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威爾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完全的緩過來勁,碰擦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奧迪斯市“反對派”的代表。
實際上人們認可迪威爾的原因源自于他和杜林在教堂中的一番對話,那番話的效果在杜林看來可能非常的惡劣,破壞了他后面一系列的核心內容。但是在本地人看來迪威爾的那番話恰恰代表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聲,他們滿意現在的生活,不希望有什么太大的改變,只求能夠像之前那樣沒有任何人來管理他們,讓他們“高度自治”的生活下去。
這座城市不是帝國的城市,不是新黨的城市,不是舊黨的城市,更不是市長的城市。
這里,奧迪斯,是所有奧迪斯人的城市!
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有這種想法,所以他們對新來的市長并沒有特殊的情緒,就是那種你來了我們不歡迎,你走了我們也不難過的無動于衷。最讓人們認可迪威爾的,就是當杜林問他對現在的生活還有什么要求和希望改變的時候,他用沉默加上滿足這個詞來反擊了杜林,讓杜林知道了這座城市并不需要他,他在這里是多余的!
所有感情豐富的人類都是群居動物,都需要來自社會的肯定與認可。在幾天前可能人們都不知道迪威爾這個家伙是誰,有什么事跡,做過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很快隨著那些話被傳出去之后,一些中老年人對他的認可程度直線上升,到了他走在街上,都會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的程度。
迪威爾漸漸的感覺到了有一股重任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從一開始的陌生和輕微的抗拒,到有些享受這樣的感覺,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沉迷進去。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是他有生之年以來從未感受過的,那一雙雙飽含著肯定的眼神,每一只溫暖的手掌與他相握時,一個聲音在他內心之中不斷的肯定著某個他都沒有注意的東西。
這個東西,叫做社會責任,被別人賦予的社會責任。
海特忍不住抬頭再次打量起這個家伙,他已經聽說了,會長在這里打算建立分會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叫做迪威爾的人。他很好奇怎樣的人會拒絕一個民族的振興,會拒絕別人向他伸出來自天國的手臂。現在他見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唯一留給海特的印象就是這個家伙的背脊挺的很直。
“你們聚集在這里是干什么?”,海特又低下頭,他有點瞧不上這個家伙。
迪威爾一邊撕開袖子,一邊將自己的傷口包扎上,“我們在這里是想要阻止他們推平城中心的公園。”
“哦?為什么?據我所知城中心的公園不屬于任何人,也包括你們,你們無權干涉市政廳的政令…”,杜林不知何時已經到達了現場了,他撥開人群從海特身后走了過來,海特主動站在了一邊,杜林看著這個有點眼熟的家伙,輕聲問了一句。他的語氣很平和,而且也很輕,看上去不想帶有情緒的質問,只是一句隨口的疑問。
迪威爾并不知道杜林這么快就會到達現場,同時也不知道他們所作所為的事情,會把杜林引過來。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為這只是一件小事,杜林會知道這件事,然后雙方開始談判,找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中間點把事情決定下來。杜林繼續推平他的市中心,而他們這些反對派除了得到一些補償之外,還拿到了一次勝利。
這是他們所思考后的結論,畢竟再怎么說,杜林也是一個城市的市長,沒有可能什么事情都親自管,親自抓,市政廳養活了那么多的人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為給市長分憂的嗎?
