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要做到 也不知道楊峰是怎么做到的,在他提出這個提議后的第七天,一封由楊峰、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總督等官員聯名的折子便被送到了京城。
內閣剛接到這封折子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被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封折子上的簽名可是包含了福建省幾乎所有文武大員的名字。
一省的所有高級官員集體彈劾另一個省的官員貪腐不作為,這可是大明朝開i國以來的頭一遭,也算是開了一個先河了。
拿著這封折子,坐在文華殿的韓爌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在發抖。
“朝廷撥付之銀兩不但一兩沒有到達百姓手里,地方官吏反而變本加厲從貧苦百姓手中將最后一點救命銀盤剝掉,此種事情古今罕有…”
韓爌一邊念著折子,只覺得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滲出來流到胸前的補子上。
坐在他旁邊的朱國楨面色鐵青,只有顧秉謙面色如常,只是仔細看的話卻可以發現他藏在衣袖里的手在微微顫抖。
“…故…下官以為,此風絕不可漲,此事絕對要查,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終于將折子念完,韓爌只覺得正個人都不好了,有種又急又氣的郁悶情緒在胸口聚集。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夏大言、丁友文、涂洪亮想要干什么,這是在威脅朝廷嗎?還有沒有尊卑之禮了?”
朱國楨沒有發怒,卻是緊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一聲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總督乃至征南大都督府一起彈劾山西官府辦差不利、貪墨遷徙銀兩,實屬罕見。
勢必會在朝堂上引起巨大的轟動,陛下也勢必會龍顏大怒,咱們得想個法子才行啊。”
“想什么法子?”
顧秉謙說話了,“一百萬兩銀子啊…這么多的銀子換做往年,那已經是大明一年兩成的賦稅了,可到了下面居然被那些人給吞得一丁點都不剩,這些人想干什么?砰…”
一個聲音響起,顧秉謙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只見他怒喝道:“來人啊!”
“在!”
門被推開,一名身穿綠袍的官員走了進來。
顧秉謙指著他大聲道:“你去…馬上將戶部尚書郭允厚給本官叫來!”
“喏!”
半個時辰后,郭允厚來到了文華殿。
看到他到來,顧秉謙上下打量了郭允厚一眼,直看得他渾身發毛,這才冷笑道:“郭大人,本官實在是沒想到,你們戶部還真是出人才啊,看來無論是陛下還是本官都小瞧你們了!”
乍聽此言,郭允厚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也是久經宦海的人,一聽到顧秉謙的話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否則顧秉謙不會不念及多年同僚之宜當著另外兩位閣老的面訓斥自己,畢竟自己好歹也是掌管大明錢袋子的戶部尚書啊。
不過他還是躬身道:“還望顧閣老明示,下官到底犯了什么錯?”
顧秉謙深吸口氣,將手中的奏折甩給了他,“你自己看吧,看看你們戶部干的好事!”
郭允厚接過折子,一目十行的喊了起來。
只是他越看臉色變得愈發的難堪,最后才顫聲道:“閣老,此時下官并不知曉,而且戶部的銀子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按時撥下去了的。”
“按時撥下去?”
一旁的韓爌冷哼道:“郭大人,你如實告訴本官,一百萬兩銀子你們到底撥下去了多少?”
“這個…”郭允厚猶豫了一下。
看到郭允厚的模樣,朱國楨一拍桌子大喝道:“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你們到底撥付了多少?”
看到兩位閣老同時發怒,郭允厚這才趕緊說道:“回三位閣老的話,戶部撥…撥付了七…七十萬兩銀子。”
“好…好嘛…”
韓爌氣得指著郭允厚的手都在打哆嗦。
“朝廷下旨撥付一百萬兩遷徙銀子,你們戶部就敢自己貪了三十萬,你們的膽子可真大啊!”
郭允厚有些承受不住來自三位閣老的壓力,加上他也知道此事一旦暴露,勢必會引得朝野震動,他這個戶部尚書恐怕就要被推出來當替罪羊了。
想到這里,郭允厚躬身苦笑道。
“三位閣老,您幾位在朝多年,朝中的許多事情您幾位也是清楚的。
戶部要養活那么多人,每年給的俸祿就那么點,上下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所以每次朝廷撥銀子戶部都會案例截留一些,這些都是上百年來的慣例了,總不能都怪在下官一個人的頭上吧!”
看到郭允厚還在狡辯,韓爌冷笑道:“郭大人,你也別再巧簧如蛇的詭辯了。
本官也曾經在戶部任職,這些規矩本官也明白,也明白戶部大大小小那么多人都要吃飯。
只是戶部的規矩向來一般只是截留一層,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層半,剩下的都要如實的發下去。
可你們倒好,這次居然截留了三層。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敢截留三層,下面的巡撫衙門、各地的州府衙門再一層層的截留,那這筆銀子還能剩下多少?
現在好了,一百萬兩銀子,不但沒有一文錢落到百姓手里,那些惡吏反而還要將老百姓賣田賣房的銀子再過一道手,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這些事情都是你們戶部起的好頭,我告訴你郭允厚,你就等著本官的彈劾吧!”
“噗通”一聲,郭允厚再也支撐不住跪了下來泣聲道。
“三位閣老,救救下官吧,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看著四五十歲的人還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的郭允厚,顧秉謙三人相視了一眼苦笑起來,這就是掌握了大明錢袋子的戶部尚書啊。
顧秉謙長嘆了口氣,“郭大人,你起來吧。折子你已經看到了,既然連江寧侯和福建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乃至總督都聯名上了折子,此事已經不是本官幾人能夠做得了主的了,你先回去等著陛下的旨意吧。”
“完了!”
郭允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這個戶部尚書算是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