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走進廁所打開水龍頭,又吸了一根煙。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推開窗戶讓外面的風吹進來一些。
晚上帝都的風已經變得涼爽了不少,也吹散了他的一些酒意。他很喜歡娜提雅,但是不是那種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基因物質饋贈給娜提雅,并且通過自然化學的手段催生出新的基因集合體的那種喜歡。
本來在杜林的計劃中這場談判不會在今天晚上就結束,要持續幾天,他還希望能夠讓自己和南商行的接觸刺痛帝國央行的神經,只是沒想到今天晚上這里有一個非常出色的人,就是坐在他身邊的娜提雅。他好幾次說了一些非常混賬的話,把氣氛弄得和帝都的青石板地面一樣帶著歷史厚重感那樣的嚴肅,卻被那個女人連消帶打輕易的化解了。
她不是最出色的談判專家,但她是最出色的公關專家,她讓杜林都覺得一切很自然,沒有把過程變得僵硬,只有偶爾的小小尷尬,也能夠及時的化解。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人,也是他現階段最需要的一個女人,因為他很快就要去聯邦了,那邊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他來處理。
在帝國這邊,他的名氣,他的財富,他的權力包括他含而不露的鋒芒能夠讓他無形中就解決很多事情,人們尊重他或者畏懼他,或者兩者皆有。他掌握著非常高端的資源,不管是自己手里的商業計劃,還是和馬格斯一直保持著聯系的私人友誼,這些東西都足以讓他坦然的去面對任何競爭對手,從容的捏碎他們的計劃。
但是在聯邦不行,他不認識最高議會的聯合議長,在聯邦內他的名氣也不足以驚動國家層面,他更不具有什么讓人不能夠拒絕的優勢,那么他就必須說服很多人。這個時候就不是他去當這個攪屎棍把談判弄得僵持不下然后不歡而散了,是別人讓他下不了臺,讓他尷尬,讓他丟臉。所以他需要有這么一個人,能夠幫助自己在聯邦期間打開局面,讓那些人明白他杜林是帶著友誼與和平,還有大把的財富去聯邦的。
凱樂先生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在兩國的高層都有很多的朋友,社會的方方面面都愿意給他面子,但凱樂先生不可能一直陪著杜林,那么娜提雅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制造了一個誤會,讓安格里奧認為他只是想要發泄一下人類最原始的沖動,而且他也相信娜提雅是不愿意的,因為他注意到娜提雅的手上帶了一枚婚戒。在這種公關場合不把婚戒摘下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別人知道她是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不要對她有過多的妄想和沖動。
只要她不愿意,那就是一件好事,因為他相信安格里奧他們這些人會逼她。一晚上的時間足夠讓杜林覺察到安格里奧的強勢和霸道,那種骨子里的東西是藏不住的。這就像是一個有很好家世的人無時無刻都想要別人知道自己全家多么了不起,安格里奧也在無聲無息的流露著那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性。
只要他逼了娜提雅,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好談了。
聽著對面廁所的門第二次開了又關,杜林掐滅了煙頭走到洗手池邊抄起冷水撲面,擦了擦雙手,看著鏡子里帥氣的自己笑的有滋有味,這局他贏了。
當杜林昂首挺胸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娜提雅就走在他的前面,聽見了杜林的腳步聲后娜提雅的步伐就停了下來,等杜林超過她的時候,才緊跟著杜林的步伐走回到座位上,并且還為杜林推了一下椅子。
杜林拿起餐叉取了一塊食物,咬了幾口就咽了下去,“抱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吃素,油膩讓我的肚子不是很舒服。”,他解釋了一下為什么自己去了那么長的時間,然后又說道,“剛才我的話沒有說完,我非常欣賞娜提雅女士,所以我的額外條件是買斷娜提雅女士的合約,讓她為我工作。”
他的這句補充再次讓整個桌子的人都意識到了什么叫做操蛋,什么叫做狗屎,什么叫做狗娘養的混蛋!
說話不會說嗎?
