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凱文的傭金支付之后,杜林獨自回到了奧迪斯,他剛回到屁股都沒有把椅子捂熱,德芙的咖啡都還沒有蓋過杯子一半,娜塔莉就敲門走了進來。
“什么事?”,坐了很長時間的車讓杜林有些疲憊,他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有點發蒙的太陽穴,看著站在門口的娜塔莉。
娜塔莉嘴唇動了動,不知道怎么開口,那群拿了杜林超額補償款的家伙在納米林德斯旅游了一圈又回來了。他們想要在稍微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找個地方住,現在正在和銀行協商。
帝國央行那邊不清楚杜林上次說的話是說著玩玩的,還是真的打算把這些人驅逐出去,不讓他們回來,所以一直在找借口推延此事。正好杜林回來了,銀行那邊就打電話給了娜塔莉,讓她問問杜林的態度。
本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直接不讓他們買房子就行了,可奧迪斯市的帝國央行行長就像拾荒的的一樣。好些年沒看見回頭錢了,現在有人愿意買他手里的房子,對銀行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銀行很少玩長期投資,都是通過拆解和貸款賺短線。像奧迪斯這邊幾百套房子一困就困了快十年也算是少見。
更少見的是那些房子不僅沒有漲價,反而年年下跌,行長都快哭出來了。
如今有人愿意稍微讓他舒服一點,他是真的恨不得把所有房子都一口氣賣掉,然后打個報告調離這個混蛋地方。可杜林前面開了口,銀行行長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違背杜林的意思,所以他們想要試探一下杜林的態度。
如果杜林只是一時間的氣話,他們立刻就簽字。
如果杜林是說真的,那只能忍痛把客戶推到門外了。
之所以在娜塔莉看來這個問題不太好出口,主要還是銀行的態度有點問題,早先直接不接待不就行了么?非要接待下來,弄出了這么多的麻煩事來。
在杜林的再次重問下,娜塔莉才開了口,“您把那些不愿意搬遷的人驅逐出了奧迪斯,可他們前天又回來了,而且打算繼續定居在奧迪斯市,正在商議買房子的事情。”
杜林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這不是一件小事,這關系到了一個市長說的話到底算不算話,關系到市政廳在市民心目中公信力的問題,絕對不能隨意的敷衍過去。他搖了搖手指,指尖點了點杯子,德芙立刻仰起壺口,退到了一邊。
“我上次說的話,你們都忘記了嗎?讓海特把這些人趕出去!如果他們不愿意走,就把他們抓起來,綁起來,丟到蒸汽機車上,送他們去最遠的地方。總之不管怎么做,我不希望再看見他們。”,杜林有些氣憤,自己一不在怎么這群混蛋就什么事情都不會做了?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們下車!
娜塔莉被杜林發了一通火,有點委屈,咬著嘴唇轉身出去。她把杜林的意見傳達給海特之后,海特立刻帶著人騎著馬沖向了銀行。對于海特來說警察局局長也好,或者其他什么身份也好,都只是排在后面的。他真正的身份是同鄉會的組長,這才是他的本職工作。杜林吩咐他的任務,那就是他首要的任務,其他所有事都不重要了。
十幾匹馬在滿是灰塵和泥土的街道上奔跑起來后也頗有一股氣勢,漫天灰塵的就像是幾十年前騎兵當道那會,不少人都紛紛躲到了一邊。倒不是害怕被海特他們沖撞了,而是害怕那揚起的灰塵。
到了銀行門外,他們直接沖了進去,果然看見三四十號人擠在銀行簡陋的大廳里,兩名接待人員還在給他們續杯和送水果。這些人看見海特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直到海特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海特來這里是找他們的。
看著其中有些人站了起來,海特也不驚慌,他上下左右打量了這些人一眼,才開口問道:“杜林市長上次已經說過了,你們已經被奧迪斯市驅逐了,在沒有杜林市長的赦免令之前,你們不允許進入奧迪斯市一步!”
