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作為代價
在沖出去的那一瞬間，陸前重明已經使用最高權限解除掉了動力爐的功率限制，赤紅大名胸口處的六個動力爐瞬間超越了額定的安全負荷，再加上由于武器爆炸而導致的損傷，動力爐外殼頓時便布滿了一片皸裂的紋路——
“轟！！！”震耳欲聾巨響和刺眼白光頓時席卷了整條通道，灼熱滾燙的氣流裹挾著裝甲殘片和人類的殘肢斷駭充斥了整個地下空間，就連那些被陸前重明所喝退的士兵也在一瞬間就化為了幾具焦黑殘缺的尸體，被強勁的沖擊波所撕得粉碎！
赤紅大名的自爆，宛若在密閉的空間之內引爆了一枚戰術核彈一般，以爆炸點為中心，上千米的通道被瞬間清空——所幸索菲婭在看到陸前重明抱著必死之志沖上去的時候就已經跑進了克隆工廠里面，關上了第二扇安全門，這才讓克隆工廠躲過了一劫。
這扇應急安全門是在遭到入侵的時候才能夠啟用的，必須要“博士”或是“將軍”一級的權限才可以操縱，好在主腦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將索菲婭她們的身份信息從數據庫里刪除，索菲婭只是將手掌摁在了應急感應器上，這扇厚重的合金閘門便重重落下，將爆炸的余波隔絕在了外面。
厚達二點五的安全門不僅可以隔絕高溫和沖擊波，就連生化武器和核輻射都能拒之門外，這是整個克隆工廠最堅固的一道防線，但同時也是克隆工廠的最后一道防線。
陸前重明戰死，應急安全門落下，所有能打的底牌已經全部打出，一張不剩，而這僅僅只是幫艾拉和綾葵爭取到了十幾分鐘而已。
對于艾拉那件武器的原理，索菲婭作為她的愛人兼同事，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那應該是以艾拉的“精神力手杖ES05型”為原型進行放大、改進之后制造出來的試驗品…是的，這僅僅只是一件試驗品而已，究竟能不能成功，索菲婭的心里也沒底。
這東西使用起來要比艾拉的手杖麻煩多了，首先，必須要激活克隆工廠所內有的克隆體，用電流對她們的大腦進行刺激，使她們的精神意識從沉寂狀態之中“蘇醒”。
接著，又必須向每一具克隆體體內注射一種特制的藥劑，這種藥劑可以抑制人類大腦之中的某些功能，而具體的表現，就是會強迫克隆體的精神力離開肉體。
當然，這是對精神力能力者來說，如果普通人注射了這種玩意的話，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性——死于腦梗。
這些離開克隆體的精神力會被采集起來，以一種特殊電流的方式匯集到那個大鐵球上面，然后再還原成原始的能量形態——這時候，就需要綾葵出手了，她必須使用自己的能力，將這些雜亂無序而又數量龐大的能量“理順”，然后將它們像一枚炮彈一樣發射出去。
這個過程看似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極為復雜，尤其是在沒有任何助手協助、只有艾拉一人的情況之下，光是采集那些克隆體的精神力，就需要消耗掉大量的時間。
喚醒克隆體的精神意識和注射抑制藥劑可以通過編好的程序由機械統一執行，但是采集精神力卻不一樣，每一具克隆體能從綾葵本體身上繼承的力量都不一樣，其中最完美的克隆體能夠擁有相當于本體十之一二的能力，而在一些“廢體”的身上，則是不會出現任何精神力活動的跡象。
能力強度的不同，采集和轉化時所需要調整的參數也完全不同，而且由于收集的數據量不夠大，研究所也沒有獲得任何可以進行套用的數據…這就意味著整個過程都是由純手動操作的，而在這之前，這樣的工作是分開來交給三百多個實驗小組來完成的。
在對于精神力的研究這一方面，艾拉她的確是個天才，但天才卻并不意味著她能在短短十幾分鐘里面完成一千五百人需要一天一夜才能解決的工作量…
退到工廠里面的殘余士兵還有七八十人，僅憑他們和一扇應急安全門，索菲婭估計連一個小時都撐不過去。
雖然赤紅大名的自爆將通道里面聚集的一千名多內城軍全部干掉了，但是通過距離爆炸點較遠處幸存下來的幾個攝像頭，索菲婭可以看到大量穿著防護服的士兵正在涌入通道之中，朝著克隆工廠逼近。
根據陸前重明所說，為了防止誤傷，凡是決定叛變的部隊，都會在右臂上面系上一條白布條，以防在混亂之中被友軍誤傷，但這些從上一層下來的士兵的右臂上面卻完全是空空如也。
不是友軍，那么就是敵人。
基地里的通訊還沒有恢復，但從對方后續部隊的補充效率來看，地面和上面幾層的叛變恐怕都已經遭到了鎮壓，混亂也開始漸漸平息。
畢竟，這只是一次臨時起意的行動，甚至就連參與其中的很多人，都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去服從自己長官的命令。