為什么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非要說一半留一半還偏偏跑了,給人留下錯誤的方向。
安格里奧眼皮子都蹦了兩下,他干笑了兩聲,看著杜林的眼睛深處藏著不善,他意識到自己被耍了,這是很顯然的事情。杜林釋放了一個錯誤的信號,讓他誤以為杜林只是想要和娜提雅交換一下體液,然后他說了非常過分的話逼迫娜提雅同意這個錯誤的信號。結果杜林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糾正這個他故意留下來的錯誤,現在的局面非常的尷尬,不是他和杜林之間,是他和娜提雅之間。
如果沒有剛才杜林不在時的談話,安格里奧可以理直氣壯的拒絕杜林,可現在他已經狠狠的傷害了娜提雅并且還用帶著威脅的口吻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是用她的家人,現在就算他還能理直氣壯的拒絕,娜提雅會拒絕嗎?
當然,在一件事沒有出現結果之前,都是需要去做的。
“杜林先生,娜提雅女士是我們南商行最重要的合伙人,也是我們不可缺少的重要伙伴,我們不會用她的未來作為我們之間的籌碼,你可以換一個提議。”,安格里奧的這句話明明是對杜林說的,但是卻再看娜提雅,因為接下來能夠主導這個額外要求結果的,不是他安格里奧,也不是杜林,是娜提雅自己。
只要她說她不愿意,杜林這個茍日的小把戲就破產了…這會不會是另外一個陷阱?
安格里奧又把自己繞了進去,他現在的情緒很復雜,因為這個額外要求是杜林達成協議的必備條件,他如果非要這么做怎么辦?他會不會通過自己的否定來提出更高的要求?這很有可能,商業談判中被拒絕不一定就意味著需要縮減自己的需求,有時候可以以對方的拒絕來擴大自己對利益的期望值。
杜林一直保持著自己的風度,他看向娜提雅,“這個問題或許應該問問娜提雅女士本人…,當然,女士,先生們,請在娜提雅女士給出答復之前,讓我有一次說服娜提雅女士的機會。”,對此安格里奧也只能點頭,他不能拒絕,那不符合他的作風性格以及對這場談判走勢的確定性。
娜提雅看著杜林的時候腦子一片亂七八糟的東西,讓她的思考能力都變得很差,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總之渾渾噩噩。
杜林第一次主動拿起酒瓶為娜提雅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他拿起酒杯說道,“娜提雅,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女人,老實說非常的驚艷,這不是恭維。當然,我請你也相信我,我并沒有任何要褻瀆你的意思,我尊重你的人格,也尊重你對家庭的態度…”,他看了娜提雅手上的婚戒,娜提雅也低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她突然間感覺到內心中涌現出一股溫暖的東西,特別是在她受過傷害的時候,杜林居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并且表現出了對自己獨立意志的尊重。對比安格里奧剛才的話和態度,她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想哭。
“我覺得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工作,那么絕對能夠起到很好的化學反應,是最優秀的那一種。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嘗試一下,或許這對你,對我,都是一個不一樣的機會。”,說著他和娜提雅碰了一下酒杯,然后看向安格里奧,“安格里奧先生,為此我愿意繼續縮減我的需求,一億現金,百分之二十五的專利權,換區買斷娜提雅女士在南商行的合約。”
坐在一旁的一名董事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他紅著臉笑了起來,“杜林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年輕人,用兩千八百萬的價格換一個機會,看得出你是真的喜歡娜提雅。”
安格里奧正在思考,突然被這句話驚醒,他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那個家伙,眼睛里的怒火幾乎都要噴出來,這也讓那名董事瞬間就酒醒了,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好吧,實際上他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他只是想要打個圓場,而且覺得這其實沒什么。
但是杜林不會放過這個很好的機會,他再次看向娜提雅,“兩千八百萬?”,娜提雅別過臉看向了其他地方,杜林輕聲笑了起來,他再次抿了一口酒,搖著頭說道,“不,就算更多錢,三千萬,四千萬,這都是值得的。”
安格里奧茫然的看了看杜林,又看了看側身看向其他地方,明顯在擦眼淚的娜提雅,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娜提雅值這么多錢?有這個錢天天找那些年輕漂亮技術好的高級技工能一直享受到進入墳墓的那天。他不明白,但是他也明白了現在的局勢,他嘆了一口氣,“娜提雅,你的意見呢?”
再次把涌出眼眶的淚水擦干的娜提雅回過身來展顏一笑,“為什么不呢?”
杜林不會在給任何人任何機會,直接站起來端起酒杯,“那么我們的協議達成了,明天上午到我的莊園來簽訂合約,十一點之前。”
“現在,我們來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