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的話很狂妄,確切的說有點讓皮特感覺到意外,在他看來杜林應該是一個非常克己的人,他為了完成自己心中最大的野心和欲望,他會把自己裝點成為一個圣人模樣的人。
就像是歷史上的兩大權相,大權在握,就連皇位的更迭都由他們說了算,而不是皇室。
后者更是憑借一己之力把皇室推翻,創造了全新的新時代,新社會。
這兩人都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他們在沒有成功之前很少會有負面的新聞,這兩人都曾經被譽為“貴族的楷模”,人們把最好美好的詞匯都用于稱贊這兩個人的身上,直到他們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后。
在歷史上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很多,皮特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看書,他知道很多其實他不必須知道的事情。
那些擁有野心和實現野心能力的人,在沒有實現他們的計劃前,都會保持著自己非常正面的一面,讓人無可挑剔。
就像是他在這之前對杜林的印象,一個帝國夢的實現者,一個從鄉下走進城市,走上了權力舞臺的幸運兒,一個憑借自己雙手和聰明才智開拓了一個時代的年輕人。
少數派的代表,他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信,許多的人臣服于他散發著光輝的個人魅力之下。
在媒體和輿論面前他就像是找不出一絲錯處地方的圣人,他甚至比那些圣人更像是圣人,因為他的成功代表著這個時代最大的奇跡——來自底層的奇跡!
這也是讓很多人都能夠接受他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代表的不是貴族,不是資本家,而是社會底層,先天的屬性讓他很受普通人的喜愛。
但他不應該是這樣一個狂妄的人,這與他的形象不符。
皮特臉上一閃而逝的笑容被杜林看在眼里,他搖了搖頭,“你還沒有明白我的話,皮特先生。你認為在你手中能夠形成價值的財富,在我看來他并不值那個價錢,我只對你身后的人感興趣,以及為什么你要刺殺我,包括了馬格斯。”
其實在這之前杜林就已經有了猜測,他隱隱的已經知道了為什么土神教會組織刺殺他和馬格斯的行為,可他還是想要從皮特的口中聽見這些內容,更加準確的確定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還是不正確的。
皮特看著杜林,杜林也看著皮特,僵持了有兩三秒,皮特撇了撇嘴,他看了一眼鎖緊他雙手手腕的手銬。
他沒有明確的告訴杜林,打開他的手銬會讓這里的場面變得更加融洽一些,可是他的動作的意思就是這個,打開手銬,然后他有可能會說,這就是他要表達的——給予他一些尊重和體面。
杜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站在沙發后面的都佛,“他一直在強調要打開他的手銬,搜一下。”
皮特愕然的表情讓杜林認為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很多時候某些人在第一次請求被拒絕之后就不會在發出第二次請求,第一次都被拒絕意味著第二次極大可能也同樣會被拒絕。
在明知道有很大可能會被拒絕的情況下繼續堅持自己的請求只會讓自己丟面子,如果說第一次皮特想要解開手銬是基于自己身為土神教神使的自尊期冀希望能夠獲得杜林的尊重,那么被拒絕后他再次這樣只能夠讓他更加的丟面子。
他要是一個真愛面子的人,就不應該這樣,那么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土神教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歷來不被杜林所喜,他們并不像是一種信仰,更像是一些做生意的,而且還是犯法生意的人。
這就難免會讓他們有一種時刻都處在危機中的緊張感和不安,這也會促成他們準備一些自救的東西,他兩次把問題引入到他的手銬中,那么在杜林看來,他身上可能具有反制的東西,甚至能夠扭轉現在的局面。
皮特沒有掙扎,都佛很快就把他身上的東西都搜的一干二凈,包括了腰帶,任何稍稍有一些堅硬的東西都被拿了出來,衣服也因此被撕開了幾個口子。
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茶幾上,一支精美的鋼筆,一個裝滿了名片的名片夾,一個好看的打火機,以及三把鑰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衣物上的裝飾品,例如寶石片之類的。
單單從表面上來看這些東西并不不像是有危險的東西,杜林指了指茶幾旁邊的垃圾桶,這些東西就在皮特表情開始略顯僵硬的過程中,被掃入了垃圾桶里。
杜林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驕傲,以至于他會愚蠢的犯錯,也不像他想象的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面去虛偽的遵守某些不那么有意義的規矩,大度的以強者的姿態給予失敗者一定的寬容與體面。
做完這些之后,兩人又回到了這個話題上,只是這次杜林的耐心顯然不像之前那么充足,“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也可以為了保守別人的秘密帶著這些答案已經下地獄,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你在這里玩一些文字游戲和默契游戲,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說,還是不說。”
“對了,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一點,我們之間的對話決定的不是你一個人的生命,還有你的家人,你雖然不是一個好人,可是你的兒子很可愛。”
前一秒皮特還在斟酌,后一秒他猛地就站了起來,可還沒有說出什么,腦后就被重重一擊,整個人癱坐回沙發上。
皮特是有家人的,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還有更多的親戚,他甚至還有一個兒子!
