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任何犯罪過程都必然會留下一丁點足以頂罪的蛛絲馬跡。很多罪犯逍遙法外的原因并非是法律的無能,而是辦案人員找不到這些線索。從畢業以來,安普都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無能的人,但是這次他不得不承認,過去的榮譽并不是因為他多么的了不起,而是他沒有碰到真正的對手。
除了凱文那個要錢不要臉的律師之外,安普有了第二個對手,這個叫做杜林的家伙。
從這些賬目上來看珠寶公司大部分的利潤都被其他三個股東分去了,杜林只占據了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安普相信,這些賬戶的錢最后都會落入杜林的口袋里,只是不知道他通過怎樣的方式來完成這一點。
同時杜林也給安普上了一課,寶貴的一課。
這大半年來帝國央行和警務調查局瘋了一樣在整個帝國到處尋找那批黃金,三千萬的黃金不是一個金戒指,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賣掉。如此之多的黃金就算流入了地下洗錢渠道,也絕對會露出金光燦爛的破綻。可他們幾乎翻遍了整個帝國都沒有找到這批黃金,以至于帝國央行和警務調查局認為這批黃金還藏在某個地方,并沒有脫手變現。
可他們怎么能夠想到,這批黃金不僅變成了錢,而且還正大光明的就擺在旅游區最繁華的街上,最好市口的珠寶店里公開了去賣?誰都不可能想到那些杜林通過那些旅客來為他將黃金合法的變現,更讓安普覺得滑稽是杜林為此還繳納了一筆不菲的商業稅,然后帝國稅務局以及帝國央行為那筆贓款蓋上了合法的印章。
荒誕的如同一處滑稽劇,更滑稽的是自己哪怕已經猜到了絕大多數的東西,可偏偏卻沒辦法說出來,因為沒有證據。杜林或許就是算好了這一點,他手里的黃金一旦脫手之后他就會把自己塑造成上流社會的名流,在沒有確實證據的情況下動他會引發資本力量的咆哮,所以安普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能說。
“這些資料我能帶走嗎?我拓印一份之后再把原件送回來。”,安普甩了甩頭,指著那些文件,銀行的員工沒有理由去反對,他拿出一個表格讓安普簽上了這些文件的具體名錄和用處,并且親自簽字之后才讓他離開。
回到辦公室里他把這些資料翻過去倒過來的研究了好幾遍,每一筆金額都加上了不同顏色的筆作為標注,仔細的研究著所有的資金流向,可始終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或許杜林還有其他匿名賬號。安普最討厭的就是帝國央行這一點,任何人都可以去他們那里注冊一個銀行賬號,不需要任何的證件作為備案,哪怕是一個孩子都可以。
這給許多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極大的困難,內閣財務部部長也約談過帝國央行董事會中的幾名董事,可惜最后大家不歡而散。除了少數人在要求帝國央行必須進行基礎信息備案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持反對的態度,特別是那些貴族,以及舊黨成員。匿名資金賬戶唯一的存取憑證就是信物或者密碼,這對他們來說太方便了。
甚至是在新黨內部也有人認為沒有必要做出改變,誰都有點“私房錢”,讓大家體面的任職,體面的退休難道不好嗎?非要撕破臉才滿意?
帝國央行方面更不可能同意,不是他們不愿意協助執政黨做好這方面的工作,而是他們被那些匿名賬戶綁架了。可想而知,一旦他們公布要對所有匿名賬戶進行基礎信息備案,這些匿名資金賬戶里的資金絕對要出逃。這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問題,這可能涉及到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的大問題!
沒有了這些人和他們這些不記名的錢,不需要一周時間,帝國央行這個帝國最大的經濟體就會宣布倒閉。擠兌潮一出現就意味著他們沒有足夠的現金去支付這些出逃的資金,一瞬間他們就完蛋了,連挽回和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安普嘆了一口氣將所有文件收拾起來,單單從這些已經做到完美的資金賬戶流動上找不出問題,就在他收拾文件的時候,有一張紙露出了一個角,是一個股東的名字。他伸手準備將這份文件按進去的時候,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這張紙的時候,如同有一道閃電擊中了他的內心。
他立刻提起電話撥通了伊利安警察局局長的電話,并且通報了自己現在的職務以及姓名,他要求查閱三個伊利安公民的信息。這需要時間,他掛了電話之后在焦急中等待這個信息,不斷的將目光投向電話,甚至有好幾次都出現了幻聽。直到半個小時之后,電話鈴才真正的響起,他迫不及待的接通了電話,心臟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著。
“安普組長,從您要求我們查詢的信息中,并沒有找到這三個人的信息,您確定他們是伊利安居民嗎?”
