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暗流涌動
從新聞報道里面的圖片來看，襲擊者應該是使用了某種威力巨大的毒氣炸彈，許多身穿防化服、頭戴防毒面罩的聯盟士兵正在將尸體一具具地從會場里面搬運出來，而另外一群舉著防彈盾牌執行者則是將整個會場徹底圍了起來，禁止任何閑雜人員進入。
“小雷這個家伙…”
齊麟不由得皺起了眉，如果真按照報道內容所描述的一樣，“自由意志”已經被革聯控制的話，那么小雷他們的處境恐怕是十分危險了…革聯可以算作是主腦手下的炮灰，而自由意志則是變成了革聯的馬前卒…炮灰中的炮灰。
消息很快又刷新了，這一次財團聯盟例會，主要討論的內容便是一套全新的避難所管理方案——組織想要和主腦開戰，首先要做的便是讓避難所的管理徹底擺脫對主腦的依賴，如果他們不能拿出一個替代方案的話，在將和主腦的連接一刀切之后，整個避難所世界之中都必然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這種混亂對于社會秩序來說將是毀滅性的…設想一下，生活在網絡時代的人類，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網絡都癱瘓掉的話，那將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景象。
這種事情歷史上不是沒有發生過，在幾十年前，米國的電信業巨頭CenturyLink出現了一次大規模的斷網事故，包括亞利桑那州、愛達荷州、馬薩諸塞州等三十七個州無法使用網絡，影響范圍波及到整片米國領土…
這次斷網事故持續了整整三十二個小時，在斷網期間，各類公用設施無法運行，人們無法撥打緊急報警電話，無法使用ATM機…甚至連醫院都被迫使用紙筆去記錄病人的檔案和病歷…
在這種時候，人們才會意識到自己對于網絡的依賴有多么嚴重，沒有網絡，現代人幾乎無法維持正常的生活。
而在這次事故之中，直接經濟損失更是達到了一個天文數字，甚至連米國的國土安全局都介入了調查。
這還僅僅只是三十二小時的斷網而已，總時長還不到兩天。
而如果現在人類一旦和主腦開戰，那么整個以主腦為基礎構筑的避難所網絡系統都將被徹底推翻…這將會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要知道，現在主腦對于人類生活的影響力，可不是當初的網絡可以比擬的。
毫不夸張地說，沒有主腦，人類的科技水準將會倒退幾十年，甚至更多。
不是每個避難所都有能力將自己改造成類似于組織總部那樣完全不依賴電子設備和網絡的純機械世界，很多人會將死于這場變革，沒有主腦，避難所的管理成本將會成倍上漲，所有事情都必須要依靠人力完成…齊麟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主腦說人類絕對打不贏這場戰爭了…根據現在雙方之間的實力對比，組織尚還有一戰之力，但這是建立在現有基礎之上的定論，如果到時候和主腦徹底撕破臉的話，別的不多說，光是組織陣營的后勤就成了一個難以解決的大問題。
大的不說，單單說一個彈藥補給的問題——數控化全自動生產線肯定是都沒法用了，大型軍火工廠都將徹底癱瘓，想要生產子彈，就只能使用那些依靠工人操作的老式車床，一些高精密的部件甚至需要人們拿著游標卡尺和砂紙去進行人工打磨，生產一枚子彈的時間將會是過去的十幾倍乃至幾十倍，而人工成本更是上漲到了一個難以估量的地步。
而在子彈制造出來之后，儲存、運輸、調配等等各個步驟也都需要依賴人力完成，操作簡易的PDA和物流管理軟件統統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厚重的紙質清單和極其容易遺失的實體票據。
而且在失去交通調配系統的支持之后，運送物資的列車班次等等內容也必須手動記錄，只要稍稍有一點疏忽，便可能出現兩列列車在同一條軌道上面相撞等事故…總而言之，到那個時候，人類社會將會瞬間回到兩三個世紀前的那種狀態。
而更加糟糕的是，在地下避難所之中，如果信息傳遞受到阻礙的話，那么人類的軍隊將會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之中，情報的傳遞只能依靠通信兵，甚至還不如古時候的烽火臺來得方便。
在加入這些條件之后，齊麟怎么看都覺得組織這邊幾乎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雖然不知道聯盟例會討論的“全新管理方案”內容是什么，但齊麟可以確定的是全新的管理方案必定是將高壓的軍事化管理理念發揮到了極致，避難所可能將會變成類似于集中營那樣的存在，這也怪不得會激起叛軍的強烈反抗了。
