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爾希娜是奧菲莉雅的母親,這句話就像是廢話,但它卻明確的闡述了一個事實——狄爾希娜的確有能力干涉杜林的決定。
鮑沃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慎重的給出答復,“我會去了解一下這件事的始末,以及更加詳細的內容,給我幾天時間!”
來訪者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主動站起來,伸出手與鮑沃斯握了握,“那么我等待您的好消息,不打擾您休息了,再見!”
他略微欠身行禮后被鮑沃斯送到門口,然后離開。
回到書房里坐了一會,看了一會書,發現一點也看不下去之后,他決定今天早點睡覺。
躺在床上時他的妻子好奇的問了一句,他什么都沒有說。
其實在這件事情的背后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來訪者所說的話里有一具“他認識的人”。
這個人其實是鮑沃斯的兒子,是他和他前一任妻子的孩子。
按理來說身為新黨領袖,帝國的“第二人”,他應該會讓自己的孩子繼承自己的事業走上政治道路,可他并沒有選擇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政治的博弈對智慧才能的要求過于苛刻,連馬格斯都沒有輕易的讓家人參與其中,他那個平庸的兒子就更不是這塊料。
所以他早早的就通過一些關系,為自己的兒子謀求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現在是某個大企業的高級合伙人。
看上去這像是一種放棄,可實際上卻反而是一種保護。
這條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在過去政治上的失敗者往往都面臨著死亡的下場。
現代的政治環境已經極大的改善,幾乎不可能出現想過去那樣的下場,但依舊不會太好過。
與其一輩子碌碌無為還要擔驚受怕,不如輕松的享受財富帶來的快樂。
第二天天一亮,鮑沃斯就驅車趕往新黨的大樓,他思考了好一會,找來了一個關系還算不錯的社會上的朋友。
兩人在鮑沃斯的辦公室里,打開了電話的外方功能讓他的朋友和杜林進行通話。
杜林此時已經在帝都,作為新黨內部身份地位都較為重要的組織成員,他的級別和待遇足以讓他享受到新黨準備的高檔的臨時居所。
新黨在帝都環線外建造了一片類似別墅的生活區,房子面積比較小,而且沒有花園。
除了固定生活在這里的人外,還有一些空置的房子準備迎接臨時的住客。
杜林此行到帝都來是為了公務,加上橡樹灣的別墅正在給梅麗莎居住,新城區的莊園附近又在搞大建設,他干脆就住進了這里。
新黨內的黨內服務辦公室幫杜林安置之后,會有一個對高層公開的安置信息,告訴高層黨內用于接待重要組織成員的某一棟臨時別墅有人居住了,如果接下來有其他安排,該調整的就要調整。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過程和信息留檔,所以鮑沃斯能夠很快的掌握到杜林的蹤跡,還能找到這個電話號碼并且撥打過去。
“我是杜林…”
杜林的聲音在電話的外置傳聲器中響起,鮑沃斯皺了皺眉,他討厭這個聲音,同時也屏息凝神,做了做手勢,讓他的朋友繼續下去。
“杜林閣下,您好,非常冒昧在這個時候打擾您,但是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和您溝通一下。”
“你說。”
“是這樣的,我在安比盧奧州有一個工程,現在遇到了一些麻煩…”,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杜林打斷了。
“抱歉,現在安比盧奧州的州長工作暫時由施諾德先生代任,我還沒有回去履職,有關于安比盧奧州的事情請和施諾德先生聯系,祝你好運,再見!”
電話很快就陷入到忙音當中,隨后被掐斷。
鮑沃斯的臉上并沒有出現明顯的情緒變化,他緊緊的抿著嘴,腦漿在腦殼里快速的旋轉起來,并摩擦起電,讓他不多的頭發看上去就像是要豎起來一樣。
過了約有六七八九十分鐘的樣子,他才回過神來,起身對朋友道謝,然后送他離開。
杜林的態度并不異常,鮑沃斯太熟悉那種簡致的風格,只是杜林的那些話讓他感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問題。
鮑沃斯這么多年來可以說一直都是新黨的高層,就算手中的權力不大,也至少長期擔任新黨的第三號人物,現在更是新黨的領袖。
作為手握一定權力的他,也更加清楚權力這個東西對男人可怕的吸引力。
他和馬格斯之間的分歧就是來自于權力的更迭,哪怕他們合作了幾十年,到最后為了權力,也能鬧得非常不愉快。
杜林同樣是一個權力欲很重的人,從他主政各個地方的風格就可見他的性格。
打壓工會,驅逐商會,以確保自己才是地盤中唯一有話語權的人,如此一個有權力欲的人,怎么可能會把權力交給別人保管?