迪威爾張口就是一句“杜林先生”,他下面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下去,杜林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語言。
“那天在教堂里,我們都是同胞,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稱呼我為‘杜林先生’。但是今天我們不在那個神圣的地方,而是在奧迪斯的大街上,所以你必須帶上我的職務稱呼,這是最基本的禮貌!”,杜林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著。
迪威爾點著頭重復了一遍,“杜林市長先生,您剛來奧迪斯不久,對這里的情況并不清楚。市中心的公園里種植著許多的農作物,這些農作物不僅能夠起到增加綠色植物的作用,也可以讓一些貧困的家庭以及一些獨自居住的老人得到一些糧食上的補給。”,迪威爾一邊說一邊也在關注杜林,他見杜林聽的很認真,也就繼續說下去,“如果您鏟平了市中心的公園,這會讓很多人開始餓肚子,所以大家希望您能夠對這些人有一個安置的方法,這也是我們在這里的原因。”
杜林低頭看了一眼他受傷的手臂,指了指說道:“你的胳膊沒事吧?”,迪威爾搖了搖頭,杜林突然間笑了起來,“迪威爾先生,在剛才你所說的話里存在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這里的公園不是某一個公民、市民的私有物,這不屬于任何人,在沒有人買下這塊地之前,它屬于帝國,屬于市政廳所有。你口中的‘這些人’在沒有取的市政廳的同意下,就扇子破壞公園內的公有物,本身就已經觸犯了法律。”
“第二個問題,城市本身有收容所,收容所也負責了救濟的情況。任何吃不起飯的人,可以去收容所得到幫助,我相信在那里不會餓死任何一個人。如果有人餓死了,負責人會承擔所有責任。這不能成為一些人破壞公園并且占有非私有土地的理由和借口,更不是借助道德跨越法律的橋梁。”
“第三個問題,你們聚集在這里之前,有沒有向市政廳有關的辦公室申請,或者告知?”,迪威爾愣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杜林的語氣就變得有些嚴厲起來,“你們沒有通知市政廳通知就擅自召集大量市民聚集在一起,并且嚴重的干擾了城市建設工程的施工,請問迪威爾先生,是誰給你的膽量和權力,讓你數次踐踏法律?”
“你要知道,帝國是一個講法理的帝國,在法律的面前人人平等,只要你觸犯了法律,就必然逃不掉法律的制裁。我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能像現在這樣從容。”,杜林說完話低了一下頭,他從口袋里掏出手絹撣了撣領口的灰塵,然后偏著頭看向了海特,“把這位非法召集游行機會的嫌疑人帶回去,另外其他組織參與并且實施了這次非法計劃的組織者,也盡快落實他們的身份,我需要看見他們接受法律的審判。”
迪威爾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海特一拳頭就打在了他的臉上,連同他準備說的話,和著血一起吞了回去。
杜林越過迪威爾走向了人群,人群中那些人早就聽見了杜林剛才說的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一個個的臉上都帶著一絲怯意。他們愿意反對市長,反對市政廳推平城中心的公園,但不代表他們也愿意“違法”,并且還要接受“審判”。
群體效應在一輛車的沖撞下崩消瓦解,那股不計后果一往無前的氣勢也煙消云散,只留下對后果深深的懼意。
“我是奧迪斯市的新市長,今天我站在這里是要告訴你們每一個人。建設奧迪斯市是所有市民的共同責任,只有這座城市建設好了,那些離開城市的年輕人才會重新回到這里,與你們團圓。我相信每個人奧迪斯市的市民都希望這里變成另外一個納米林德斯,甚至是超過納米林德斯,這需要我們共同努力!”
“有些人不知道處于什么目的,不希望這座城市變得富強,變得美麗,也不希望居住在這里的你們變得富有,不希望你們能夠和家人團聚。而你們卻被這些人蠱惑,聽從了他們充滿了扭曲與惡意的引導,與我站在了對立面上。”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被洗腦的有些嚴重,認為我說的是假話,空話。同樣我也知道,有些人已經醒悟過來,并且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今天,我在這里與大家做一個承諾…”,杜林當著所有人的面,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年內,如果奧迪斯不能夠像納米林德斯那樣繁華,我引咎辭職!”
轟的一下人群中仿佛被投入了一個個炸彈,瞬間就如同翻滾的開水,喧囂聲直沖云霄!
三年做不到就辭職,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哪怕杜林是個不要臉的人,也不可能在市長的位置上繼續賴著。這不是他對某一個人,某一小撮人說的,而是對整個城市的市民所說的。毫無疑問,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會在最短的時間里傳遍整個城市,一旦他做不到,他將被整個城市所唾棄。
就算那些一開始不相信杜林的人,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畢竟杜林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那里,他可是一個市長,一個政治人物,這樣的誓言絕對不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