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灑在了大地上,經過近一個時辰的緊趕慢趕,在被俘流寇的帶領下,曹迎矛一行人終于趕找到了那支被圍困的百人小隊,只是那個小山坡上早已空無一人,只余下滿地的尸體和殘骸。
小山坡上,近兩百匹戰馬和江寧軍騎兵的尸體靜靜的躺在地上,不少人的尸體已經殘缺不全,可以看得出來不少人是在死后被人分尸泄恨的,而且所有尸體身上的鎧甲和衣物已經被剝得干干凈凈,不用問絕對是那些流寇們干的好事。
在夜幕降臨前,楊峰也率領步卒主力趕到了這里。
當天色黑下來的時候,周圍已經點起了十多座篝火,熊熊的火焰將夜空照得通紅,周圍更是點起了無數的火把,將周圍整個地方照得如同白晝。
楊峰、茍醒馬、曹迎矛以及兩萬多名江寧軍將士靜靜的站在山坡上,在他們的面前則是一座用木材堆放起來的巨大的架子,上面堆放著那一百多具陣亡騎兵的尸體。
楊峰緩緩轉過了頭,對身后的眾人說道道:“今天,咱們的一個騎兵百人隊遭到了上萬賊寇的伏擊,這支小隊全軍覆沒了,有的弟兄甚至在死后還遭到了侮辱。
這件事告訴咱們,流寇是窮兇極惡毫無人性的,我們不能對他們報以任何的幻想和同情,經過審訊那些俘虜得知,這次的伏擊是有賊寇首領李自成親自帶隊,他們的軍師李巖出謀劃策,賊寇頭領劉宗敏和李來亨親自指揮。
尤其是那劉宗敏,此人便是最后帶人攻破我軍防線,最后還將咱們戰死的弟兄尸體分尸的人,在此本公宣布。日后,但凡是殺死李自成、劉宗敏者,賞銀元五千,士卒官升三級,軍官官升一級。若是能活捉此二人則獎賞翻倍!若能殺死賊寇李巖、李來亨等人也各有封賞,望諸君奮勇殺敵為國立功報效國家!”
“謹遵國公爺教誨,吾等必然奮勇殺敵報效國家!”
楊峰的話音落下后,一陣整齊洪亮便響了起來,若是注意觀察便可以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有著掩飾不住的怒意,眼中更是冒著一股名叫復仇的火焰。
“火來!”
楊峰一伸手,旁邊便有家丁將一根火把遞了過來,楊峰接過火把將其伸到了木架下面,早就被噴上了火油的木架立刻燃燒起來,很快便形成了一道沖天的火焰。
看著直沖半空的火焰,楊峰心里默默的說道:“兄弟們,你們放心的走吧,你們的仇我一定會替你報的!”
安慶府 諾大的知府大堂里此刻坐滿了人,李自成、李巖、劉宗敏、李來亨等數十名將領到齊了,在場的還有剛從牛頭村討回來的郝搖旗。
此刻,李自成的臉色已經不能稱之為難看,已經可以形容為鐵青了。
就在剛才,他接到了一個噩耗,他的侄子李過在牛頭村的戰斗中戰死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簡直可以稱之為晴天霹靂。
李自成無兒無女,在他的心里早就把李過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一般,這一點無論是他還是他麾下所有將領全都明白,可是就在今天,被他視為繼承人的李過卻死了,死在江寧軍的手里。
“郝搖旗,我的侄兒李過死了,連尸體都沒能帶回來,你不打算向我解釋點什么嗎?”
李自成的聲音很輕,這跟他平日里說話的口吻很不一樣,但恰恰正是這樣才讓郝搖旗的心里響起了強烈的警鐘。而周圍的流寇頭目們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這時候就算是用膝蓋想也知道自家的闖王心里絕對是充滿了怒火,要是不小心被這股火焰觸碰到的話,搞不好是要被燒成灰的。
“闖王。”
郝搖旗突然發現自己的嗓子是那么的干咳,他不由自主的干咳了一聲后才說道:“今日的事情是這樣的,俺今日率領弟兄們在牛頭村奉命阻擊江寧軍,但由于江寧軍人多勢眾,俺們寡不敵眾之下不得不節節敗退,正在這個時候李過率軍到了。
只是當時李過兄弟由于來得太急,以至于他的人馬被拖得很長,只到了一千人左右。李過兄弟看到俺們快撐不住了,立刻指揮他的人馬上前跟江寧軍打了起來,雖然他對江寧軍造成了重大的殺傷,但江寧軍的火器實在是太犀利了,兄弟們死傷慘重。
最后李過兄弟設了個伏擊,率領一干弟兄跟埋伏起來,突然從一側殺出跟江寧軍糾纏到了一起,剛開始的時候,李過兄弟的計策確實奏效了,江寧軍死傷慘重,但隨著江寧軍的人越來越多,李過兄弟的人馬逐漸死傷殆盡,俺見勢不妙想要率領弟兄們上前將李過兄弟救下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最后李過兄弟還是戰死了。”
李自成盯著郝搖旗,臉上仿佛掛著一層寒冰:“李過死了,你為何還活著?”
郝搖旗看著李自成慘笑道:“闖王,李過兄弟為了救俺而丟了性命,俺心里何嘗不難過。在來之前,俺已經想好了,回來將事情告訴你和諸位兄弟之后,俺自然會下去陪李過兄弟,現在事情已經說完了,諸位兄弟,俺先走一步了,咱們來世再見!”
說罷,郝搖旗轉過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外頭走去,身上帶著傷疤和血跡的他看起來凄涼無比。
眼看著郝搖旗就要走出了大堂,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郝兄弟且慢!”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軍師李巖。
李巖站了起來大聲道:“郝兄弟你先別走。”
他轉過頭對李自成道:“闖王…李過兄弟走了,諸位兄弟都很傷心,可咱們不能為此而損失另外一名兄弟啊。如今大敵當前,江寧軍隨時都會打過來,咱們可不能干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嗯…”
李自成心中先是一怒,正準備發火,突然看到李巖眼中焦急的神色他突然心中一動,對周圍打量了一下,發現大堂的許多將領和頭目眼中或是露出了不忍之色,或是敢怒不敢言,一些人的臉上甚至還出現了怒容。
他這才醒悟過來,雖然他是闖王,但并不意味著他可以肆意妄為的讓別人為李過的死而陪葬,尤其是郝搖旗這樣一個老人。如果他執意這么做的話,很有可能引發義軍的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