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漫天飛舞旋轉的紙幣,人們心中的怒火居然意外的平息了,就連一旁的警察都有些騷動。
誰不想撿錢?
如果不是考慮到工作問題這些警察恐怕已經沖上去和這群前一秒還有可能進化成暴亂的瓜爾特人擠在一起,看著那些紙幣在這些人的爭搶中落入他們的口袋中,一旁的警察們臉上就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真是好運氣呢,居然能碰到這樣的好事。有些人抬頭,看見了在旁邊高樓上揮灑著一沓又一沓鈔票的身影,心里連那一點羨慕都沒有了。
差距太大了,只有仰望。
望著樓下為了爭搶鈔票而改變了初衷的瓜爾特人,斯科特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或許就是普通人和富翁思想之間的差距。在他看來這場突然間爆發,聲勢浩大的騷亂是難以平息的。如果無法滿足這些人的訴求,他們絕對不會退去,就連市長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后第一時間就詢問了咨議局和有處理類似情況經驗的相關人士,這些人給他的答復讓他的臉色越來越壞。
但是誰又能夠想到,在眾多人都認為可能需要海軍對這些人進行鎮壓的時候,杜林一把錢撒出去,世界立刻就變得安靜了,這就是不同的身份地位所帶來的不同思考方式。
一個個瓜爾特人高舉著雙手,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來到這里要做什么,他們腦子里只有一個東西,那就是錢。
作為窮人,再小的錢也是錢,更何況那些飄舞著的紙片可不是什么小錢。如果能爭搶到十張二十張的話,就等于白撿了一個月的工資!這對本身家庭條件就非常窘迫的人們來說太有吸引了,在金錢的面前,誰還記得阿比恩是誰?
人群中有幾個人面露失望之色,這些人就是阿比恩小團體中的成員,當他們第一時間得知阿比恩被人謀殺在家中的時候,想到的不是為阿比恩復仇,也不是傷心難過,而是一種隱隱的興奮。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終于倒塌了,他們也能有出頭之日了。以前阿比恩在的時候,總是他拿的最多,因為人們都認可他,現在他死了,是不是輪到他們做主了。
甚至煽動起這次騷亂的也是這群人,他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達到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清洗掉一批阿比恩的死忠,第二個目的則是希望引起伊利安市管理者的重視,然后他們站出來平息這場騷亂,從而踩著阿比恩和同胞的尸體走上他留下的舞臺。不過很可惜,這一切都在這場該死的錢雨中失敗了。
錢雨很快就變成了硬幣雨,擁擠的人群稍微散開了一點,這也是杜林考慮到過于擁擠可能造成踩踏事件所準備的。大量的硬幣撒下去,人們從高舉著雙手變成了彎腰撅屁股,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中不再往下掉錢,這些瓜爾特人意猶未盡的還在等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響亮的掌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有一名年輕的,看上去非常親善的家伙穿著昂貴的西裝站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他的笑容如同陽光一樣燦爛,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有一種充滿了魔力的磁性,能夠讓人冷靜下來,仔細的聽他說些什么。
“對于我的見面禮,你們還滿意嗎?”,杜林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張一塊錢的紙幣,彈了彈。清脆的聲音讓人著魔,“我一直在想,我應該用何種方式來與大家見面,第一次見面應該給大家怎樣的見面禮。就如同你們所看見的那樣,我是一個商人,一個富有的商人,我不太知道有什么小禮物能夠讓大家都滿意,所以我覺得還是把錢給你們,然后你們自己選擇。”
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從人群中跑了出來,他在人們擔憂的眼神里跑到了杜林的面前,望著杜林指間夾著的那一張一塊錢的紙幣。杜林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后把錢給了他。
“我叫杜林,也有人稱我為三十五萬先生!”,瓜爾特人中出現了一些驚呼聲,這個時候人們才想起來他們聚集在此的目的就是想要為阿比恩尋求公道,可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仇人”的錢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這讓他們很尷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至于讓他們把錢重新掏出來然后繼找杜林對峙?
對不起,做不到!
