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旅游經濟?”,庫巴爾坐在馬格斯的別墅中彈了彈手中的報紙,忍不住笑說道,“這的確是一個令人十分期待的年輕人,他總是能夠提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在此之前已經有一些城市將旅游作為城市的經濟支柱,但并沒有人能夠明確的提出旅游經濟的好處,以及更深遠的看法。”
馬格斯笑了笑,此時他比幾個月之前顯得年輕了一些,曾經沉重的壓力讓他疲憊不堪,每一次嘗試也許會讓帝國穩穩的向前走一步,也有可能崴著腳一步踏錯。
現在這些壓力消失一空,他有了一種坐看云卷云舒管我鳥事的閑情雅致。也突然間學會了享受生活,每當庫巴爾作出什么決定的時候,每當帝國再次邁步向前的時候,他總會在心中評定每一步的得失。
這種感覺很神奇,很有趣,就像是懷揣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高坐云端,有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面對庫巴爾對杜林的評價,馬格斯真心實意的跟著點評了一句,“他的確總是出人意料,但你無法否認他所提出的關鍵是錯誤的,你會從這些言論中看見一條路,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
對此,庫巴爾只能點頭稱是。
在杜林以演講的方式直接點名了“綠色旅游經濟”之前,并沒有人把旅游經濟當做是一種全新的經濟形態拿到國家層面上來發表。
甚至一些旅游城市的市長還會因此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愧,因為比起那些可以提供更多工作崗位,經濟產值更高的工業城市,旅游經濟并不是一個拿得出手的經濟形態。
用這些市長們的話來說,只有無法發展工業的城市才會去嘗試著旅游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
在這個時代,這就是一種無能的表現,因為每個人都明白,工業化的進程意味著國家國力的壯大,從社會方面來說,更多的工作崗位也意味著良好的治安和穩定的社會基礎。
所以大多數政客對旅游盤活一個城市的經濟總是抱有一種偏見,那是愚者和弱者的選擇。
但杜林這一番演講把這種刻板印象撕裂了一個缺口,環境和經濟并非不能并行,也點明了工業污染對社會造成的負面影響。
如果用環境去換經濟,得到的是短時間的強力經濟效應,可是卻失去了未來藍天綠水碧空一色的自然。
大自然是萬物的母親,我們應該愛護她,而不是傷害她!
杜林具有感染力的演講獲得了安比盧奧州絕大多數民眾的支持,對于這群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西部曠野中的農夫和牛仔們而言,他們根本無法想象。
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那些茂密的樹林,沒有了那些清徹的河流,沒有了那神秘又充滿誘惑力的大自然,他們的生活會變成怎樣。
是否如同州長杜林先生所描述的那樣,無論是土地還是水源,甚至是空氣都會被重度的污染,人們生活在如同末日一樣的世界里。
當然,能夠獲得這些民眾支持的另外一個次要原因,是杜林承諾將發展健康的經濟體制,確保安比盧奧州絕大多數家庭都會有一份穩定的收入!
