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過,就不要去招惹,現在好了,域主被人捉去掛在城頭示眾,被人拉去當坐騎,丟不丟人?”
“那瑤光星域天鷹衛只不過來了千余人,在自家的地盤,你們竟然不戰而退,逃之夭夭,主動讓出了地盤讓人打劫,你們丟不丟人?我龍族的臉面都被你們丟光了!”
“堂堂一域之主被人抓去當坐騎,你們竟然沒有半分著急,竟然沒有想辦法去營救,竟然在這里醉生夢死,花天酒地,你們丟不丟人?”
“那瑤光星域能拉來大批人馬組建一支天鷹軍,你們難道就不能學一學,這混亂之域東域金仙妖王一大堆,天仙妖王更是數不數勝,你們就不能組建一支大軍,與那瑤光星域戰上一場,贏回面子,你們丟不丟人?”
大殿內,無涯海龍宮眾妖將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著龍虪,冷諷熱嘲,一聲聲“丟不丟人”格外刺耳。
龍虪、青鱗和另外三名負責招待的妖王面色陣青陣紅,剛開始還有幾分羞愧、不安,可聽得多了,卻只剩下了心頭的憤怒。
打量著這群指手畫腳“義憤填膺”的龍宮妖將,龍虪的面色漸漸平靜了下來,目光在一名名妖將臉上打轉,觀察著注視著眾妖的表情和表現,并觀察著眾妖體內透出的或強或弱的靈壓。
看到龍虪不吭聲,不辯駁,又看到龍虪的神情由興奮、惶恐、不安、忐忑變成了平靜和冷漠,眾妖將的指責聲漸漸稀疏了起來,有多名妖將的神情由激憤變成了嘲諷,也有妖將沖著龍虪怒目而視,還有妖將則是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
那龍宮三公主卻并沒有參與到指責嘲諷之中,臉上一直是云淡風輕的神情,端坐在主位之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龍虪,打量著青鱗和另外三妖王,打量著殿內擺設。
龍虪不接招,眾妖將的指責就沒有意義了,很快,殿內安靜了下來,眾妖將有把目光投向三公主,有把目光投向龍虪,氣氛有些尷尬,有些沉悶。
“說完了吧!”
龍虪神情淡漠地掃過眾妖將,看到無人吭聲,目光一轉,望向了主位之上的三公主,拱了拱手:“敢問殿下,可是要在我燭龍星域常住,可是要派諸位將軍攻打瑤光星域,若有此意,在下這就去為殿下收拾一間最好的洞府,為諸位將軍擺上幾桌最好的酒席助威!”
“公主殿下怎會在你這破地方久住,你在想什么呢,莫非以為我等看上了你這破地方?”
未等三公主開口,方才罵得最兇的那名銀甲青年,黑背虬蛟一族的大統領黑風卻是搶過了話頭,眼神不善地瞪著龍虪,方才他看得清楚,龍虪可沒少盯著三公主細看,那色瞇瞇的樣子,讓他恨不得一拳砸在龍虪的臉上,這龍虪,一張小白臉生得比他還俊俏,太不要臉了。
龍虪的目光頓時掃了過來,“聽將軍的意思,諸位只是過路了!”
這一問,黑風卻是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開口了,他其實也不知道三公主到這燭龍星域的真正目的,不知道三公主下一步要做什么,沒敢多問。
“過路也好,常住也罷,聽龍虪道友的意思,再看看諸位在這里醉生夢死的樣子,諸位是不準備為這燭龍星域之上戰死的諸位妖族道友報仇了是吧,是不準備把敖齊云道友救回來了是吧?”
黑風身后,另一名雙目狹長面容陰鷙的綠袍白面中年男子接過話頭。
說罷,伸手抓起桌案之上一只玉盤晃了晃,又抓過一只空酒壇晃了晃,隨后,重重把兩件物事給丟在了桌案之上,咣當作響。
“別說這么多廢話了,說說看,怎么救回齊云道友!”
“對,救回齊云道友乃是第一要務,我龍族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欺負了?”
“爾等現在該做的是,聯絡周邊諸星域各妖族道友,起一支大軍殺向瑤光星域,而不是在這里吃吃喝喝?”
