚威力奇大的火藥彈舔舐著每一個不列顛水兵的生命,轉動的船舵被炸成粉碎,整只英葡聯軍的前端,陷入了一片火海。
紅旗幫和天舶司同樣不好過,一名正在給火炮填彈的紅旗水手被一枚火炮正面砸中,十來噸重的炮臺被整個掀翻出去,帶著散落的殘肢斷骸…
烈火燒灼,一雙斷腳還站在原地。
一艘艘蔡氏的船只還沒來得及交鋒,就在雙方艦隊彼此咬合的時候,陷入一片猛烈的火炮當中,死傷無數。
驀地,紅旗一枚看似普通的火藥彈落在正兇猛開口的瓦斯科戰艦甲板上,緊跟著,周圍四五條不列顛的船只都籠罩在一片黑霧當中,火炮大失準頭,在兩方彼此交掠,戰列不斷變幻著接近的時局下,甚至還出現了誤傷友軍的情況!
而這樣的攻勢,東印度公司的管事們再熟悉不過!
這是暴怒獨有的黑霧彈!
“赫倫科技果然落在了遠東海盜的手里!”
不列顛旗艦上一行人中,艾伯失心瘋似的錘著桌子。
“難怪…難怪海盜擁有絲毫不輸給我們的火炮配備。”
“海盜里不可能有人能操縱那臺機器,我們當中出了叛徒!”
“現在不是爭論這種東西的時候。”
亞力克斯爵士打斷了眾人的七嘴八舌。
“赫侖科技…”
他沉吟一會:“我是聽那位自詡天才的船匠說過,只有七大船才能抗衡七大船…”
紅旗的黑霧炮彈,一度扭轉雙方慘烈的換攻局面,盡管火炮威力相當,可對轟,紅蔡聯軍的船只戰損,依舊在喪氣的三比一。
無他,不列顛的瓦斯科戰艦,在靈活性上領先了紅蔡聯軍太多,這是再嫻熟的水手也無法彌補的差距。此刻的南洋,乃至全世界,面對火力強勁的爆炸彈,依舊沒有太高的抵抗能力,可打不中的話,一切都是徒勞。
李閻想打的,依舊是接舷戰,有財大氣粗的蔡老板援助,紅旗幫的手里的鳥銃,也統一換成了不列顛最新的火帽擊發火槍,比眼前這些東印度公司使用的雷汞擊發槍,還要先進一些,加上人數的優勢,才能把戰損彌補回來。
驀地,一條中等體型的三桅黑船沖出了英葡聯軍的戰列,而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整艘黑帆船上,竟然鍍上了一層華彩燁燁的巨大肥皂泡!火焰燒灼也不能破壞分毫。
赫倫公司七大船之一葡萄牙王室最后的光輝,長度八十五米,吃水八百二十噸魔動科技(傳說)(唯一):氣膜制造機 嫉妒毫無凝澀地沖出火海之后,紅旗打先鋒的一條閘船突出,兇狠撞向嫉妒的船舷,船頭,赫然坐著薛霸!
可當這條閘船接觸到嫉妒船體上的氣泡膜上的時候,那燁燁生輝的氣膜迅速蔓延,把整條閘船鍍上了一層同樣的氣膜。
薛霸不管不顧,一扯帆繩蕩在空中,竟然想就這么跳到對手的船上去!
可惜在他起跳之前,一層氣泡已經從他的草鞋往上蔓延,將他下半身給裹住。
騰躍在空中的薛霸感覺身子一沉,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墜落下海,撲通一聲掀起好大的火花。
這還不算完,海水燒沸似的咚咚冒泡,和嫉妒接觸得整條紅旗閘船,竟然也開始下沉,最終淹沒在青黑色的海水當中!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前后至少有三四條船,和最開始的那條閘船一樣,在碰到嫉妒之后沒有多久,就被鍍上氣膜,然后整個沉沒了,更讓人倒抽一口冷氣的是,那些在船只沉沒過程當中,試圖用帆索救援的其他船只,同樣被無孔不入的氣膜所侵蝕,最后連救援的船,也落得了一個沉沒的下場!
不過,這東西到了人身上,一扯就能扯下來,于是大量的水手紛紛棄船逃生,可這種紛亂的局勢之下,再好的水性,也難免碾壓和亂炮的波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死在了這個過程當中。
火炮打不動,接舷戰更不用提,嫉妒儼然成了海上的瘟神。
“欲攻下此船,必須派精銳水鬼從海底,或是奪船而入,或是鑿船,可惜林阿金不在,這可是他麾下泉郎種的拿手好戲。”
李閻身邊的幾位高里鬼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可天保龍頭一語不發,只得按捺不語。
“哪里,火鼎屬種天生踏海,蔡老板的幾名伙計又在天舶司大會上出盡風頭,拿下一條紅毛的戰船,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閻笑呵呵地回應。
蔡牽沉吟一會,點了點頭:“好,我便派一支水性嫻熟的家仆過去,叫老大帶隊,老四,老五,老六,阿九也跟著。“
閻老大應諾一聲。
蔡牽問道:“天保龍頭,你這邊如何?”
李閻也不含糊:“老古,吩咐手下弟兄,組織人手,下海奪船。”
一干精銳準備完畢,紅旗高里鬼自不必說,蔡牽也準備出一支穿四角褲的精悍水手隊伍,大概有兩百來人。
蔡牽掃過自己的人手,一作揖:“諸位此去,無論生死,一眾家小三代以內,由我蔡氏撫養。若能活著回來,我天舶司,保他一生富貴。此去不能奪船,也要把這條赫倫大船鑿沉。廣州灣勝負,乃至家國形勢,就托付給各位了。”
蔡氏人人臉色嚴肅。
蔡牽說完,拍了拍閻老大的肩膀,壓低聲音:“路上小心。危急關頭,保住性命才最重要。此物你拿著,關鍵時候,也許能救你們兄弟姊妹的性命。
閻老大看了一眼蔡牽遞進手里的小物件,一抬頭連忙拒絕:“老板,這東西是…”
蔡牽不悅地一皺眉,顯然不想再多說話。
閻老大見狀抿了抿嘴:“老板,我做事,你放心。”
李閻也掃過自己的的手下弟兄,轉身兩步站到船邊,拋下一句話干凈利落:“隨我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