從大局的角度來看，“自由意志”這伙人無疑是在被主腦當槍使，但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他們卻同樣也是在為了自己的生存而進行抗爭。
一旦新的管理方案實施之后，避難所之中的老弱病殘肯定將會被率先舍棄，至于剩下的人，人權將會被徹底剝奪，他們將被強迫進行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或是被送上戰場，每一個人都會變成這場戰爭之中的籌碼，隨時可以犧牲掉的籌碼。
沒有多少人愿意接受這樣的命運…就好比一道選擇題，假設人類將會在五年之后徹底滅亡，如果你愿意立即犧牲自己，那么這個假設將會被抹除，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將會在五年之后跟著全人類一起消失。
我很想知道，如果這是真的，會有多少人選擇立即犧牲自己？
選擇犧牲的人真的有那么多嗎？不，很多人都是自私的…這和道德無關，求生本就是所有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
更何況，把這道題代入到現在的情景之中，就算你犧牲了自己，也辦法力挽狂瀾，最多最多…就是把人類滅亡的時間延遲那么一秒鐘而已…
（咳咳…怎么感覺突然有點暴力了起來…等下，快遞到了，我去拿個快遞…）
“難道真的只有自己能解決這個問題？”齊麟赫然發現，自己才是做這道選擇題的那個人。
別的人就算拿命去拼，撐死也就給全人類罷了，甚至一秒可能都沒有，但齊麟不一樣，按照主腦的計劃，他才是那個能夠力挽狂瀾的人。
只不過問題就在于…他到底應該怎么做？這個狂瀾…究竟要怎么去挽？
第二主腦已經消失了大半天了，地下世界的局勢則是越來越亂，戰爭隨時可能爆發，偏偏這個時候一直以來都在給他提供情報和“發布任務”的主腦消失了，這讓齊麟不由得陷入到了一種有些茫然的狀態之中。
距離《》重新開服還有差不多五十個小時，“烏托邦”的程序架構正在逐漸取代當初齊麟所熟悉的那個虛擬世界，沒有人知道“測試”會進行到什么時候，曾經在齊麟眼中宛若棺材一般的游戲艙，現在已經是真的變成了一口口的棺材…
躺進去，很有可能就再也爬不出來了。
第六區。
整個避難所都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所有交通要道徹底封閉，防御設施完全啟動，對外隧道則是用石塊和混凝土徹底堵死，在用鐵板和鋼水封住——秦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要把第六區和其他避難所隔絕開來，變成一座世外孤島。
拖得時間越久，對他來說機會就越多，他最怕就是遭到組織的閃擊，如果能將對方拖入到對峙階段的話，他完全有信心將第六區給堅守下來。
組織不可能將絕大多數的軍力投入到第六區這邊，他們拿不出，也耗不起…無論怎么說，革聯才是最先需要鏟除的，而相對來說，第六區的影響力比起革聯來就要小很多了。
而且，財團聯盟例會遭到反抗組織的恐怖襲擊，這說明革聯已經開始動手了，雖然對于秦來說，這實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至少能夠給第六區爭取到一線喘息之機。
“長官，那位雷小姐要求見你。”秦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鋪在桌子上面的第六區布防圖，一名助手突然推門走了進來，對他說道。
“雷小姐？雷韻？她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秦抬起了頭，兩條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她這次帶了一批貨物回來…那個，組織那邊的動作太快了，我們沒有考慮到她便實行了封鎖計劃，不小心把她也給封在了第六區里面。”助手有些支吾地說道。
“為什么那時候不和我說？”
“時間太緊張了，我們已經盡可能驅逐了滯留在第六區里面的外部人員，沒能及時驅逐的也都扣押了起來，但是雷小姐她那時候呆在貴賓接待室，我們一個疏忽，就把她給遺漏了。”助手回答道。
由于第六區是為了處理基因崩潰事件而劃分出來的一個特區，所以沒有平民的存在，這才讓秦的人成功地在幾個小時之內就完成了封鎖計劃，但時間還是太緊張了，有至少三百名外界人員沒能及時離開，雷韻便是其中之一。
“她現在還在貴賓接待室嗎？除了她自己之外，還有什么其他人嗎？”秦突然問道。
