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調整了一下坐姿,杜林的回答讓他感覺到有一點棘手,“這是一個能夠為冶金行業以及我們解決一部分成本過于沉重的配方,可能放在某一次工作中并不起眼,但是我相信在長時間的使用中,節約的開支也是一筆很大的數字,每年至少能夠為一座冶鋼廠節約幾十萬到上百萬的開支。您知道,我們也有自己的金屬加工企業,降低成本是所有商人最希望做到的事情,也請您相信我的誠意和迫切的渴望。”
“既然卡洛斯先生您對這個配方這個感興趣,如果我因為自己的無知拒絕您也顯得我很沒有禮貌,這樣吧,您剛才說我開一個價,然后您接受,是嗎?”,杜林不確定卡洛斯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他知道稍后這個人就會變成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卡洛斯的眼皮都因為杜林的這句話多跳了兩次,他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輕松很隨意,“是的,對于朋友我歷來都很慷慨。”
“一百億,帝國星元。”
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了起來,兩人彼此對視,誰也沒有避開對方的目光,卡洛斯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起來。
大約二十七八快三十秒左右,卡洛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聲音和動作讓已經凝成固體的氣氛得到了極大的緩和,他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杜林先生…哈哈,您真是一個非常幽默的人,您的玩笑很好笑,讓我肚子都有些抽搐了。”
杜林也在笑,他笑的沒有那么夸張,但絕對不是那種開玩笑的笑,“是嗎?我也覺得這個笑話非常的有趣。這樣吧,卡洛斯先生,我對這份專利并不了解,我需要征詢一下相關的專業人士,最后才能夠給您一個準確的答復,您認為呢?”
“這很合理!”,卡洛斯收起了自己夸張的笑聲,點頭認同了杜林的說法,“這也是一個非常負責的做法,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有人說我不要體面的從您這里以低價拿走了一個昂貴的專利,最好在您了解到這份專利的實際價值之后,我們再進行一次正式的商業談判。”,說著他先站了起來,并且伸出手等待著與杜林握手。
杜林隨后也站了起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出手與卡洛斯握在了一起,“您是一個很健談的人,我非常享受與您交談的時光,從您的身上我發現了許多我所欠缺的東西,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卡洛斯笑容滿面的點著頭說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他松開手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手表非常的精美,哪怕杜林對手表不太懂,都能感覺出來這塊手表至少要上萬甚至更多。
從手腕上收回目光的卡洛斯系上了正裝最下面的兩個扣子,朝著外面走去,“時間差不多了,我想該來的人也都來了,我可不想成為一個不守時的人。”,說完他還笑了笑,推開了偏廳的門,讓杜林先離開之后才追上了杜林的步伐。
看上去兩個人好像說的東西都非常的淺顯,實際上在字里行間還存在著一些交鋒,特別是卡洛斯最后這句中“不守時的人”,其實是在告訴對林,他最好能夠回去查清楚專利后給自己一個準確的時間,不要裝作不知道那樣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因為雙方的身份、地位都與普通人不一樣,所以有些話不能那么明確的說出來,這么做除了給自己樹立敵人招惹是非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反而是通過這樣相對含蓄的方式善意的提醒對方,既保持了彼此之間的關系,又讓彼此沒有丟掉文明人的體面,還能夠把話說清楚,一舉多得。
上流社會在用詞方面很多時候都非常的講究,這也恰恰成為了社會中低層對陰謀論格外熱衷的原因,因為他們總是能夠過度的從一些可能沒有什么特殊意義的對話中找到一些自認為涉及到了隱喻的內容,從而認為大人物一個個都是陰謀家。這種想法很蠢,但就是流行。
進入了正廳之后亨利立刻迎了上來,這次冷餐會的人都到齊了,包括了杜林帶來但是不計算人數的兩個礦主。
那個到現在為止連名字都沒有的礦主和費德勒站在正廳的一個角落里,這里沒有他們的位置,甚至連稍微醒目一點的地方都不允許他們出現,他們只能站在角落里當背景墻。
