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心愛的馬兒穿梭在森林中,斑駁的陽光讓著樹林間也有了一份看不懂的雅致,老約翰從懷中掏出了一份皺了的信,緩緩展開。
“親愛的肯特:”
“如果你能夠看見這份信,說明天主還沒有把你帶走,那么你也該考慮考慮之前我們商量的事情。”
“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來,難道你真的想要等到噩耗傳來的那天,才后悔自己所做過的事情?”
“父親年紀很大了,前段時間摔了一跤,他現在已經無法繼續做什么,每天只能移動很短的距離,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盡管他從來都沒有對我們說過什么,但是我們都知道,他非常的內疚,后悔他曾經對你所做過的一切。”
“看在他已經老的快要去見天主的份上,我和所有家人請求你,如果可以的話,回來看看他,哪怕只待幾天…”
信不長,但是內容讓老約翰有些…揪心。
約翰是他成為淘金者之后的名字,用來掩蓋自己的真名,年輕的時候因為理念的原因他和他的父親爭吵之后離開了家門,并且發誓即使沒有家人的支持,他也能夠用自己的雙手為自己拼搏出一個未來。
很顯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社會的現實,在走投無路之下,又不愿意回家承認自己的失敗,他成為了一名淘金者。
那是淘金者最好的時代,人們都說在西部的曠野中隱藏著數不清的財富,他真的信了,從他踏足西部的那一天起,一來就是十幾年。(前文有述老約翰其實并不老)
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他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忘記了曾經有那樣一個老人總是對他不客氣,嘲笑他的夢想,拒絕他的要求。
直到幾年前他意外的碰到了來尋找他的哥哥,才和家里又有了新的聯絡,同時他也才知道,家里人從來都沒有放棄尋找過他。
只要他的哥哥有空,就會到西部來,因為他在來西部之前,和曾經工作的同事說過,要來西部尋求財富。
為了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線索,西部每一個城市都有他家人留下的足跡,只為了找到他。
年少時因為氣盛,所以他不愿意回去,只是想要向父親證明,他所有的想法都是對的,他一定能夠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現在不愿意回去,是沒有臉回去,即使他不愿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錯了,他父親才是對的。
有時候東西拿起來很容易,但是放下去卻很難。
回憶著記憶中蒼白的過去,老約翰把信重新裝回信函里,貼身裝好。
這段時間的殺戮,以及營地里微妙的變化讓他有一種煩躁的感覺,特別是自己受傷的這條腿一直在警告他,淘金者并不是充滿夢想天真的職業。
也許某一天,一不小心,他就會把自己的生命丟在這片曠野中,甚至都不會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么,死在了什么地方。
金礦太誘人了,
緊緊攥著韁繩的手有些發白,內心的斗爭非常的激烈,過了好一會,他才嘆了一口氣。
這次多帶一些礦石回去,湊個三五千塊就回家去。這些錢或許不算多,但至少能夠在家鄉開一個小店。
突然間他抬頭看向了一邊的灌木叢,伸手就把獵槍舉了起來,在他的注視下,一只兔子從灌木叢中蹦了出來,走走停停。
老約翰觀察了一會之后,槍口已經微微朝下,可突然間他又抬起槍口朝著灌木叢開了一槍。
電影里不總是這么演的么,正在隱藏的家伙不小心露出了聲響,然后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只鳥,或者跑了一直兔子、貓之類的東西,讓人錯以為沒有人在那。
一槍過后里面沒有任何的雜音,沒有人強忍著疼痛哼哼唧唧的裝作別人聽不見,也沒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快速的退彈重新填裝了一顆子彈,極為熟練的反手把獵槍插在了馬鞍的槍套上,他雙手抓住韁繩用力一抖,剛才的槍聲傳出去之后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查看。
他這次進山是一個人,淘金者們是什么德行他也很清楚,就算是他自己,遇到了落單的人也會有一些不太友好的想法。
三十米外的樹冠上,一個臉上涂抹了油彩的家伙舉起了槍,槍口從樹冠中伸出…
耳邊的勁風吹的老約翰油膩的鬢角搖來搖去,狂風灌進耳朵里也又一陣陣尖銳的耳鳴,時間仿佛走累了,想要在這一刻休息片刻。