又有三名妖將站了出來,一個個神情不善。
龍宮眾妖將在找上龍虪之前,已經在這燭龍星域上走了一大圈,并在這燭龍城中走了一圈,這燭龍城中的一眾化形妖王,竟然在各種吃喝玩樂,氣氛相當不錯,小日子過得很悠閑,很舒心,完全沒有因為敖齊云被擒,沒有因為一年前被瑤光星域天鷹衛襲城破城并劫掠了一圈靈山靈礦而憤怒,仿佛早就把這兩件恥辱之事忘了個精光,拋在了腦后,也未聽聞有一妖談起過要去營救敖齊云,要報仇雪恨。反而聽到眾妖談起這域主洞明尊者,這金仙大長老龍虪,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睿智,在天鷹衛殺來的前一日,精準地帶領眾妖離城避禍,玩了一把空城計,讓天鷹衛沒能抓到殺死一名化形妖王。
滿城都是對燭龍星域幾位金仙妖王的歌功頌詞,滿城眾妖都在議論著其它妖域妖王是如何如何的愚蠢,如何的不自量力,如何被天鷹衛殺得落花流水,都在議論著這場殺劫過后,燭龍星域肯定會成為周邊幾十座妖域之中最強星域,憧憬著該如何踏入金仙境,該如何成為這燭龍城長老。
而此刻到了這龍虪的辦公之地,龍虪、青鱗等五妖竟然也在杯盤交錯地吃喝享樂,這桌上的靈酒,盤中的菜肴靈果,比他們平日里享用之物還要豐盛,還要美味,怎不讓眾妖憤怒?尤其是這靈酒,簡直是…他們竟然從來沒有喝過如此美味的靈酒,堂堂無涯海第一大戶,堂堂龍宮眾金仙,竟然沒喝過此等美酒,而龍虪、青鱗等五妖在他們來之前,一場歡宴竟然足足喝去了幾十壇,此刻又在他們面前擺了幾十壇。
醉生夢死,不思進取,眼睜睜看著昔日域主被人抓去掛旗桿當坐騎,竟然不聞不問,不痛不癢,明明知道現在是舉大旗招群妖的好機會,竟然不去做為,眾妖如何能不憤怒?
這龍虪,這青鱗,竟然還頻頻盯著三公主的如花容顏細看,更讓眾妖憤怒。
“諸位道友乃是龍族出身,我燭龍星域眾道友,同樣是龍族出身!”
面對四妖的指責和憤怒,龍虪依然是神色平靜,可眼神卻冷厲了起來,突然拱手躬身沖著眾妖施了一個羅圈揖,高喝道:“大家同為龍族,自當同氣連枝,在下謝過諸位將軍高義,肯請諸位將軍率軍殺向瑤光星域,在下這就召集城中諸將,誓死追隨諸位將軍,踏平瑤光星域,救回老域主!”
施罷禮,話音落,轉身望向了站在青鱗下首那名神情剽悍的赤面壯漢,“傳令下去,黑甲軍速速集結,準備一戰!”
“喏!”
那名赤面壯漢聲音洪亮,雙腳用力一靠,并沖著龍虪施了一個點頭禮,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這一下,殿內龍宮眾妖將卻是愣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隨后,卻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三公主、
打什么打,戰什么戰,他們人雖多,卻并沒有大羅金仙隨行,而那瑤光星域之上,可是有大羅金仙的,而這一路行來,關于瑤光星域的傳聞早已讓他們耳朵聽出了繭子,瑤光星域有七金仙,天鷹衛中天仙戰將過百,就他們這些人手,再加上燭龍星域的這群烏合之眾,要去踏平瑤光星域,簡直是開玩笑,誰踏平誰還不一定呢。
“將軍且慢!”
三公主突然開了口,聲音如銀鈴叮當,清脆悅耳。
那名已經大步走到大殿門口的赤面壯漢,腳步頓時停了下來,轉身,扭頭,望向了三公主,一看到三公主那張如花似玉的面容,這壯漢的一張臉瞬間就紅了倍許,有心不挪開目光,多看那么兩眼,卻又強忍著挪開了目光,低頭,拱手施禮:“敢問殿下,有何吩咐!”
這句話,聲音同樣洪亮,卻打著顫。
“將軍暫且留步,自古征戰無小事,待本宮與龍虪道友商議妥當之后,再來勞煩將軍可好?”
三公主淡淡一笑道。
“喏!”
這赤面壯漢應了一聲,卻偷眼望向了龍虪。
看到龍虪點頭,赤面壯漢頓時抬腿沖著龍虪走去,再一次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青鱗的下首位置。
三公主盯著那赤面壯漢歸位,目光一轉,望向了龍宮諸將:“諸位暫且退下,本宮與龍虪道友有話說!”