此時兩人正在交頭接耳,這么多西部的大人物出現在這里說明了什么?說明了西礦會在這個焦頭爛額之際多了一個恐怖的對手,一旦這些平日里彼此之間有競爭關系也不那么友好的家伙們團結起來,對西礦會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攻擊。更讓兩個礦主興奮的是,他們或許也將成為這里一個不起眼的小石子,但這足夠他們早一步發現西部局勢的巨大變化,以及在這場變局中為自己爭搶更多的利益。
兩人一直在低著頭,費德勒突然間注意到那個沒有名字的家伙左手包裹著繃帶,并且看上去他的小拇指好像斷了,或者丟掉了。他壓低聲音輕聲問道,“你的手怎么了?前天我記得還好好的。”
沒有名字的家伙一臉尷尬,“切菜的時候走神了,不小心把小指切掉了。”
“我的天啊,你這么不小心嗎?為什么不接上?”,醫療集團收費總是讓人望而卻步,但是他們提供的服務非常的好,給多少錢,辦多少事,從來不會收錢不辦事。而且斷指接駁手術也不是什么復雜的手術,費德勒非常的好奇他身邊這個家伙為什么任由自己小拇指被切掉不重新接上。
那個沒有名字的家伙干笑了兩聲,“掉進絞肉機里了。”
就在他們交流掉進絞肉機的小拇指還能不能要,并且延伸出隔壁小孩之類的話題時,亨利站了起來,走到了正廳的中間。他手里拿著一個高腳杯,另外一只手拿著一把銀質的餐叉,兩者碰撞時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大廳里這兩個,那里三個正在私底下交流的人們都紛紛看向了他,他笑著將餐叉放在身后的桌子上,“這次邀請大家前來參加這場冷餐會,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西部的局勢發展變化速度超過了大多數人的想象,據說在昨天晚上,帝國陸軍已經將自由陣線圍困在一個峽谷內。”,等待著一些人稍微議論了一會,亨利繼續說道,“西礦會的問題、前進黨的問題、西部州政府的問題、這些非法的武裝組織的問題,一直都在困擾著整個西部所有人,這些東西影響了我們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的秩序。”
“在我與杜林先生、克利蘭夫先生以及珊德拉女士交流之后…”
亨利還沒有說完,珊德拉突然笑著問道:“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后,因為我是女人嗎??”
在場的男性朋友們忍不住發出了善意的笑容,珊德拉也是一名積極的女權運動人士,只是西部這邊的環境還不想其他地方那么開明和開放,她曾經發起過幾次女權運動游行,但是除了她和她帶來的那些女人外,整個西部都沒有其他女性響應她們的號召。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這里是一個以男性為尊的世界。
女權可以有,但絕對不會成為潮流。逐漸的珊德拉也就放棄了在這里發起女權運動,這個時候她突然說出這句話的目的并不是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要質問亨利,純粹是為了調節一下氣氛。亨利的開場白一下子把話面拉的很大,讓氣氛有點過于嚴肅了,而且他太突出發起這場宴會的四個人,這種說法其實是一種不正確的說法。
他會讓別人有一種感覺,在這十一人中還有一個更小的只有四個人的圈子,那個圈子才是核心,他們不是核心。所以珊德拉及時的打岔看上去有點過分強調自己的性別,實際上是為了緩和一下亨利在發言中的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并不明顯,因為珊德拉相信一旦等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候,他們就知道為什么不明顯了。
并且,她同時表明一個態度。
她,這里唯一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這場小型會議的配角,她是主角…之一!
亨利舉起了雙手無奈的聳動了一下肩膀,一臉的無可奈何,他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說法有些不妥,正好順著珊德拉的“蠻橫”改變了自己的說法,“好吧好吧,在珊德拉女士為首…”,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擠眉弄眼的看著珊德拉,“尊敬的女士,我這么說可以嗎?”
珊德拉端著酒杯抿了一口,“非常的動聽!”
人們又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亨利才繼續說道,“…的諸多朋友彼此交換了彼此的意見之后,我們認為面對混亂的西部局面,我們應該肩負起本屬于我們的責任,給西部的居民一個安定的社會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