那顆子彈旋轉著帶著氣旋緩緩的貼近他的太陽穴,他已經極力的避讓,但緩慢的移動速度根本無能為力。
在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平靜的,也許從他來到西部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
每個人都在拿命換錢,有些人已經死了,有些人即將死去,沒有誰能掙脫出這條鐵律。
想起自己以前殺的人,老約翰不再嘗試避讓,反而覺得有趣,可笑,這或許就是一個永不休止的輪回。
他殺了不少人,現在輪到他了。
子彈緩慢的嵌入他的皮肉里,他本以為會很疼,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痛苦,甚至都感覺不到疼。
被旋轉的子彈攪碎的皮肉打著旋從眼角邊飛過,顱骨出現裂縫,子彈也被稍微阻擋了片刻…。
“對不起…”,在生命的最后,老約翰只想說一句永遠都說不出口的道歉。
下一秒,整個頭蓋骨都被掀飛出去。
第二聲槍響,樹林上空被第一聲槍響驚動盤旋在巢穴上空的飛鳥再次受驚,快速的飛向遠方,附近有一支正在行進的隊伍突然停下腳步,調轉馬頭朝著槍聲響起的地方快速行進。
七八分鐘后,這支隊伍來到了槍聲響起的地方,搜尋了一會后發現了一只腳掛在馬鐙上的老約翰。
隊伍中的幾人立刻舉起獵槍警戒著,其中一人翻身下馬,走到老約翰身邊,把他的腳從馬鐙里拽出來,然后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傷勢,然后搜了一下身。
“一槍斃命…東西都在,對方可能沒有走遠,小心周圍。”,檢查尸體這人翻出了老約翰的方巾,解了下來,然后把他身上所有東西都掏了出來,包括了那封信。
其實做淘金者經常能夠碰到這樣的事情,這些人也都是牢淘金者,知道如何應對現在的局面。
他們把老約翰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打包裝好,掛在老約翰的馬上,牽著老約翰的馬快速離開此地。
這樣的刺殺不斷的發生在雅古爾山脈中,不時就會響起一聲槍聲,趕路中的淘金者們并沒與發現有什么太過異常的地方,直到輪值結束,他們從山里退出來的那一刻。
從山中回來的淘金者們美滋滋的講一袋袋金礦石送到回收站,換取了大量的現金,現在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狂歡。
金礦永遠都是淘金者們最喜歡的東西之一,一小塊金礦石就能夠換取大把的鈔票,這才能讓他們體會到身為淘金者快樂,以及自己存在的價值。
有了錢,淘金者們紛紛涌入附近的娛樂場所,其中酒吧就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在這里可以買醉,可以找到有技術的女人,也能夠交流心得交換情報。
幾乎淘金者們所有需要的東西,都能夠在這里找到。
傍晚,西區最大的酒吧里突然間沸騰起來,有人聲稱鷹眼已經死了,這讓酒吧里的淘金者們非常的不滿。
鷹眼是西區最有名的傳奇淘金者,這已經不再是一個稱呼,一個符號,更代表了一種精神。
現在,居然有人造謠他已經死了?
鼻青臉腫的年輕人被幾個壯漢抵在墻角,外面圍了一圈圈人,一個個都憤怒的謾罵,詛咒這個造謠者。
“小子,聽著,如果你不想半夜死在某個臭水溝里,最好跪下來認真的為自己愚蠢行為道歉!”
小個子捂著鼓脹的腮幫,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沒有造謠,也沒有撒謊,真的,鷹眼死了,他的尸體都被人帶回來了…”
酒吧里瞬間一靜,一名壯漢怒吼道,“不可能,鷹眼不可能死,上次十幾個人圍殺他一人都沒有成功,在山里他就更不可能會死了…”
“但是尸體已經帶回來了…”
鷹眼死了?
酒吧里的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可能和鷹眼彼此之間并不熟悉,可能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鷹眼卻是每個人都崇拜的對象,他活著,每個西區的淘金者都會感覺到振奮。
他的傳奇故事,他的傳奇遭遇,還有那一手可怕的槍法,很大程度上鷹眼象征了淘金者最理想的狀態。
不只是鷹眼,大多數已經被稱為“傳奇淘金者”的人們,都是這樣,他們給所有淘金者樹立了一個榜樣,指明了一個方向,他們就是活著的未來,活著的希望!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這個標桿,榜樣,未來和希望,居然…死了?
每個人總有要面對死亡的一天,盡管每個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