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似乎聽信了杜林的說法,立刻眉宇間的躊躇就被化解了,他看著杜林笑了笑,為自己剛才的語言和行為道歉,“我只是…”,他搖了搖頭,“你知道,我父親有時候脾氣很壞,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
杜林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他,“沒關系,這不重要。”
這些東西的確不重要,而且杜林覺得亨利是有一點弱智,當然這可能和他接觸到的層面太低有關系。西部世界說起來稱之為“世界”,實際上在這里最大的權力者就是州長,還有前進黨,他們的權力和檔次比起帝都那些人來說顯得太低級了一點。亨利從接手家族產業開始就一直在西部這邊工作生活,他完全不理解也讀不懂帝國高層的一些信號。
杜林認為他父親的朋友所謂的埋怨并不是指自己被牽扯到了與西部資本家勾結這件事里面,而是因為這件事陷入到了高層的政治斗爭中,理由有兩個。
第一個理由,國防部制定了戰略計劃之后需要內閣批復,馬格斯的權力很大,可以說是軍政一把抓,只是很多時候他沒有那么多精力照顧到方方面面,所以才會有了內閣以及部長和各類的官方機構。這些人會為馬格斯處理好那些復雜繁雜的小事情,最后一些需要馬格斯簽字的東西,還是會呈現到馬格斯的面前等他簽字。
哪怕就算不用簽字,也需要讓他知道,特別是目前西部局勢動蕩,這已經成為了內閣最為關注的一個地方。任何風吹草動內閣都不會放過,又怎么可能忽略國防部制定的計劃被修改?就算有人不想讓馬格斯知道,國防部部長也會讓馬格斯知道,原因是他不想為任何手下背黑鍋,他把變化告訴了馬格斯,以后出了問題就是馬格斯的問題或者他手下的問題,他只是一個“無能”的傳聲筒。
在官方機構中有很多這樣無能的傳聲筒,可這不意味著他們就真的是無能的人。
既然內閣能通過,馬格斯能點頭,那么出了問題這件事就不是某個人的事情,是馬格斯的問題。他同意的計劃,他的意見就是最終意見,他就應該為最終意見負責。
第二個理由,現在高層在看不見的地方斗的很兇,鮑威爾為首的平民派和以馬格斯為首的貴族派明爭暗斗,雙方以下一任黨內席位和首相席作為核心矛盾,盡可能的拉攏新黨內部人士。為亨利傳話的那個家伙極有可能陷入到了這樣的斗爭中,或者說他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已經表態站隊了。在政治斗爭中沒有對錯之分,只有敵我之分。那么當他推動的事情發生了輿論的反轉,這恰好給了他的政敵一個攻擊他的借口。
而且,這只是抱怨,這不是詰問,不是追責,只是抱怨。
杜林相信那個家伙抱怨鋼鐵大亨讓自己也被拉進了漩渦里,但絕對不是抱怨自己要倒霉,否則他一定會做出更加果斷的處置,而且也不可能讓亨利知道。杜林覺得,這或許是亨利他的老爹對他的一種考驗,嘗試著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看看他的兒子有沒有成長。
在這里杜林為亨利的老爹由衷的嘆了一口氣,這混蛋一點也沒有覺察到這么明顯的問題,所以他這輩子也只能在西部。
當然亨利也應該好好的感謝一下杜林,不然他頂著鋼鐵大亨次子的名頭在西部都混不開,他這輩子都別想和他的哥哥爭奪家產。
今天亨利把杜林找來也就是為了這個事情,現在他的事情解決了,輪到杜林的事情了。
上次杜林就打算找個時間和亨利單獨聊聊,聊聊土神教的事情。上次因為人太多他不太好開口,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杜林認為亨利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所以他需要把一些情況問清楚。
有點尷尬的沉默不到十秒鐘,杜林就開口了,“你知道土神教嗎?”
亨利愣了一下,隨后點頭承認,“是的,我知道,怎么,他們也去找你了嗎?”
“你的意思是他們找過你?”,杜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這將成為他以后的煩惱,因為他的胡子有些濃密,但是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個青色的下巴。德芙告訴他在伊利安那邊有一家非常出色的脫毛診所,非常的方便,盡管會疼一會可那些惹人厭煩的毛毛的確都沒有了,也不會再長出來。
亨利的表情變得有些曖昧起來,他低著頭攥著手抵住嘴唇咳了一聲,“我該怎么說呢?”,他仰著頭從大腦中搜索了一些詞匯,“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組織,在這里可以認識很多人,當然我覺得他們的廚子不錯,而且活動也舉辦的不錯。對了,他們邀請你參加下一次聚會嗎?”