安普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非常抱歉打擾您的工作,這可能是我們這邊工作人員失誤所產生的誤會,我會調查清楚之后再作回復,總之感謝您的幫助,謝謝。”
兩人客套了幾句之后安普拿著外套就出了辦公室,直奔一樓坐上了軍車,他微微喘著氣,“去總商會!”
是的,他要去總商會。如果這家珠寶公司的另外三個股東都不是伊利安的人的話,那么就有一個可能,這三個賬戶都是“偽匿名”賬戶,簡單一點來說在帝國地下世界中存在許多洗錢的渠道。這些渠道手中都有大批看上去都是實名的銀行賬號,他們一邊通過這些賬號進行洗錢活動,一邊把一些優質的賬號養在手中,然后高價販賣出去再賺一筆。
很多從事灰色或者違法生意的人都需要這樣的賬號,他們會把自己的錢都打進這些和自己根本不沾邊的賬號內。如果他們出事了,誰都查不到這些“真實存在”的賬號和他們有什么關系,這是他們對自己財富最后的保護措施。
毫無疑問,杜林的三個“合作伙伴”極有可能就是他“買”來的。如果這些人不存在于現實之中,那么是誰注冊了這家珠寶公司?注冊公司和在帝國央行存款不一樣,必須由一個活生生的人帶著自己的基本信息才能注冊到公司,如果證明了另外三個人的確不存在,那么就足以反證杜林獨自掌握著這個珠寶公司。
同時通過調查珠寶公司注冊信息找到那個可能存在不正常資金流動的賬戶,就足以拿到最關鍵性的證據,將杜林釘死在這件案子上!
再狡猾的獵物都逃不過好獵人的抓捕,安普狠狠的舒了一口氣,同時也在祈禱,一定要拿到這個關鍵證據!
商會總會的建筑物在帝都中也算是地標建筑之一,方方正正一個巨大的正方體建筑物,據說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讓人感覺到厚重感,以及壓迫感。站在商會總會的外面抬頭向上看的時候,能夠給人一種自己很渺小的感覺,而這也是商會總會那些議員們所希望的。
安普通報了自己的職務和姓名,要求調閱伊利安的原始檔案,有端著槍的軍人守護在安普身邊,這比任何說明都更具有說服力。立刻就有一名商會總會的高層管理人員出現,將安普帶到一間房間里等候消息。
高層管理人員配著安普坐了一會,等東西送來之后就離開了,他沒有問安普這些東西和七千萬的大案有什么關系,到了他這個階層已經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安普快速的翻閱著一頁頁的文件,最后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找到了。
一個叫做塔克斯的人,這個人是伊利安本地人,他的基本信息非常的齊全,而這就是突破點。可就在安普感覺到一陣興奮的時候,又很快冷靜了下來,如果說之前他追著杜林后面的線索跑,發現杜林把所有證據都做的很完美,那么他會放過這個線索嗎?他會不會也把這條線索處理的很完美?
很有可能!
安普原本輕松的心態消失了,他思考了一會,又回到了帝國央行總部,拿出了這個叫做塔克斯的人的基本信息,要求查閱。很快塔克斯的賬號信息就出來,這個人的名下有兩個賬號,每個月都有相當大的流水從他的賬號中過戶,賬面上只有幾百塊錢。安普終于松了一口氣,繼續讓工作人員把這些流水過戶的賬號信息都找出來。
他有預感,自己可能已經摸到杜林的尾巴了!
這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突破,他揮舞了一下拳頭,接下來的工作量比較大,而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中午沒有吃飯,肚子早就開始抗議了。和銀行工作人員交代了一下,他跑到路邊的小店里要了一些面包夾肉餅,還要了一份果汁,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
希望吃完飯,填飽肚子,回去之后就能夠有新的突破!
他樂了一下,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