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
財富!
信仰!
這三個自古以來就存在的東西統治著這個社會,在這三個核心因素的周圍衍生出了更多的領域,但是無論社會和時代如何變化,這個社會,這個世界,乃至于整個宇宙,都始終要圍繞著這三點運轉,誰都不曾例外過。
庫巴爾等人把這個漆黑的小房間稱作為頂上議會,他們用“屋頂之上”來形容這里每一個參與者的特殊身份。
每一個人,在他們的行業里,領域中,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是社會高塔頂層還要往上的一個人。
是的,不是一小撮,他們每個人都是自身領域中最杰出,站的最高的那個,沒有之一這樣的代表著復數的形容詞來含糊的概括他們的身份地位,唯一就是唯一。
曾經有人把帝國內閣辦公點稱作為帝國的中心,其實那里并不是,這里,才是!
當杜林喊出康提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個喋喋不休的聲音突然安靜了片刻,大概有十幾秒后,他準確的喊出了杜林的名字,并且摸索到了杜林身邊的空椅子坐了下來。
他撥動了一下吊燈,這讓吊燈開始搖晃起來,房間里的光線也亮了不少。
“我就知道是你,聽到你的聲音時我的心中就有另外一個我在對我自己說,‘嘿,這個家伙你肯定認識,他是你的好朋友!’,瞧,所以我一下子就猜出了是你,沒想到我們能夠在這里碰面,這真是命運女神那個邪神的安排…”,他伸出了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杜林先生。”
杜林也身后與他握了握,原本這里還存在的一絲神秘感,一絲神圣的感覺都隨著康提的出現完全的破滅,他能夠把任何讓人會驚訝的東西變的尋常起來,只要他在那里。
隨后康提為杜林介紹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一個瘦小的陰影,那個陰影的輪廓看上去很瘦弱,個頭大概只有一米五級,非常的纖細,“這是我們的老大,離神最近的信徒,你可以喊他亞伯,但是我一般喊他老頭子…”
庫巴爾在后面閉上了眼睛,被稱作為亞伯的小老頭氣喘如牛,很難想象那個瘦小的身體能夠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道,他呼吸時就像是有一個破風箱正在工作那樣,呼哧呼哧的。
這位老人家其實…就是天正教會的教宗冕下當面,一如人們常說,權力永遠都伴隨著金錢,但是在這兩者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超凡脫俗的東西,那就是信仰。
天正之主教會作為帝國乃至周邊地區最大的宗教組織機構,在過去漫長的時間里一直被帝國皇室與內閣限制、打壓,可這就真的意味著天正之主教會不堪一擊,已經無法反抗了嗎?
不,絕不,這都是假象,而制造出這樣假象去迷惑民眾的那些人,很快就會坐在這間陰暗的房間里。
一個擁有一億多信徒的宗教組織理所當然的會被政權打壓,但是政權絕對不可能把這個宗教打壓的抬不起頭來,這一切都是人為的,都是有腳本和劇本的。
至于為什么大家要這么做,包括了教宗冕下,實際上也很簡單——利益。
人世間的萬物都逃不脫利益兩個字,從新生兒剛剛出生的那一刻,沒有任何人教授過他/她/它什么東西,他/她/它就知道通過哭鬧的方式闡述一個與他切身利益攸關的訴求問題——他/她/它餓了。
連新生命都知道如何主張自己的權益去獲得利益,何況是更加成熟的社會組織,還是宗教信仰這樣善于玩弄人心的組織?
在明面上,天正之主教會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只能依靠募捐艱苦度日,可是龐大的新圖基數注定了他們的艱苦并不是真正的艱苦,加上不斷舉行的慈善晚會和各類慈善活動,宗教活動,他們過的并不比過去差,甚至還要比過去更好一些,因為他們是弱者,人們都愿意同情憐憫弱者,所以那些乞討的永遠都是一副凄慘的模樣,如果有人穿著幾千塊的衣服,戴著上萬塊的飾品跪在車站乞討,他要不是瘋子,就是騙子。
宗教的讓步并不真的是無法抵抗政治方面施加的壓力,而是一群人在這個房間里談妥了之后發生的自然反應。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個房間,頂上并不那么正確,杜林覺得控制會更好一些。
這個房間內決定的一切控制著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從普通人的工作生活,到他們的婚配收入和子女教育問題,甚至是他們的信仰都會在這里決定。
一時間杜林的脈搏稍稍快了一些,他看似非常專注的和康提聊著天,卻在思考這個家伙為什么也會出現在這里。
不需要怎么試探,康提就自己說了出來,“這次亞伯帶我過來是推薦我接替他的席位,老實說在來這里之前我一度非常的緊張和焦慮。”
“那個老頭把這里描述成為了陰謀的巢穴和邪惡的根源,他總是嚇唬我,他把這里的人描述成為了吃人的惡魔…”,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抱歉,我不是說你…”,然他后歪著身子看向杜林身后的那個影子,“對不起,我也不是說你,先生。”
他聳了聳肩,“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在用詞方面的錯誤,畢竟我生活在落日城,你們知道那邊的學校里教導的更多都是神學之類的東西,他們情愿教導我們去記憶那些用于獵魔只存在于騎士小說中的符文,也不讓我們多學習一些正常的知識,這讓我有時候會表現出所說的話不能夠完全的表達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這種可笑的情況。”
在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小會之后,才想起來問道,“對了,你怎么也在這里?”,杜林剛準備說什么,康提就像是能夠看見他要說話那樣提前阻止了他,“不,別告訴我,求你,讓我先猜一猜…”
“你…”,他摸著胖乎乎的下巴,小眼睛在黑暗中并不是很明亮,這張桌子表面的油漆非常的特殊,經過特殊的處理,不僅僅只是普通的啞光那么簡單,它能夠吸收大部分的光線,以確保房間里的陰影中的“安全”。
“你也是來參加這個什么…”,他回過身看向那個小老頭教宗,“什么來著?”
