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給我打電話。”,馬格斯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口吻語氣和語境總是讓人感受到話音中藏著的修養和尊貴,以及他的平和,哪怕是他抱怨的話,也不會讓人覺得難堪,反而像是一句老朋友之間的牢騷,“結果我給你打了,我有些問題需要請教你,希望你能夠讓我今天晚上睡一個好覺。”
杜林笑呵呵的點著頭,盡管馬克思不可能看見,可他還是這么做了,因為一種自然的氣氛,就像他和馬格斯穿越了空間和時間的束縛,此時面對面坐著聊天一樣,“請說,只要是我可以回答的,我一定會為您解答。”
“為什么要樹敵?你應該知道當前你的主要對手是卡佩和圣歌財團,如果你不能夠戰勝他們,你永遠都無法攀登到頂峰。喬治家族的事情會讓人們意識到你的危險性,他們會排斥你,在我們的圈子里,動手永遠都是最底層的方式。”
如果說在政治上一言不合就動手,恐怕整個帝國只有一個官員,那就是馬格斯。絕大多數政客都在默默的遵守一個沒有任何書面性質的規則,那就是體制內的事情,體制內解決。簡單一點解釋,你不喜歡我,就把我搞下臺,但是動手是需要禁止的。破壞規則只是規則倒塌的代價太沉重,沒有什么人能夠承受得起。
馬格斯沒有直言不諱的說杜林干了一件蠢事,一方面是因為喬治家族不算是政治家族,他們沒有任何一個在職的官員,其次對于這些資本家,馬格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他當年需要借助資本的力量快速的復興這個帝國,以及支持新黨的政策能夠落地。但是失去了狗鏈子的資本勢力已經膨脹到了開始反過來威脅這個國家真正主人的地步。
如果不是資本的力量已經深入到這個社會的方方面面,或許馬格斯早就舉起屠刀,為所有資本家帶上狗鏈子。
可現在杜林對喬治家族動手,馬格斯覺得不是時候,因為他,包括了新黨和所有立志于約束資本力量的人而言,他們在這場戰爭中并沒有掌握主動權。他們只能被動的應對,無法主動出擊,杜林突然間的一次行動極有可能讓敏感的資本家細細的品味到一些特別的味道。
這才有了這通電話。
“我本來打算借助喬治家族在輿論方面的力量推動民意上的進步,讓民眾主動的發現資本力量對這個帝國的腐蝕,對社會造成的負面影響,然后他們會踩死圣歌財團。踩死了一個圣歌財團,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直至資本的力量重新回到可以受到約束管理的范圍內。”,對于馬格斯,杜林認為自己這個計劃可以說出來,無論是他,或是馬格斯其實心里都很清楚。
資本的力量膨脹之后就很難在讓他們收回去,所謂的約束和管理只是一種好聽的說法,頂多是在資本與政治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脫韁。
馬格斯聽完之后不得不稱贊了杜林這個想法的好處,杜林沒有直接自己去面對圣歌財團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而是選擇了借助民眾的力量。作為首相管理著這個帝國,馬格斯非常清楚其實很多時候民眾總是服從于輿論的,說的赤果果一點,民眾是容易被主流輿論所蠱惑的,欺騙他們并不需要大費周章,只需要推動一下即可。
他沒有詳悉的追問杜林關于這個計劃的細節方面,他知道就算自己問,杜林未必會回答。大方向的事情每個人都知道該如何說,至于怎么做到,那就是個人的本事。
他有點奇怪,既然已經有了相對完善的計劃,為什么還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是不是卡佩家族的人和老約翰打了招呼?所以他們拒絕了與你繼續合作下去?”
