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到了頂層之后維托爾剛想說什么,費麗嘉就冷著臉側著身看著他,看到他低下頭去一言不發,才繼續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維托爾就站在走廊上,目送費麗嘉進入房間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他知道,費麗嘉一定是不滿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剛到奧迪斯市就和本地的市政廳鬧出了矛盾,甚至不惜將矛盾銳化,作為維托爾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是費麗嘉的跟班,更不是一個隨從跑腿之類的人,他將來是費麗嘉的大管家,他必須把一切都安排妥當,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發生了計劃之外的沖突。
這是他的工作,他沒有做好,那就是他的責任。
回到房間里的費麗嘉關上門后輕嘆了一口氣,她其實不愿意和杜林發生這樣的沖突,更不愿意激化彼此之間的矛盾。但是從家族的立場上,她必須這么做。很多時候一些普通人總是覺得大家族的規矩太多,太嚴格,太囂張太跋扈,可不這么做其實也沒有辦法。
任何寬恕與憐憫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非常好的美德,可是對于這種大家族而言,那就是原則性的錯誤。
你不展現出自己身上的刺和一口鋒利的尖牙,別人就會把你的憐憫寬恕當做一種低成本的警告,然后他們會繼續加深自己的錯誤,直到無法被饒恕的地步。真到了那一步,人們也只會說可憐的普通人,卑鄙的大家族。
既然到最后都無法討好那些社會底層的賤民,那么一開始的時候為什么要寬恕憐憫他們?
因為蠢么?
今天發生的事情其實還有一點不一樣,杜林不是普通人,他是奧迪斯市市政廳的權力者,他管理著這座城市,并且在新黨內部具有一定的地位。這場沖突能夠讓那些本來就不喜歡北方貴族的新派政客更加的討厭北方貴族,短時間里可能不會出現什么針對性的政治事件,但是長久之后,總會因為這件事,讓一些原本應該普通的事情變得不夠普通。
接下來三天時間里,希望這位年輕的杜林市長能夠把眼睛放的亮一些,讓彼此之間的矛盾沖突到此結束就好。
應酬了一晚上的費麗嘉早已疲憊,她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之后就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傭就敲響了房門,并且為她送來了早餐。兩輛餐車里擺放著十二道菜肴,幾乎所有的菜肴都只會被嘗一口就倒掉。費麗嘉穿著睡衣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坐在窗戶邊上曬著太陽吃著早餐,她手里拿著一份奧迪斯市本地的報紙——《奧迪斯日報》。
報紙上沒有太過于冗長的政治性新聞,相反的是娛樂性的新聞不僅占據了頭條,還幾乎占滿了整份報紙。
今天早上的頭版頭條的標題是“第七位幸運兒”,下面配了一個欣喜若狂的男人的照片,費麗嘉仔細的閱讀了一遍,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昨天晚上在金枝賭場中用一百五十塊壓中了賭場中倍率最高的奧迪斯輪盤的三個數字,成功的將一百五十塊,變成了五十四萬!
奧迪斯輪盤據說是杜林開發的一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賭博玩法,格外的緊張刺激。游戲只需要一張容納投注的桌子,以及一個有套了三個輪盤的賭桌。這三個輪盤最外側有三十六個格子,從一到三十六,紅黑相間。游戲開始的時候荷官會順時針轉動輪盤并且以逆時針的方式將一枚鋼珠投擲到輪盤中,當輪盤停下之后,鋼珠所在的格子就是最終的結果。第二,第三道輪盤類似,只是格子會減少,第二層有十八個格子,最里面一層只有九個。
如果壓中了最外層的輪盤中的一個數字,將會有三十六倍的獎勵,第二層是十八倍,最里面是九倍。
除此之外還有猜單雙,猜紅黑和猜和之類的玩法,賠率在兩倍到一百零八倍之間。
這個游戲最大的賠率是三千六百倍,需要在游戲開始前下注壓中三個輪盤最終的結果,猜中一個或者兩個按照單獨的賠率進行翻倍,但是如果三個數字都壓中了,那就是三千六百倍!