杜林覺得這可能真的是一個傻子,難怪是他的哥哥在外面做生意,那需要精明的大腦,而他這個可憐的智障兒童才會被派遣到西部來養老,偏偏他還覺得自己對家族的貢獻不低于他的哥哥,希望他能一輩子都快樂!
“是,他們邀請我了,但是我不太確定他們有什么其他的用意沒有,所以我需要找個知道的人來問問。”,杜林決定暫時把腦海中關于亨利的一些想法拋擲腦外,并且打算把亨利當做自己的好朋友,“你加入土神教多長時間了?”
“大概有兩年了。”
“他們有沒有收取會費之類的手段?或者以宗教的名義或慈善的名義舉行拍賣會?”,這也是現在一些打著宗教旗幟的非法組織謀財的一種手段,人們總會具有愛心,越富有的人擁有的愛心越多,這也是人性中最矛盾的一個地方。
那些資本家可能會通過各種手段從工人身上盡量的多剝削哪怕二十五分,但是需要他們做慈善的時候他們又會很慷慨的捐出成百上千乃至于上萬的善款,說他們是好人?那是魔鬼在開玩笑,但是要說他們是壞人,他們又的確為慈善付出了行動,無論結局如何。
亨利搖著頭說道:“沒有,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些東西,你知道我們都怎么稱呼土神教嗎?”,杜林搖了搖頭,他才開懷大笑著說道:“我們把土神教稱作為娛樂神教,每個月他們都會舉行一次盛大的派對,你需要稍微打扮一下,佩戴上一些可以遮蓋住你特征的道具,比如說面具。然后我們會進入到一個巨大的派對現場,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盡情的享受快樂。”
“他們沒有向你提過任何要求嗎?”
“要求?不,沒有,這也是大家都愿意加入的原因,娛樂至死!”,亨利抬起手指著天花板,臉上露出如同教徒在神龕前虔誠禱告并且得到了神明響應所產生的幸福笑容。
越是如此,杜林越是覺得這個土神教有問題。
每個月舉行一次盛大的面具派對,并且這樣的派對能夠讓亨利這樣身為鋼鐵大亨次子的富豪之子都感覺到有趣,那么舉辦這樣派對的費用恐怕就是一個讓人咋舌的數字。每個月一次,一年十二次,土神教舉行派對的錢從什么地方來的,他們為什么要舉辦這樣的派對,是否有什么人或者組織在支持他們的行為,這些都是未知數。
“我相信肯定有人不愿意參加這個土神教,那么你知道哪些不參加的人后來怎么樣了嗎?”
亨利回憶了一下,說道:“很少有人會拒絕,不過的確有人不愿意參加,反正他們也沒有碰到什么麻煩,我記得好幾個人都離開了西部,就這樣。”
與此同時,在帝國南方一個不起眼的城市里,羅埃爾先生戴著寬沿的帽子穿著豎起領口的風衣走進了帝國央行,他已經忍了很長時間,有半個多月了,他的礦挖不出任何東西的消息也已經徹底的傳開。那些債主到處在搜尋他,還為他開出了五千塊的懸賞令,任何人只要把他活著帶到幾個城市的指定地點,就能夠得到五千塊的懸賞。
他必須立刻離開帝國,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至于最初他打算把騙保騙來的錢還給那些債主的想法也在這些天里煙消云散。這些錢怎么可能還給那些人,他還打算依靠這筆錢在聯邦作為啟動資金繼續拼搏呢。
“我要往這個賬戶里匯款。”,羅埃爾先生咳嗽了一聲,他把一個聯邦的賬號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他讓他已經去了聯邦的妻子注冊的一個賬號。隨著《貨幣諒解備忘錄》的簽訂,帝國央行和聯邦三大行之間已經開通了跨國跨行轉賬業務。當然這個轉賬的速度有點慢,并且還需要額外征收千分之五的手續費。不過在美好生活重新開始的前一刻,這些都不是問題。
銀行的工作人間微笑著將賬號記錄下來,像羅埃爾先生這樣恨不得把自己包裹起來的客戶很常見,有些人為了幾百塊的存款都快要帶面具進銀行了,何況羅埃爾先生的打扮并不算驚人。
工作人員拿起電話確認了匯入賬號的正確性之后對著羅埃爾先生點了點頭,“尊敬的先生,您要求匯入的賬號已經確認,請您提供匯出的賬號,并且填寫這份跨境匯款憑證,我好方便為您進行匯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