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的離去確實讓杜林的工作變得繁忙起來,他一邊考慮應該讓誰來接娜塔莉的班,一邊處理著本來不需要他處理的工作。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關注奧迪斯之外的事情,但是在奧迪斯之外一件沒有波及到普通民眾,卻改變了一個行業的事情正在悄然無息的爆發殺戮!
殺戮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情,能夠悄然無息的原因在于這些殺戮往往都在人們的視線之外,從來不見報導,也沒有人在外面流傳。偶爾會有一兩個醉鬼談論此事,也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言。
十五家拿到了杜林全權授權專利的酒商經過斯坦愛因的培訓之后,已經開始使用蒸餾提純的方式來生產高度烈酒,與此同時他們也開始了對自己勢力范圍周邊的私酒釀造工坊進行清剿,無論是否使用了蒸餾提純技術,只要是沒有牌照的私酒釀造工坊,都在他們的清理范圍之內。
短短一周時間,整個私酒行業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大批工坊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也有一些不愿意放棄自己現在買賣的,不過也都消失了。
這就是杜林所希望的,他希望有人來代替自己把整個行業都進行整頓,保持著行業內的純潔性和制度性,他給這十五家訂下的規矩,也會變成整個行業的規矩。一個有序的行業遠遠比一個無序的行業能夠賺到更多的錢,同時風險也會降到最低。
這種規矩不僅要在高度酒釀造方面起到作用,還要讓它逐漸的蔓延到低度酒領域,每個區域都應該按照杜林的“理想規劃”,擁有一家可以釀造高度酒的工坊,當然這些就是自己人了。還有三家可以釀造低度酒的工坊,畢竟市場很大,杜林以及他授權的這些人不可能一口氣吞下,采用合作的方式進行收購、投資、持股等方式牢牢控制住了絕大多數區域的源頭。
如何壟斷一個行業?
能夠掐住源頭,就能夠壟斷這個行業。
就如同喬治家族對“新聞事件”的壟斷,就如同杜林夢境中那些對整個行業資源和源頭有控制權的巨無霸。
現在,他們已經做到了一部分,并且還在繼續做沒有完成的那一部分。
當然,所有戰爭都不可能出現一面倒的情況,衛國戰爭期間聯邦一度已經打到了奧迪斯市,只差兩百公里不到的距離就能摧毀這個帝國的核心,宣布一個帝國的滅亡。然而就是這幾個小時的路程,成為了聯邦人可能會痛苦幾個世紀的絕望之路。帝國陸軍以幾乎是自殺式的進攻方式撕裂了聯邦軍的補給線,在即將滅國的憤怒與絕望面前,帝國陸軍已經瘋了。
他們把聯邦軍主力包圍在奧迪斯市周圍大概五十公里方圓之內,死死守住讓他們找不到任何補給,最后逼迫聯邦政府走到了談判席上聯邦政府并不是為了那些士兵的性命而擔心,他們擔心的是那些士兵一旦死亡政府就需要賠付天價的撫恤金,有可能會拖垮聯邦政府的財政,所以他們才妥協了。
于是帝國拿回了所有被侵略的土地,而聯邦也為自己找到了面子關稅權。
這場私酒行業的戰爭其實也一樣,在戰爭的過程中,一些被授權的企業、家族、工坊的掌門人已經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殺,其中還有兩個家伙一時不察讓唱詩班的孩子們為他們唱響了天籟之音。這也讓彼此之間的廝殺變得更加白熱化,已經讓一些人心生不滿。
“他有一點胡鬧了,應該立刻制止這場‘戰爭’,這樣不榮譽的戰爭只能夠給我們臉上抹黑。”,在新黨內部的高層會議中,鮑沃斯點了一下杜林的名,他瞥了一眼馬格斯,馬格斯對著他笑了笑,這個笑容讓鮑沃斯牙癢癢,“據各地的統計,到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七千人死在了這場行業戰爭明人,先生們,請注意到這一點。”
鮑沃斯的表情很嚴肅,這很符合他黨鞭的形象,作為執政黨的黨鞭他的權力還是不小的,不僅能夠監督帝國議會的票選問題,對黨內一些風紀情況也可以進行干涉。
雖然說杜林說專利是別人的,他只是得到了專利人的授權可以負責這件專利的事情,可在座的哪一個不是浸淫政治已久的老狐貍,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專利人,不過是他擺放在自己面前的一道防火墻而已。萬一這個專利出了事情,他能夠把自己的責任推的一干二凈,至于授權的費用也都轉入了“授權人”的賬戶,和他一分錢的關系都沒有。