杜林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他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不是卡佩家族的人,是約翰先生。他認為我可能過于危險,會把喬治家族拖入泥潭之中,所以讓馬克告訴我合作終止,同時又給了我一個我不知道的選擇。我一直相信,神話故事中的龍不是因為能夠講道理人們才尊敬它,畏懼它。”
“它的強大來自于它對其他生物的威脅,適當的露出自己鋒利的牙齒也是一件好事。當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時候,就會考慮到會不會崩掉自己的牙齒,并被我反咬一口。”,杜林的語氣也一樣的平靜,就像是閑聊中帶著說笑,“對于您,以及那些大人物來說我不過是一個農夫的孩子,或許這也是我的優勢之一。我沒有家族的拖累,沒有權勢的束縛,我可以做到我想做的事情,只要他們愿意比一比,我也不介意斗一斗。”
馬格斯聽的很認真,他笑說道:“你的一番話讓我想到了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我畏懼不前,可有時候你也會明白,讓步或退步,不是恥辱,而是一種睿智的表現。特別是當你背對深淵的時候,你退了一步,你的敵人逼近了一步,也意味著他離深淵進了一步。”
“您的話讓我深受啟發,我有一點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馬格斯頓時來了興趣,每次和杜林深談他總是能夠受到很多的發散思維,也能夠思考更多的可能,他立刻就來了興趣,“看樣子我今天晚上是沒辦法好好休息了,不過我更期待你那不成熟的想法。”
事發的第四天關于喬治家族特稿社被焚燒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帝國擴散開,連聯邦和更南邊的國家也都紛紛報道了這件事,有些人稱這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大的損失。因為在這三家特稿社里,儲存著接近七十年的報道,就連圖書館都沒有他們儲存的全面。
當然,更多人都在幸災樂禍,喬治家族受到了致命的一擊,想要恢復特稿社往日在報業中的地位,并不是簡單的重建三棟建筑那么簡單的事情。
就在這樣的一天上午,馬克在焦頭爛額之下,接了一通電話之后稍有的暴跳如雷,甚至將整個電話都狠狠的摜在地上。
聽見異常響動的秘書進房間后頓時被面目猙獰的馬克嚇的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馬克,那個永遠都是溫和的馬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如同地獄走走出的惡魔。
“混蛋!”,馬克來回走著,一邊走一邊揪著自己的頭發,嘴角上的白沫讓他看上去有點歇斯底里,“這些混蛋,他們都應該下地獄,是的,都應該下地獄!”
就在剛才,南方坎樂斯州的幾家報社聯合起來宣布喬治家族的持股是不合法的,并且建立了一個“報業聯盟”,宣稱將會為新聞自由向報業的壟斷集團喬治家族進行宣戰。
毫無疑問,有人,而且是有大勢力的人已經得知了約翰的情況,并且開始著手推動報業領域反擊的第一槍。緊接著一些報社站出來向法院提出控訴,控告喬治家族利用家族在報業領域的影響力,強行的購買了他們的股份,并且壟斷了資源。
這些人認為這是一種可恥的“強買強賣”行為,因為喬治家族對新聞業的源頭控制,他們不得不以低價讓出股份,換取喬治家族在報業領域中對他們的“保護”與“照顧”。
這些事情突然間的爆發肯定是有幕后推手,目的就是喬治家族在報業領域內的無上地位。
一旦喬治家族衰敗了,可想而知那些平日里的“好朋友”們就會撲上來撕咬,直至喬治家族成為過去式。
“他怎么能這么做,他怎么敢這么做?”,馬克隨手一揮將桌子上剔透的藍色臺燈打翻在地,價值上萬的珍貴文物藝術品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
“一定還有辦法!”,馬克有些驚慌失措,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局面,資本勢力的矛頭突然指向了他這個持矛的人,讓他找不到出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根本沒有在意呆站在一邊的秘書。他來回走了好一會,此時的他多么希望約翰先生沒有暈過去,多么希望約翰先生能夠精神抖擻的站在門外,告訴他“安靜”。
他站在原地如同受傷的猛獸惡狠狠的看著地上破碎的藍色瑪瑙碎片,突然間常常的舒了一口氣,他抬頭時眼神恢復了清明,而且更加的堅決。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讓人收拾一下,接下來我們可能很長時間都會處于忙碌的狀態。”,他擠出一絲笑容走回到辦公桌后,坐在了椅子上。
現在無法指望約翰先生,只能自己來力纜狂瀾。
“讓法務部出動,我記得所有報社的持股都是有雙方簽訂的協議,先控告坎樂斯州的報業違反了協議,按照協議要求他們賠償我們的損失并且公開道歉。”,他略微低頭沉吟,“另外聯系所有沒有站出來的報社,我邀請他們來帝都討論關于建立‘報業聯盟’的事情!”
壓力,讓人恐慌。
可有時候,也能讓人快速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