這個好運的幸運兒非常走運的壓中了全部的數字,一口氣狂攬五十四萬的天價賠率,興奮的差點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里。根據記者的采訪,這個家伙經營著一家還算不錯的餐廳,這次帶著家人來奧迪斯市旅游已經有四天了,打算在次日離開。在離開賭場之前,他將手中最后的一百五十塊籌碼壓在一家三口生日的最后的日期上,居然讓他賭對了…。
費麗嘉翻開了第二頁,她心里其實很清楚,如果這個人不是杜林請的人出演了這場戲,那么就是杜林的人動了手腳,讓他成為了幸運兒。從標題上看得出在他之前還有六位幸運兒,毫無疑問這些人可能都是用非常小的賭注贏取了最大限度的獎勵。正是因為這些幸運兒不斷的出現,促使了許多自認為自己運氣不錯的人來到奧迪斯市,然后把所有的財富留下,帶著空空的錢包離開。
非常厲害的營銷手段,費麗嘉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已經把這個事情記了下來,這就是南方和北方最大的區別。在北方做生意其實不是很好做,買什么賣什么大家都有很清楚的認識,商人們在貴族的“領地”上貿易也比較老實,不會搞出這樣的噱頭來。比起南方這種活潑的商業氛圍,北方的商業氛圍有些死氣沉沉,也確需要改變了。
第二頁,第三頁一直到最后一頁幾乎都是能夠吸引人的內容,讓人看了忍不住需要去賭一把,或者去玩某個娛樂設施。
她放下報紙,拿起餐巾沾了沾嘴唇,讓女傭為她換上了一套非常不錯的衣服之后,她提起了電話,讓維托爾到她房間里來,商量一下這三天的行程。
和杜林鬧的那么不愉快,也不可能讓他帶著他們這行人游玩,只能靠他們自己安排。
當費麗嘉一行人從樓上下來之后,立刻就有人打電話告訴杜林,他們出去了。
杜林被他們甩了那樣疼的一巴掌,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息事寧人?連圣歌財團都壓迫不了他,換個更厲害點的就行了嘛?
不行!
他也不打算用那種狂暴的方式來報復回去,費麗嘉能夠不動聲色的落了他的面子,他也能夠用相同的方法還回去,還讓他們無話可說。
他讓人盯著他們的時候,桌子上的黃燈亮了起來,這代表著有人正在等待他接聽電話。這個小設備是帝國研究院那邊弄出來的,主要是為了解決一些大人物因為繁忙的公務漏接電話產生不必要的麻煩而研究了,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在電報局那邊多加幾條線進行排隊,就是這么簡單。
杜林說了幾句之后掛了電話,按了一下黃色的按鈕,電話線路立刻接駁到了另外一個線路上,“我是杜林!”
“杜林市長,我是布萊倫,我有點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說…”,布萊倫的語氣透著示好,他有點猶豫。
“如果你不確定該不該說的事情,那么就一定需要對我說,我的兄弟!”,一個人如果能夠準確的分辨出一件和他人有關系的事情不需要通知當事人,那么他的判斷至少是有根據有把握的。相反,如果沒有把握也找不到判斷的依據就會產生這種猶豫,這就一定要告訴當事人。
布萊倫立松了一口氣,把自己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了杜林。
這兩天他突然發現納米林德斯城里多了不少記者,如果在半年前這絕對不是什么大新聞,作為帝國腹地的明珠城市有記者來采訪才是正常的,沒有這些記者反而不正常。但是今時不是往日,納米林德斯的衰敗已經不再是新聞,人們也不關注這些事情,布萊倫讓人打聽了一下,才發現這些人似乎是來“查案”的。
他們在尋找一些關于前段時間發生的襲擊案的線索,布萊倫知道一部分真相,他不太確定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才有了這樣一通電話。
杜林感謝了一個布萊倫善意的提醒,聊了幾句之后掛了電話,他隨手撥打了保安公司的電話,讓基拿派幾個人去納米林德斯,抓個記者回來,他需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原本已經平息的事情能夠再起波瀾。
這個世界果然對自己充滿了惡意,或者說對他的出身以及他現在的地位充滿了惡意。他是瓜爾特人,在這個世界的少數派中也都算是墊底的存在,一個“下等人”突然間成為了一名市長手握重權,確實會讓一些極端種族主義分子傷心痛哭難過,就好像海德勒一樣明明都是商會的議員了,還不是要小心翼翼的生活?
不過,也不排除是費麗嘉的手段,有些事情在這些大勢力面前談不上什么保密不保密。如果真是她,那么她在奧迪斯市停留的時間就會變得長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