但這件事的確沒有做好,那些人私底下的殺戮已經快要遮蓋不住了,據說在巴托那邊一個有三十多年歷史的釀酒工坊被一名得到了授權的資本家摧毀,那群亡命之徒居然在資本家的工廠里安放了爆炸物,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情況。盡管對外宣傳的口徑已經統一,按照安全事故處理,但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
當這些被杜林排除在行業外的人最終不再選擇沉默,選擇要爆發的時候,就會出現許多的社會問題。公民們會喪失安全感,從而對當地責任政黨產生惡劣的觀感,影響新黨在帝國大眾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鮑沃斯有沒有借助雷恩這件事的想法來打擊一下馬格斯或者哈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鮑沃斯發完言之后會議廳內響起了一些噪雜的議論聲,早就有人看杜林不順眼了,同時最讓人覺得有趣的對杜林反感的不是那些貴族出身或者商人出身的政客,而是那些平民出身的政客。他們才是對杜林意見最大的人,同時也是最抵制杜林的一群人。
這群人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們通過了自身的努力,甚至是出賣人格和尊嚴才擁有了今天的地位,為了手中的權力他們都經歷了許多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和煎熬,最終他們成功了。他們向這個世界,向這個帝國展示了帝國夢在他們身上體現出的偉大力量,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社會的精英,是佼佼者。
其中不乏帝國皇家學院出來的平民高材生,可是現在,一個沒有上過學,而且還是走私販子出身的家伙居然獲得了馬格斯的關注,比他們更有錢,更有權,也更有前途,他們怎么可能接受這一切?
如果杜林是貴族出身也就罷了,哪怕是沒落的貴族他們都不會說什么,這就是踏馬的一個農民的兒子,就該滿腳泥巴的在田地里農作的家伙,已經快要騎在他們的頭上了,他們如果能夠接受杜林,又怎么能夠對得起自己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辛酸和付出?
所以搞臭杜林不是鮑沃斯或者某一個人的私人想法,這是一部分足以代表一個階級的人共同的想法。
議論聲持續了一會,馬格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將茶杯放下。茶杯底座碰到茶托時發出的聲音讓整個會議廳都安靜了下來。馬格斯微笑著對著大家點了點頭,“就剛才鮑沃斯先生所發表的意見,我談談我的看法。”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筆也放在了桌邊上,“我先問大家一點,這些人的行為,和杜林先生有任何的關系嗎?”,他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害怕大家聽不懂,進一步的問道:“是杜林先生指使了這些企業和家族去對那些非法的地下工坊進行攻擊嗎?”,他看向眾人,實際上大家對這件事的了解也僅限于鮑沃斯的口述,鬼知道杜林在這里面有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態度和意見。
他們不知道真實的情況,自然就不能亂說,在私底下他們把杜林說成世界上唯一的壞人都無所謂,但是在公開的政治場合中,任何一個主觀立場的言論,都必須思考幾遍之后才能說出來。像這樣自己連真實情況都不知道的事情,那更不可能說出自己的看法和猜測了。
“據我所知,這是這些人自主發起的一場市場清理運動,在這里我對鮑沃斯先生的看法保留意見。”,他擺弄了一下桌子上的筆,低著頭,目光盯著在指尖滾動的筆繼續說道:“從第一次禁酒令頒布以來,你們誰可以告訴我每年帝國因為你們的施政減少了多少私酒工坊,誰能告訴我私酒的運輸和銷售市場又萎縮了多少?”
他的語氣里充斥著一種淡淡的失望,“你們沒辦法回答我,因為在你們的管理和督促之下,沒有牌照的釀酒工坊每年都在成倍的增加,私酒的運輸和銷售市場火爆的就連我都知道帝國大道盡頭就有好幾個酒吧沒有酒牌。”
“是我們的監管不到位嗎?還是因為沒有懲治的手段?”,馬格斯搖了搖頭,“不,為了禁酒令我們完善更新了許多法律細節,可你們一樣無法讓這些人停止自己的犯法行為,反而讓他們更加瘋狂的制造高度酒,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