“頂上議會!”
康提啪的拍了一巴掌,“對,頂上議會,你也是來參加這個頂上議會的,對嗎?”
杜林不得不點頭稱是,這讓康提很開心,笑著笑著他突然愣了一下,“我們剛才說到哪里了?啊,對,我很焦慮,也很不安。不過現在我好多了,因為我的朋友杜林你也在這里,這極大的環節了我情緒上的問題,而且看得出我們其實合拍,不然不會這么巧的正好碰見。”
“你剛才說你是來做什么來著?”,他撓了撓頭,“抱歉,你剛才說了嗎,有時候我突然間發現我最近的記憶不是特別的好,上一秒剛剛才做過的事情下一秒立刻就忘記了,更可怕的是當我想要去回憶的時候,我甚至完全找不到一丁點的線索。”
“更有一次我口渴了想要喝水,卻拿著杯子在房間里找了半個多小時的杯子,直到最后我把房間搜了一遍都沒有找到后,才意外的發現手中那個礙事的東西就是我的杯子!”
“我一定是被什么邪惡的力量詛咒了,或者被教義洗腦了,你不知道,每次我們修神學課的時候就像是在催眠我一樣,我總是不知不覺的睡著…”
在二十多分鐘的時間里康提一刻都沒有停的發散自己的思維,從他的情緒說到了他的腳氣,然后說到了他養的狗最近得了皮癬…
他完全不需要考慮有沒有什么可以說的東西,因為對他來說想要說的東西永遠都說不完!
隨著周圍的門洞內逐漸的出現一些腳步聲,在教宗冕下友善的拳頭下,康提終于被揍了一頓后閉上了嘴巴。
他有點委屈的站在亞伯的椅子后面,可就算是這樣杜林還是能夠注意到這個家伙在黑暗中不斷的通過身體的姿勢在和他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夠看得懂康提那有些模糊不清的動作代表著什么意思。
瘋了!
當周圍的座位都坐滿了之后,庫巴爾率先發話了,“馬格斯已經同意讓杜林代替他成為我們的一員,按照規定我們會進行表決,如果超過半數同意馬格斯的提議,那么從這一次會議開始,杜林就算我們中的正式成員,大家可以表決了。”
房間里很黑,黑的只能看見有限的一些地方,杜林看著周圍黑漆漆的空間和一些模糊的影子,很好奇這些人是如何表決的,直到他們把手放在了桌子上,在光線的范圍內。
桌子周圍最初有九個席位,經過這么多年不斷的大浪淘沙,現在只剩下七個,所以不需要擔心會不會出現“平局”的,必然會有明確的勝利的一方。
表決的過程并不那么簡單,大家雖然都沒有交流,可是杜林看的出這里面還是有很多文章的,庫巴爾一個人代表了兩票——他代表了自己的一票,以及馬格斯的一票。
換句話來說只需要有兩個人支持他和馬格斯的提議,杜林就算進門了。
其實這比馬格斯之前計劃的要多了很多的風險,如果不是因為這場遇襲和他現在的情況,以他正常的狀態下提出的表決要求是不可能不通過的。
但現在,這些人遲遲的沒有表示。
不過杜林心里不慌,庫巴爾心里也不慌,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有了第三票,那就是教宗冕下的支持。
他現在不表決,是一種策略,一旦他過早的表現出自己的意圖,很有可能會把一些渾水摸魚的騎墻派嚇走。
要知道任何一個需要表決的項目且做到了真正的民主,那么就一定會有一些誰都不想得罪,又不想丟掉好處的人。
這些人往往會把局面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面上,只有這樣他們的利益才不會受損,平穩永遠比動蕩有著更穩定的收益。
所以他們會根據表決的表現來進行投票,比如說當庫巴爾這邊強勢一些的時候,他們就投反對票,當反對派人數比較多的時候,他們又會倒向贊成派。
他們不代表誰,只代表自己和自己的利益,這個時候需要做的,就是用好處說服他們。
在比一年時間都要長久的一分鐘里,杜林突然間有些冒汗,就在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一點什么的時候,突然間有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上面。
那只手看上去并不那么蒼老,只是通過影影綽綽的輪廓杜林也無法確認這是誰,但他必須感謝這個家伙。
隨后教宗也投了贊成票,局勢很快就明朗了,其他人是否投票意義已經不大。
“那么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杜林,你可以坐下了…”,庫巴爾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站在椅子后的杜林饒過椅子,坐在了桌子邊上。
在停當了大概幾分鐘后,教宗也開口說道,“我的年紀越來越大,落日城的一些事情早就脫手不由我親自處理了,我到了退休的年紀,也應該休息休息了,所以這次我提議康提大主教來接替我的席位,請大家表決。”
這場表決比之前的要快的多,大家都沒有什么太過于強烈的反對議員就四票通過的表決,但是康提這次還不能坐下來,因為這里暫時還沒有他的位置。
好在大多數時候頂上議會的召開時間都不會太久,所以康提不需要擔心他會站更長的時間,也許他更加關心自己什么時候能說話?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頂上議會內容,會議的氣氛很自由,甚至有些散漫,沒有一個明確的人來主持這場會議,大家基本上是有什么說什么,什么時候想到了什么就什么時候說,有些亂。
這樣不好,缺少一個核心的靈魂人物,也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第一次坐在這間房間里以正式成員身份參與會議的杜林,就想到了如果是自己主持這場會議,應該是一個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