“你覺得杜林所提出的綠色旅游經濟…有沒有潛力?”,庫巴爾作為帝國的首相閣下,他隱約的意識到杜林提出的“不用環境換時間”和“不用環境換發展”本質上是值得推崇推廣的。
北方作為帝國的工業重鎮已經出現了杜林在演講中所描述的一些問題,受到污染的河流貫穿了北方多數地方,曾經在地圖上存在的一些聚集點也因為環境污染不得不遷居進入有過濾設備的城市圈。
一些森林被嚴重砍伐,局部地區已經出現了荒漠化,加上有毒的廢料排放,北方已經成為了環境污染重災區。
如果全帝國都在發展工業化,這些問題終究會在其他地方出現。杜林所提倡的綠色旅游經濟一旦能夠成型,未必不是解決這些必然后果的方式方法之一。
就算不能復制到全國,也可以保住某些地區的環境,然后將工業集中化。
馬格斯始終保持著笑瞇瞇的表情,他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茶也變得好喝起來,“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他,他的想法很多,只有他需要的時候他才會拿出來,所以你要給他一些壓力,一些動力。”
庫巴爾最終還是沒有打這個電話,他在沒有證明以自己的能力足夠成為這個帝國的首相之前,他不會打這個電話。
經過短時間的發酵人們有開始討論起環境,這次的輿論顯得比較公正,對于杜林提出不能用環境換時間換發展等看法表示了支持,杜林就是那么的神奇。
他每一次出現在媒體上,總會引發一連串的社會熱議,他始終都是輿論的焦點,有人說他是社交圈的寵兒,現在人們見面時比起“天氣不錯”這樣的開場白,顯然更喜歡“你聽說了嗎,杜林他…”這樣的話題。
與輿論大眾所持有情緒相反的,就是安比盧奧州的總商會經理和一群企業家了。
現在,他們是真的有些麻煩了,簡單一點說就是騎在了獅子背上下不來了。
他們利用撤資來威脅杜林,希望杜林能夠滿足他們的訴求,結果現在杜林直接掀桌子不和他們玩了,反而讓他們變得左右為難。
任何一個上了規模的工廠從無到有并非只是購買一些機器,雇傭一些工人就可以開工那么的簡單,特別是一些工業領域內的企業,他們一樣存在著基礎建設的問題。
比如說廠區整平土地的開支,修建擴建道路的費用,一些相關建筑的建造,這些都需要大量的資金作為前期建設。
杜林逼著他們離開,他們可以帶走其他東西,唯獨這些東西帶不走。總不能挖了道路把混泥土一塊塊帶走吧?
總不能把建筑物拆了把石頭和鋼筋帶走吧?
如果不帶走這些東西還保留廠房,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從杜林來到安比盧奧州之后,一些法案已經悄然的修改完畢,其中土地資源的法案中規定,占據商業用地必須按照面基提供相應的工作崗位。
這一條不算出格,整個帝國絕大多數地方都有這樣的規定,購買的土地面積越大,所需要提供的工作崗位也就越多。
如果他們不把這些地皮出手或者放棄,那么他們可能每個月還要多出一些建筑物養護的費用——廢棄的土地在一定時間內沒有重新開發運作,將會被回收。
除此之外還要支付一些工作崗位的標準薪水,即使這些工作崗位上的員工什么都不做,他們也必須提供這部分工作崗位和薪水,否則當地政府有權收回這些土地。
這就讓他們有些為難了,那么大的陣仗都已經推出去,不僅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反而把他們推到了懸崖的邊上。
要么轉身向杜林承認自己的愚蠢和錯誤,把主動權交給杜林,要么就咬著牙跳下懸崖,至于第三條路…并沒有第三條。
“我們現在不可能向杜林投降,這樣我們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作為“圍攻”州長的企業家之一,皮具廠的企業主面色有些不快,他已經無法用“州長閣下”和“杜林先生”來稱呼那位大人,而是采取了直呼其名,足以表現他此時內心的絕望,以及一絲難堪。
杜林其實也不是沒有給他們退路,只要他們補繳所有的稅收并且遵從州政府的安排,只要符合那個什么可持續發展道路的標準,他們依然可以繼續在安比盧奧州置業生產。
不過問題在于,任何人都不愿意州政府插手自己工廠的經營,況且一口氣補繳幾年的稅收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沉重的開支,乃至于斬斷他們的現金流,讓企業的運營陷入困頓之中。
幾人都看向了總商會的經理,經理也有點腦殼疼,杜林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翻桌子的做法簡直是野蠻人的行徑,卻也一劍刺中了他們的弱點。
加上奧迪斯商團的出現,他們已經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奧迪斯市商團的那伙人會提供必要也足夠的工作崗位平復民眾對工作的渴望,然后他們就會失去所有的東西,被杜林從這片土地上攆出去!
“事實證明,你的辦法是無效的,而且也因此激怒了杜林,這讓我們變得更加被動!”
面對這些人目光中若有若無的指責,總商會的經理臉色變了又變。
當初這個設想是他提出的沒有錯,但也需要他們這些人同意才會執行不是嗎?
大家共同的想法,為什么出了問題需要我來承擔責任?
經理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兩下,才擠出比哭還難堪的笑容,“那么…你們現在的想法是?”
皮具廠的企業主輕哼了一聲,“總有人要為錯誤買賬,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