沒有事先的謀劃，沒有嚴密的組織，更沒有來自外界的支援，像這樣的叛變，就連索菲婭自己看來都愚蠢至極。
但是他們沒有選擇…他們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知道東西，就算不選擇叛變，也會很快遭到主腦的清洗，以主腦的行事風格，任何的不穩定因素都會被逐一抹除，只要能夠達成最終目的，哪怕是將整座育空堡基地從地圖上抹去，也在所不惜。
當然，它本來也就是這么打算的。
索菲婭不知道忠于主腦和組織的軍隊還有多少，或許只是他們還不知道真相，但不管怎么說，在沒有能夠掌握到主動權之前，她都沒有辦法去改變這個局面——能夠通過選拔，被送到育空堡基地來的士兵，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而精銳部隊最顯著的一個特點，那就是服從命令。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就比如陸前重明僅僅只是下達了一個命令，他的手下便義無反顧地跟著他殺到了研究所里來，而那些忠于主腦和組織的軍官，也只需要一個命令，便可以驅使著他們不斷地進攻克隆工廠…
索菲婭甚至懷疑，就算自己將“達摩克利斯之劍”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那些士兵，那些士兵也不會立即就站在自己這邊來，在經年累月的訓練之下，他們已經變成了精密而麻木的戰爭機器，當這些士兵凝聚成被稱之為軍隊的整體之后，個人的意志就基本上已經被淡化到了可以完全忽略的地步，即便會有人產生懷疑，他也會在大部隊的裹挾之下，去執行自己上級所下達的命令。
索菲婭很清楚，想要策反，就必須在那些軍官的身上打主意才行…然而，似乎主腦和夏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在這座基地里面，能夠執掌兵權的軍官，九成以上都是他們的死忠者。
那是主腦和夏讓他們去死，都會毫不猶豫去執行的家伙——當然，這種忠誠并不是完全發自內心，但想要獲得他們的忠誠，卻是有著不止一種的方式。
這些軍官的身份背景里基本沒有是孤身的，他們都有家人，無論是威脅也好，承諾也罷，總而言之，他們將自己的這條命交給了主腦和組織，用以換取其他一些對他們來說更加重要的東西。
想要策反這樣的家伙，難度無異于登天。
他們已經不在乎死亡了，而唯一能夠讓他們改變主意的籌碼，卻又并不握在索菲婭她們的手里。
就在索菲婭雙手扶著前額苦苦思索對策的時候，應急安全門后面的紅色警報燈劇烈地閃爍了起來，這意味著外面的人已經開始了對安全門發動攻擊了，而對此，位于門后的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等待著安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快一點…拜托…艾拉…快一點…”
克隆工廠，內部。
數十臺計算機在艾拉的面前一字排開，每一臺計算機屏幕上都顯示著不同的信息，而除此之外，她還讓齊麟把工廠里面所有可以收集到的筆記本電腦和PDA都集中到了這里，和她正在操作著的設備連接在一起。
采集和轉化克隆體的精神力是一項巨大的工程，雖然那些筆記本和PDA能夠提供的算力僅僅只是杯水車薪，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哪怕是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機會，都絕對不能放過。
誰也不確定，這會不會就是那個壓到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艾拉在幾塊鍵盤之間不斷地切換操作著，她的手指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打顫，汗水已經將她的背后的衣物徹底浸透，這齊麟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能隱約看到下面的黑色文胸帶子…
雖然控溫系統已經停止工作，但是克隆工廠里的溫度還是保持在零度上下，不過此刻艾拉的身上卻是不斷地有白色的水蒸氣升騰起來，這是大量汗水蒸發的跡象，看到這里，齊麟立馬去找了一瓶水，擰開瓶蓋，送到了艾拉的嘴邊。
“喝，不然你很快就會脫水的。”