此語一出,龍宮眾妖再次為之一愣,又是一陣面面相覷,隨后,那坐在眾妖首位的龜將第一個站了起來,答了一聲“喏”,并沖著眾妖使了個眼神,率先走出了大殿。
其它妖將見狀,一個個起身,沖三公主施禮,跟在龜將身后快步向殿外走去。
有多妖心頭有疑惑,有不滿,經過龍虪身邊時沖著龍虪怒目而視,似乎是在警告龍虪。
龍虪對眾妖的動作仿若無視,卻是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青鱗,不知道這三公主葫蘆里賣的什么要,要和他私下里談什么。
“見招拆招就是了,本座陪著你!”
青鱗不動聲色地傳音道。
剛剛見到這群龍宮妖將,他心中還有三分驚慌,還以為這群龍宮妖將是發現了他們乃是李魚的舊部,找上門來尋仇,一交談,頓時知道誤會了,他早已沒了慌亂,反而多了幾分看熱鬧的好奇。
這群龍宮妖將表面上叫得兇,實則是一盤散沙,一群草包,唯有這名不動聲色的三公主,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倒不是這三公主生得分外妖嬈,望一眼就讓他心神狂跳,而是這般沉靜的妖,總讓人不自在,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其它三名妖王亦是偷偷地把目光投向青鱗,這三妖并非李魚舊部,乃是這燭龍星域土著,天仙境大妖,龍虪、青鱗培養的心腹,這三妖并不完全明白青鱗、龍虪的關系,卻知道青鱗乃是龍虪的軍師、智囊,有時候甚至能做得了龍虪的主,甚至連洞明尊者、龍五、敖乙、敖丙這四位金仙長老,很多時候還要依著青鱗的建議行事。
看到青鱗腳下如生了釘子,沒有退走的意思,而龍虪也沒有吩咐他們離去的意思,這三妖,頓時也決定留在殿內,一個個站得筆直。
三公主的目光不由得掃了過來,秀眉微微一蹙,卻又在片刻后舒展,沒有多言,略有幾分好奇地打量著五者,目光在青鱗的身上多打了幾個轉,隨后又落在了龍虪臉上。
“去,關了殿門!”
龍虪沖著站在最后的那名妖王吩咐道,隨后,轉身,面對三公主,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點頭施禮:“殿下有什么吩咐,只管言語!”
“李魚,這個名字,諸位可聽說過?”
三公主淡淡一笑道。
龍虪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心跳驟然快了三分,卻又本能地快速扭頭,望向了青鱗和其它三妖,避開三公主目光直視,問道:“這什么…李魚,你們可…”
說了一半,突然扭頭,又望向了三公主,“敢問殿下,這李…魚,是個人名,還是…魚?”
說罷,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張桌案,那桌案上,恰好有一盤被吃得只剩下魚骨的魚。
“人名,此人乃人族修者,男修,據說平日里以年輕男子的相貌示人,萬仙榜如今排名第二千一百二十七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金仙九轉境界,此人麾下人才濟濟,有人族金仙,有妖族金仙和魔族高手,似乎還擅長煉器之道,對煉制戰甲、飛舟尤其在行!”
三公主詳細地說明,目光卻在龍虪、青鱗二人臉上打轉。
“青鱗…賢弟,你可聽聞過此人?”
龍虪心頭一陣發虛,扭頭沖青鱗問道。
“回長老的話,回殿下的話,這個…屬下沒有聽聞過這李魚,這萬仙榜,屬下無緣得見,這混亂之域中,似乎并無此號人物!”
青鱗陪著笑臉回道,口中撒著謊,心中卻在罵娘,當年不過是殺了一條龍,擒了一條龍,過了一甲子了,這無涯海龍族竟然還念念不忘這茬事,竟然還找上了門來。
“這個…東域人族眾仙中沒有這號人物,金仙九轉的境界,又上了那萬仙榜,那應該是不弱于羅寒、白景天、陳權等域主了,若有這號人物,不可能沒有任何風聲傳出的!”
那赤面妖王接過話頭道,說罷,還偷眼打量了一眼三公主。
另一名胖妖王則沖著三公主施了一禮,阿諛地一笑:“敢問公主殿下,這李魚麾下眾仙都有什么名號呢?”
“這李魚麾下頭號戰將乃是人仙冷寰,如今添為萬仙榜第四千九百位,至于其它戰將嗎,眼下還不太清楚,這冷寰的名號,諸位可曾有耳聞?”
三公主道。
此語一出,龍虪、青鱗等五者齊齊搖頭。
三妖是的確不知道,沒聽說過冷寰的名頭,龍虪、青鱗心頭則暗驚,沒想到這大仙界還有什么該死的萬仙榜,這萬仙榜竟然還會泄了密,這以后做什么事情豈不是要步步小心?