有人臉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也有人皮笑肉不笑的,其中一個看上去挺壯實的男人從身邊女人的胳膊中掙脫出來之后,筆直的走向了海特。這個家伙身體很強壯,袖子緊繃著鼓起的胳膊,一臉桀驁難馴的模樣。他比海特高了半個頭,兩人幾乎已經貼在了一起。他突然扭頭沖了一下鼻涕,用手指把骨子上殘留的一些粘稠液體擦在了手指上,然后慢慢的按在了海特的身上。
“我在奧迪斯住了一輩子,第一次聽說有人不讓我回家?”,他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屑。
這個家伙養了一些牛和羊,還有一些狗,他的職業是個屠夫。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所以他的身體非常的強壯,加上經常宰殺動物,讓他身上有一股子濃濃的煞氣。
海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那一小塊明顯的痕跡,然后退了一步,他嘴角一提,說是笑又不是笑,可說不沒笑又總覺得這家伙在笑,“道歉,然后帶著你的家人滾出去,我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動手。”
那屠夫似乎把海特的動作當成了退讓,他一步邁出去,身后的妻子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臉哀求的搖著頭,嘴里說這勸他的話。
看得出這個家伙脾氣很不好,想一想也對。
屠夫這類行業的執業者性格和心態都不會有多好,辛辛苦苦養大的牲口,特別是牛和狗這樣有著聰明智慧的生物,在長期的飼養關系中肯定會產生一些感情。最后他卻不得不為了生計把這些“老伙計”都一個一個的挨個干掉,還要把他們切碎了賣給不同的人,性格能好才怪了。
他一甩手將妻子差點甩飛出去,再跨一步直接到了海特的面前,一揚飛了海特的警帽,并且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市長?市長算什么東西,還能管到我想要到哪居住?滾出去,你們這些煩人的黑皮狗!”
奧迪斯市的警服都是深色的,所以他把海特這些警察叫做黑皮狗。
海特被他推了一個踉蹌,搖著頭從地上將警帽撿起,拍打了一下上面沾染的灰塵,重新戴在了頭上,“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刻帶著你的家人離開…”
他話還沒有說完,屠夫就追上來掄起了拳頭作勢要打海特,就在屠夫的拳頭離海特的顴骨不到十公分的距離時,一聲槍響就如同按了暫停鍵,讓整個銀行里所有人都定格在原地。
海特身后的一名警察開槍了,子彈正中屠夫的胸口,可能是為了影響問題所以他沒有朝著屠夫的腦袋開槍。屠夫眨著眼睛低頭看著自己衣服上被撕裂的一個小口,過了大約五六秒,鮮血開始涌出。他那件已經發黃的t恤上出現了紅斑,并且正在快速的擴散。
他身體搖晃了一下,向前一個踉蹌準備扶住海特的時候,槍聲再次響起。
這一聲槍響終于將暫停鍵復原,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整個銀行,她無助的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周圍的人臉色也極為的難看,就在前幾秒他們還有不少人幸災樂禍,似乎在等待著屠夫給那些警察好看。但在這一秒,他們就像家里死了人那樣,一臉說不上來的灰暗。
海特看著近在咫尺,那個本來要打自己的拳頭邊長按住自己肩膀,讓對方不至于倒下的屠夫,他正了正自己的警帽,嘴角一絲笑容若隱若現,“我現在通知你,你因襲警、拒絕逮捕、暴力反抗和威脅警員生命,在三次警告之后拒絕配合并使用武力對抗被擊斃…”
他一抬手,掃掉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屠夫臉上的肌肉顫抖著、抽搐著在失去支撐之后橫著倒在了地上,并且發出劇烈的響聲。
海特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已經瀕死的屠夫搖了搖頭,接著他拔出了槍套里的手槍拿在手中,微笑著看向其他人,“如果還有人認為奧迪斯市和以前一樣,是一個可以任由你們撒野的地方,請站出來。如果你們愿意配合,那么請乘坐最近一班的蒸汽機車離開奧迪斯市,并且在得到市長的赦免令之前不允許回來。”
“這是我最后一次善意的提醒以及警告,如果有人企圖挑戰市政廳的公信力,挑戰警察局的威信,你們可以稍微嘗試一下,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他把手槍重新插回槍套中,再次正了正自己的警帽,警徽映射到了屋外的陽光,格外的刺眼。
“通知醫院,送其他人離開這里。”
一群不愿意,甚至面帶沮喪的家伙在幾個警員的“護送”下乘坐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的蒸汽機車永遠的離開了奧迪斯市,他們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永遠的離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在這個時候,或許他們才意識到,有這筆錢未必是一件好事,當初還不如老老實實的配合市政廳的命令。
可惜,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