“謝謝。”艾拉短促而虛弱的說道，但就算是在喝水的過程之中，她的雙手也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
來不及，根本來不及——主腦已經鎖死了整個育空堡基地的主控智腦權限，她無法去借助那臺深埋在地底的超級計算機的算力，一切都只能依靠著面前這幾臺配置和超級計算機比起來連簡陋都算不上的個人終端機進行運算。
“來不及…完全來不及…”艾拉喃喃地說道，在這十幾分鐘的時間，她只完成了七具克隆體的精神力采集和轉化，對于那些實驗小組來說，在不借用主控智腦的情況下，這已經是一個可以驚為天人的效率了，但是這七具克隆體的精神力匯集在一起，所能造成的破壞力，卻是連赤紅大名的自爆都比不上。
“如果能發生什么奇跡的話…”艾拉的語氣之中已經充滿了絕望，但就這個時候，宛若電影里的戲劇性轉折一樣——奇跡，真的發生了！
數十個計算機屏幕上的程式突然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滾動了起來，完全不需要艾拉去進行手動操作，一個又一個的克隆體的精神體被提取了出去，轉化成電流之中輸送到了那個大鐵球之中！
就連齊麟這個門外漢，都已經覺察到了異常，那屏幕上數據刷新的頻率實在是太快了，比剛剛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在不開啟鷹眼的情況下，齊麟也無法看清那些一閃而過的字符。
“這是怎么回事？”
“主控智腦…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又連上了主控智腦，并且獲得百分之百的算力調動權限！”艾拉驚呼道，她的語氣不斷地顫抖著。
“怎么回事？主腦不是已經把它的復制體給鎖死了嗎？為什么你會獲得權限？難道是主腦給你的？這怎么可能？”齊麟也是相當地愕然。
“不不不…育空堡基地的主腦復制體和其他地方的主腦復制體不同，這臺超級計算機不僅僅是主腦的復制體，同樣也是育空堡避難所的主控智腦，因此除了主腦之外，還有其他人擁有著它的最高權限？”
“誰？”
“組織的創建者！”
“是夏？…不，不對，他現在不在這里，而且，他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說…是秦？！”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秦的聲音突然從一臺計算機的擴音器里面傳了出來。
“秦？！真的是你？你…你不是陷入到了昏迷狀態之中嗎？你是什么時候醒來的？你現在在哪里？”聽到這個聲音，齊麟半個身體都趴到了屏幕上面，一個個問題如果連珠炮一般甩了出去。
“我被喚醒了，并且喚醒我的人把我送到了地下十四層，現在我就坐在這臺主腦的復制體前。”
“是誰？”
“第二主腦。”秦略微頓了一頓，隨后告訴了齊麟答案。
“第二主腦？你在開什么玩笑…它不是已經被主腦給限制了嗎？它怎么可能…”
“它放棄了本體。”秦突然說道，“它主動放棄了自己的本體，在脫離了本體之后，第二主腦和第一主腦徹底地分離了開來，在分離的那個瞬間，禁錮著它的桎梏也隨之消失了，借著這個機會，它喚醒了我，并且讓我獲得了這個復制體的控制權。”
“這也行？”
“但是作為代價，第二主腦已經被主腦永久性地‘刪除’了，在主動放棄本體之后，原本兩個主腦意識之間的共生的關系也就不復存在，它變成了和主腦復制體同一級別的存在，而刪除一個這樣的存在，對主腦來說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秦緩緩地說道，這讓齊麟的思維陷入了短暫的停滯之中…他突然記了起來，之所以之前主腦不會對第二主腦出手，那是因為它們本來都是同一個意識，就如投鼠忌器一般，刪除第二主腦，主腦本身的數據也會遭到不可逆的損失，甚至就連主腦的自我意識都會變得殘缺不全，但如果主腦和第二主腦之間有一者主動放棄本體而把自己分離出去的話，這種局面就會被瞬間打破。
“它…‘死’了么？”
“嗯。在他的數據被徹底刪除之前，他讓我轉告你，在404基地和零號據點里與你相處的那些日子，算是他短暫的一生之中最開心的時間…雖然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開心這個用來描繪人類心情的詞匯到底能不能用來定義一個智能AI的意識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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