也不知道這萬仙榜是怎么采集強者信息的,難道是天道自行偵知,若如此,為安全計,為穩妥計,今后施展神通時一定要小心謹慎。
注視著五者的神情,三公主輕嘆了一口氣。
不知怎地,自從有消息傳出李魚的名字在萬仙榜上接連五連跳,她敏銳地本能地認為李魚一行是躲在了混亂之域,李魚仙榜排名五次飛躍恰好在混亂之域東域大亂之時,很有可能與眼前亂局有關,可偏偏就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偏偏就聽不到李魚、冷寰的名號響起,這么一大群人,一群的金仙、天仙,在這大仙界一消失就是一甲子,太不合常理了,太玄妙了。
可這一大圈走過來,這東域,的確是沒有李魚、冷寰的蹤跡。
當然,這也與當年掌控的情報太少有關,除了李魚這個名字,除了從仙劍宮弟子處得來的冷寰這個名號,李魚麾下眾仙的信息,龍宮一無所知。
“青鱗道友如今是金仙幾轉的境界?”
三公主突然話頭一轉,目光則盯上了青鱗。
青鱗愣住,心神狂跳,伸手搔了搔大光頭,尷尬一笑,“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這萬仙榜中人,有人仙,也有妖仙,甚至也有修煉魔功的道友,得天道認可,卻又不顯諸位道友境界幾何,青鱗道友如今添為仙榜第四千七百一十六位,排名在敖齊云、洞明、龍虪、龍五四位道友之前,甚至還在那瑤光星域域主畢勝天之前,本宮好奇問上一句,當日諸位道友殺入瑤光星域時,青鱗道友可在?”
三公主一對美目直視青鱗雙目,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此語一出,青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后悔沒有把這三名妖王給請出大殿,頓時明白了三公主為何要把他們五者一道留下了。
當日,他和龍虪一道去的瑤光城,這三名妖王,是知情的。
“殿下有所不知,當日我等是中了埋伏,若沒有青鱗師弟力挽狂瀾,在下率領那支人馬,只怕會在那瑤光城全軍覆沒!”
一側的龍虪開了口,為青鱗解圍道。
“這個…在下,當日盡力了!”
青鱗神色尷尬。
“那這燭龍星域上,究竟是青鱗道友當家做主,還是那敖齊云當家做主呢?”
三公主又問道。
這一問,青鱗似乎更尷尬了,不自在地伸手連摸光頭,訥訥地說道:“這個…域主嗎,當然是齊云道兄了,在下不善言詞,不慣在人前出頭,平日里也只是管一些城中瑣事!”
“原來如此!”
三公主點頭,眼中有恍然,緊跟著話頭卻又是一轉:“本宮有一點想不明白,這燭龍星域之上為何會有人仙居留采礦,這幾批人仙之首為何會是來自瑤光星域的天鷹衛中人?”
“這…有這樣的事情嗎?”
“難道…難道,天鷹衛又殺了回來!”
赤面壯漢和胖妖王齊齊色變,另一名妖王同樣是一臉震驚。
龍虪則本能地迅速把目光望向了青鱗,心頭暗自叫苦,這三公主,怎么會知道這個秘密?誰泄的密?
青鱗的面色沉了下來,突然生出一種沖動,想暴起發動攻擊,一把掐死這三公主,可這念頭剛生,已被他迅速掐滅,這三公主,氣息沉凝如淵,乃是他見過的強者中,僅次于李魚的高深莫測,比方才那幾名金仙境的龍宮妖將都要強,打不過,沖動不得。
腦中念頭飛轉,莫名地靈光一閃,突然抬頭望向了三公主,口唇翕動,傳音道:“實不相瞞,瑤光星域上的那位大羅才是真正的域主,乃是真龍之軀,道號赤血,是在下的師兄,畢勝天只是傀儡!”
這一下,輪到這位龍宮三公主驚愕了,杏眼瞬間瞪圓,身影一晃,似乎要站起身來,卻又強行忍住了沖動,坐回了大椅之上。
“此事事關我燭龍星域最高機密,知者不過五人,加上殿下也不過六人,赤血師兄此舉一旦泄露,定然引起東域眾人仙圍攻,赤血師兄神通雖強,卻哪里能當得起萬仙來攻?殿下還請保守機密,此事,對龍族來說,只有益,無一害,殿下盡管放心!”
青鱗傳音叮囑道。
三公主面色變幻,卻在片刻間恢復平靜,沖著青鱗點了點頭,嫣然一笑。
這一笑,這大殿都仿佛明亮了幾分,龍虪和三妖王竟是看傻了眼,一個個腦中有些懵,不知道青鱗傳音言說了什么,竟然讓這位“殿下”龍顏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