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杭州府 作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城市,杭州的富有是毋庸置疑的,它不但占地面積廣城池寬大,就連城門都有十個。
是的,大伙沒看錯,杭州城的城墻多達十個,城墻也長達十數公里。
不過也正是因為城墻太長,這也導致了守城的兵力嚴重不足,用五千士卒來防守十多公里長的城墻很顯然就是個笑話。
為此浙江巡撫潘汝楨這些日子連頭發都急白了幾十根,他不但以軟硬兼施從那些海商和鹽商的手里將他們的護衛全都“借”了過來,更是以巡撫的名義征召了一萬三千名青壯,這樣以來總算是湊夠了兩萬人,將十多公里長的城墻上都擺滿了人。
就在潘汝楨費盡心思的將加強城防的時候,李自成率領著七萬流寇也來到了杭州城外,整座杭州城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
上午,潘汝楨在杭州守備馬四迪以及一眾軍官和官員的擁簇下來到了清波門的城門口上,望著遠處城外那密密麻麻的流寇,潘汝楨和馬四迪的臉色都很不好看,一些文官更是看得面色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馬四迪指著城外對潘汝楨道:“巡撫大人,根據這兩日夜不收的稟報,此次賊寇的人數約莫七萬人左右,其中隸屬于老營的精銳約莫三萬,剩下的四萬人也都是經過了一段時間訓練的正兵營,如今流寇的戰力比起以前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
“唔…”
潘汝楨捋須沉吟了一會,扭頭問馬四迪道:“馬大人,你乃是杭州府守備,整個杭州的兵事皆歸你管,如今流寇大兵壓境,不知你有何御敵之策?”
馬四迪是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人,他身材雖然不高,但長得頗為壯碩,一把長刀掛在他的腰間顯得有些滑稽。
按說聽到身為頂頭上司的潘汝楨問話,周圍又有那么多官員和下屬看著,他怎么著也該表達一下信心,給眾人增加一點信心,但他依舊搖了搖頭:“巡撫大人,非是下官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前日里下官曾經派出一隊騎兵出城與賊寇打了一場,結果卻不容樂觀。
下官派出的騎兵跟流寇在距離慶春門二十余里的地方相遇,雙方打了小半個時辰,最后出城的一百余名騎兵只回來了一半,剩下的全都折在了外頭。”
周圍的官員們盡皆吃驚,騎兵向來以高機動性而著稱,在他們看來縱然是打不過賊寇至少逃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即便如此也死傷近半,難道流寇真的那么厲害嗎?
旁邊有一名官員問道:“馬守備,賊寇的傷亡如何?”
馬四迪道:“賊寇的傷亡也跟我軍差不多。”
“不應該啊!”這名官員毫不客氣的對馬四迪道:“據本官所知,咱們杭州城的騎兵可是跟隨了您數年的精銳,怎么跟一群烏合之眾打成了這樣?”
馬四迪的臉不禁有些微微變色,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些文官還是一如既往的臭屁,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
心情不爽的馬四迪沒有理他,而是轉頭看向了遠處,一時間氣氛很是有些尷尬。
這名對當著眾人的面給馬四迪難堪的官員名叫方祁英,乃是杭州府的通判。
身為一名文官,雖然他也知道如今流寇大兵壓境,他們這些人最應該做的是好好安撫好馬四迪這些武官,畢竟還要靠他們殺敵,但怎奈對武官的藐視已經深入到了骨子里,所以一個不留神,語氣中哪種濃濃的諷刺意味便躍然而出。
還是潘汝楨打了個哈哈,“好了,賊寇人多勢眾,馬大人的騎兵能在面對數倍強敵后殺敵數十后全身而退也算是一件功勞了。”
按理說巡撫大人出來打圓場,馬四迪應該見好就收了,不過他今天卻罕見的硬氣了一回,的說道:“好叫巡撫大人和方大人得知,此次下官麾下的騎兵出城后遇到的賊寇人數并不多,只有一百多人。
之所以打得兩敗俱傷,確實是因為下官太過無能,不如巡撫大人將下官給撤了,另尋良將替下官指揮,以免誤了巡撫大人的大事。”
潘汝楨面色微微一沉,“馬大人說什么胡話,眼下大敵當前,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怎可在這個時候推卸責任。再說了,將你撤了,這個位子誰能上啊?”
馬四迪看了眼沉著臉不做聲的方祁英,冷笑道:“下官看方大人就挺好的,不如讓方大人接替下官的差事就挺好的。”
“荒唐!”
潘汝楨還沒說話,一旁的方祁英已經忍不住站了出來用訓示的口吻道:“馬四迪,你身為杭州守備,保境安民原本就是你的職責,現如今流寇大兵壓境,你卻要撂挑子,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馬四迪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你一個對兵事一竅不通的通判也敢對本官指手畫腳,本官到想問問你又是何居心?既然你這么愛指手畫腳,那本官干脆就把守備這個位子讓給你好了,然后本官也在一旁指手畫腳一番,你看如何?”
“你…你…你你…”
方祁英指著馬四迪,氣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馬四迪的這個守備的位子若是讓出來,平日里找潘汝楨跑官的人肯定能從這里排到涌金門,可現在但凡是人都知道,守備這個官就是個燙手的山芋,搞不好小命就得丟在城墻上,方祁英又不傻,怎么可能答應馬四迪的條件。
其他官員則是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了馬四迪,這廝平日里看到他們這些文官,腰板從來都是矮一截的,今兒個怎么突然硬氣起來了,這事透著一股蹊蹺啊。
不過也有少數心思活絡的,倒是想明白了什么,看著馬四迪的目光倒是顯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其實,馬四迪今天也是豁出去了,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老子平日里總是對著你們這群混賬點頭哈腰的,今天流寇大軍圍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呢,干嘛還要為難自己。
果不其然,在懟完了方祁英后,他就感到周圍的文官們看向自己的目光變了。
就在他感到一種叫做豪氣的東西上升的時候,城外傳來了一陣蒼涼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