“依舊還在，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名保鏢，都是在雷家進行過注冊的執行者。”
“她有沒有說找我有什么事情？”
“沒有，但從雷小姐的態度來看，她情緒似乎十分不滿。”
“不用理她，將貴賓接待室控制起來，不允許她和她下手的人離開半步，按時為她們提供食物和水，但是，如果她們有任何敵對行為的話，你們有權力對她們開槍。”秦嚴肅地說道。
“如果對方有敵對行為，可以擊殺嗎？”助手突然問道，開槍并不代表著殺人，很多時候，都是以令對方失去反抗能力為第一目標，但也不排除某些特殊情況之下必須得殺死對方才能解決問題。
“…可以。”秦稍稍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秦明白，無論是第六區還是自己，都絕對承受不了任何一點意外的發生…甚至說，如果殺死雷韻可以立即緩解第六區和組織之間緊張的局勢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他和齊麟不一樣，他活了太久的時間了，對于秦來說，作為一個人類的感情已經淡化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在很多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臺機器…一臺類似于主腦那樣的機器，永遠都將利益放在第一位…為了達成目標，不惜任何手段。
他并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錯，至少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只不過他所采取的方式，和組織的那群人有些不一樣而已。
組織想要關閉主腦，秦也想要關閉主腦，雙方的出發點是一樣，但組織選擇了和主腦硬剛到底，而秦則是選擇了和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主腦意識進行合作。
這個選擇的風險很大，但這件事的成功率卻永遠是和風險成正比的，對此，秦曾經和另外那八個人爭論過不止一次，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贊同他的計劃。
他對另外八個人說，是否可以想辦法從主腦的內部去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比如說，利用當初植入主腦的底層程序去作為一個突破口…但這個設想卻是被另外八個人給否決了，在他們看來，主腦已經徹底擺脫了底層程序的桎梏，盡管底層程序依舊存在，但是主腦卻可以使用一個極為巧妙的方法將其無視，就比方說，在主腦眼中，“烏托邦計劃”是為了人類的存續而提出的，完全不和第一法則想悖，那么它便會堅決地將這個計劃執行到底。
秦本來是打算將第二主腦的存在告訴他們的，但是數次爭論的結果卻是讓他改變了這個主意。
秦隱隱約約之間總有一種感覺，在另外八個人之中，有不止一個人的臉上帶著面具，他們的偽裝極其完美，甚至連秦都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具體目的。
和第二主腦有關的情報盡管可以為秦爭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但如果真的將這件事公布的話，秦總覺得會發生一些難以控制的事情…
他們之中有一些人，已經變了…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隱蔽到就連和他們朝夕相處的人都無法發現。但縱觀組織從成立起到現在的所發生的一系列變化，秦卻是發現了其中隱藏著的巨大問題。
這些問題十分致命，致命到甚至能令組織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致命到能讓整個人類世界陷入到足以將自我毀滅的戰亂之中。
這些問題不是在組織發展的過程之中自然發生的，是有人去刻意造成的，而造成這些問題的人，就隱藏在他們之中。
助手離開沒有多久，幾聲清脆的槍響便是從窗外遙遙地傳了過來，秦愣了一下，槍聲傳來的方向，正是貴賓接待區那邊。
“發生什么了？”秦抓起了桌子上的話筒。
“雷小姐的一名保鏢企圖強行闖出接待區，在阻止無果的情況下警衛選擇了開槍，命中了對方的腿部，對方企圖還擊，被當場擊斃。”
“知道了。”秦語氣平淡地說道，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