從來都沒有人知道皮特有兒子,這是他在來西部之前就有的,他為了自己的理想來到了西部,但是在此之前他和自己的女友因此分手了。
在他離開了他的女友來到西部兩個月之后,他的女友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
當時那個女孩已經顯懷,醫生告訴她使用藥物流產的方式已經無法進行,必須進行手術才能夠流產,但這需要一大筆費用。
任何與手術有關系的內容從來都不是廉價的,女孩拿不出這筆錢,又不愿意和孩子一起死,最終她選擇嫁給了一個老實人,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是一個男孩,很漂亮的男孩,由此可見女孩年輕時也是一個漂亮的姑娘,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有人明知道她已經懷孕了,還愿意和她結婚的原因。
除了皮特和那個女孩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女孩的長子是皮特的,女孩的丈夫只是知道這個孩子是她前男友的,但并不知道那是誰。
直到他在幾天前被抓住,然后杜林的人開始調查他,而這恰恰反應了權力在社會中的應用于優勢。
一個普通人想要查清楚這些東西很難,但是杜林想要查清楚卻非常的簡單。
警察局方面并不能夠得到皮特更多的資料,在當地警察局的記錄中皮特的父母已經正常死亡,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自己也沒有結婚,沒有后代。
但調查一個人的社會信息并不一定只能依靠警察局這樣的機構,只要這個人還生活在這個社會里,就逃不出很多的東西的監視,與生活息息相關的信息一直在充斥著我們的周圍,比如說銀行。
從皮特這個身份的銀行流水開始查,一點一點的查,為此當地的帝國央行分行和帝都的總行都調用了大量的人力去翻資料,找到了皮特銀行注冊賬號第四筆匯款,來自一個匿名賬戶。
然后這個原本應該不接受管理監督的匿名賬戶被直接掀開,在多達幾十條資金來源和去向中,又鎖定了兩個賬戶。
在反復了很多次,并且其中還有杰克先生配合之后,終于追溯到了一個很特別的賬號,一個海外賬號。
每隔一段時間皮特就會把自己的錢存入這個海外賬號中,然后這個海外賬號又會給四個不同的帝國央行賬號打錢,兩個匿名賬戶,兩個實名登記的賬戶。
實名登記的賬戶分別屬于一個中年已婚女性,另外一個則屬于兩個老人。
而兩個匿名賬戶,一個到目前沒有人存取過,賬號里面有大約七百萬左右,另外一個相對少一點,只有二十多萬,但是有頻繁的支取記錄。
有了這些信息只需要一個電話,注冊信息當地的警察局就調查清楚了這些人,銀行也以需要更新現金支票的原因聯系到了其中一個匿名賬戶的戶主——把這個賬號設置為異常,當有現金支票兌現時銀行就會給出警示,從而收取支票的一方就會提醒支票使用者,這些支票的簽名已經失效,需要去銀行重新登記簽名。
最終這些結果匯聚到一起,讓杜林發現了皮特的家人,以及一個已經結了婚的女人。
當假扮成警察的杜林手下以有人投訴她的家里有孩子長時間哭鬧為理由敲開了她的家門后,看見了房間里的幾個孩子,并且詢問了一句,為什么有一個孩子的發色顯然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如果是領養的,請拿出領養證明,他們懷疑她虐待孩童。
每個人種都有獨特的,且非常鮮明的外觀,就像是純血的奧格丁人有一頭金燦燦的頭發,在太陽下能夠散發著璀璨的光芒,這也是當年為什么瓜爾特王朝要砍下大量的純血奧格丁人腦袋去制作“通天之塔”迎接神明臨凡的原因。
雖然現在純血的奧格丁人少的可憐,只有北方幾個大貴族家里還保持著近親結婚這種愚昧的方式來確保血統的純正,在其他地方純血奧格丁人已經絕種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有一頭金色的頭發,白金色,不那么純粹,但也算是金色。
瓜爾特人這往往會有黑色或深棕色的頭發,這一點非常的好認,只要看見黑發和深棕色頭發的人,那么他一定是瓜爾特人肯定沒有錯,就算不是,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瓜爾特人血統。
在比如說瓜爾特人和奧格丁人的孩子往往會有亞麻色偏向金或黃的頭發,這種混血兒的發色大多如此,還有一些可能會是淺灰色,這種比較少,但只要是這樣發色的人,就肯定跑不掉混血。
諸如此類的特征非常多,所以扮演警察的兩人一眼就看出了有一個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立刻就意識到了什么,直到那個女人說這是她和她前男友的孩子。
至于皮特的家人,也都被調查的清清楚楚,他們有一個孩子早些年出去闖蕩,后來去了國外,經營著一家商店,他們甚至還被邀請旅游的時候去那邊看望過自己的家人。
只是那個孩子在國外已經結婚有了家庭,所以他們并沒有強迫他們就一定要回來。
越是貧困的家庭往往生的孩子越多,如果不考慮人文等社會變化問題,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們沒有更多廉價的娛樂和足夠的錢去做措施,所以對有多個孩子的家庭來說,一個遠離家庭很長時間的孩子并不會成為困擾家人的因素,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但此時此刻,這些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從皮特有些驚懼的臉上杜林就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能夠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他也沒有興趣和皮特繼續聊下去,揮了揮手,吩咐道,“我會讓人把你帶到地下室去,然后會給你一支筆,一些紙,你可以把我認為我會感興趣的東西都寫出來,你只有一次機會,皮特先生!”
杜林笑了笑,然后站了起來準備離去,皮特突然掙扎了兩下,大聲問道,“如果我把你要的東西都寫出來,我的家人…會怎么樣?”
杜林側身瞥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膀,“抱歉,我并不清楚,誰會去關注那些不重要的人,我是沒有這些時間和理由的,皮特先生。”
手下把皮特拖入了別墅的地下室里,然后按照杜林的要求給了他所需要的那些東西,在地下室上的書房里,都佛問了一個問題,“要送他們的家人和他團聚嗎?”
杜林有些意外的看著都佛,“為什么?我的意思是為什么要殺了他們?拜托,我們都是好人,好人不應該濫殺,我會把他送給軍情處,你知道,我們有些朋友最近似乎有些不太配合,我們必須讓他想起他是誰,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