假如換位思考,鮑沃斯覺得自己回國后第一件事就是讓施諾德滾蛋,可杜林并沒有這樣做,這顯然違背了杜林的性格,那么這里面是否有什么不為人所知的事情?
一方面是可能存在的危險,一方面又有極大的收益,鮑沃斯的內心陷入到一種兩難的煎熬中。
如果說他是一個實權的新黨領袖,那么這件事到此為止,即使這里面有更多的收益,也遠遠比不上權力帶給他的好處。
如果把這次的事情比作一游泳池的水,那么權力就是水龍頭。
也許短時間里無法一次性獲得太多的收益,但是只要水龍頭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收益就是源源不斷的,總有一天流出的水能灌滿整個游泳池還有許多的富余。
可現在讓他糾結的問題在于他手里的這個水龍頭,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用型水龍頭,還是那種流不出多少水的水龍頭。
加上新黨內部委員三位主席的地位空前的提高,與他可以說是平級了,并掌握著比他更大的權力。
嚴格說起來他這個新黨第一人,也許還和以前一樣,只能算作是二號人物,甚至是三號四號人物。
這就讓他開始變得糾結,當人在某一方面無法獲取滿足的時候,就會尋找另外一種通道來謀求滿足。
他很清楚他不可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的太久,他甚至懷疑馬格斯的主動退休也是為了用來對付他,不讓他長期的連任下去。
到了下下任的時候他的年紀將和馬格斯退休的時的年紀差不多,如果他想要謀求長期連任,貴族派肯定是不會妥協的,同時社會輿論對他的連任也不會抱著支持的態度。
這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社會現象,人們都會認為老人會更加的固執刻板,跟不上時代,缺少冒險精神。
加上馬格斯作出的表率,他的也必須主動的要求退休,來迎合馬格斯作出的榜樣行為,確保自己在德行上沒有污點。
如同木偶一樣的八年過去之后就是退休,這種待遇讓鮑沃斯非常的不快,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在馬格斯執政時期新黨內沒有人的聲望和地位能夠超過他,等他的時代結束了之后,自己的時代還沒有開始也就要結束。
奮斗了這么多年…,難道就是為了在最后得到這樣一個前綴——帝國新黨第二任領袖,鮑沃斯閣下。
內心斗爭了許久之后,他再次拿起電話,撥打了多個號碼,確定了一些他無法判斷的事情。
最后,猶豫了約有好幾分鐘,撥打了一通他并不愿意撥打的號碼。
在短暫的等待之后,電話中響起的聲音讓鮑沃斯微微有一些失神,那聲音比年輕時的清澈透亮多了一絲深沉,但也多了許多令人感慨的韻味。
“這里是狄爾希娜…”
他拿著聽筒,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是我,鮑沃斯。”
電話中陷入了長時間的平靜,就在鮑沃斯情緒有些起伏,打算開口說些什么來化解此時尷尬的氛圍時,狄爾希娜又說話了。
“我以為你死也不會給我打電話。”,聽得出,狄爾希娜的語氣里藏著一絲譏諷。
當年正值青年的鮑沃斯加入了新黨秘社并成為了重要的成員,深受馬格斯為首的貴族派信賴,前途遠大。
能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獲得貴族的認可,在封建時期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意氣風發的鮑沃斯似乎看見了一條金光大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變得更加的自信,乃至于有一些自負。
他總是認為自己與那些貴族精英之間所欠缺的只是身份上的差距時,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馬格斯的妹妹身上。
如果能夠迎娶狄爾希娜,他不僅會一躍成為帝國貴族,同時也能夠穩固他與新黨,與馬格斯之間的關系,擁有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舞臺。
但狄爾希娜的一席話讓他跌入了深淵,以至于他在離開的時候也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
像是惡毒之類都已經不算是狠話,他用看似驕傲的自尊狠狠的迎戰貴族的驕傲,不過很可惜,他輸的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