杜林也很清楚這些人的心態,他不在意的他彈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我知道你們為什么聚集在這里,也知道第五區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希望各位能夠冷靜的思考一下,我有必要去謀殺一個住在第五區窮困潦倒的同胞嗎?”,杜林面色逐漸的嚴肅起來,他搖了搖手指,用很沉穩的聲音略微揚著下巴驕傲的說道:“不!”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我知道有些人在朝我身上潑臟水,說我是一個依靠走私人口和開黑礦發家致富,滿手沾染了鮮血的富翁。我也知道他們還說過更加離譜的話來中傷我,來誹謗我,但是我不在意。你看見了路邊的狗對你叫了幾聲,你還能和它叫回去,或是咬它一口?”
人群中的哄笑聲逐漸擴散,氣氛一下子就輕松了起來,杜林聳了聳肩膀,“我做不到,畢竟我可是滿手血腥的三十五萬先生!”
“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里,是因為我們的血管里流淌著的都是來自先王的血脈,你們所信仰的諸神也是我的信仰。這個天底下所有的瓜爾特人都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人。你們的行為和做法已經過于極端了,這會讓那些挑撥煽動你們出現在這里的人奸計得逞,也會讓你們的家人、父母、孩子為此傷心難過。”
“知道嗎?就在我來之前,海軍的軍艦已經靠岸了,只需要你們再向前幾步的距離,他們就會開始鎮壓!”
杜林的一番話頓時讓人群產生了輕微的騷動,一些膽小的人已經開始后退,打算回到第五區去。他們可能沒有見識過駐軍部隊對暴亂鎮壓的真實場面,但是他們聽人說過,并且還是帶著笑把這種慘烈的過程當做是新聞或者笑話來聽。可是輪到他們面對這樣的事情,一下子就惶恐起來,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跪在地上求饒都沒有用,一顆子彈帶走一條生命,也能為那些海軍帶去一份勛章和榮耀。
“所以我來了,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同胞在這里流血、死亡而無動于衷。先王賦予了我沉重的責任,無論我愿意或者不愿意,作為一名瓜爾特人我都必須擔負起這份責任。我希望你們可以冷靜一些,然后派出代表來與我,與我身邊的這位專員談,而不是使用這種愚蠢的方法表達自己的想法。”
“有一小撮人利用了你們的正直和善良企圖去達到自己邪惡的目的,但是只要我在這里一天,我就不會讓他們得逞。如果你們仍然要前進,我會讓開。但是如果你們冷靜下來了,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那么我會給你們公正!”,杜林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拿著帽檐掃了掃自己的褲腿,“因為我是杜林!”
群體意識被打破之后人們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就是恐懼,因為他們冷靜下來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做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所幸此時他們并沒有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慘痛的代價,這讓他們心有余悸的同時,也感覺了僥幸,以及對杜林有那么一絲感激。
杜林的形象一瞬間就變得高大起來,瓜爾特人開始緩緩的退出第四區,斯科特松了一口氣,他轉身讓身后的一名警員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市長,警報可以解除了。
看著人們逐漸退去的,路邊被打砸的商家這個時候才跑了出來,他們瞅了瞅杜林,最后還是圍繞在斯科特的身邊,詢問賠償的問題。
杜林舒了一口氣,斯科特也舒了一口氣,即使他被一群人圍著。
這突如其來的騷亂就如同它出現那樣又迅速的消散,除了居住在周圍的人親眼看見了這場騷亂之外,大多數聽聞的人只把這當做了一種夸張的轉述。如果騷亂這么容易就能夠停掉,這個世界還會有流血沖突嗎?
夜晚,杜林在自己的豪宅內迎來了瓜爾特人的三位代表。一名看上去有六七十歲的老人,一名年輕力壯的男性,一名四十來歲的婦女。他們在第五區的瓜爾特人中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遠超了阿比恩那個小團體中的成員。如果不是有阿比恩領導著他們,還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們。
第一次進入如此豪華的豪宅,三名瓜爾特人代表都非常的拘束,縮手縮腳的深怕弄壞了什么東西,只有在他們三人安坐之后,才稍微好一些。
“我請三位來,一是為了解開我與大家之間存在的誤會,第二點也是對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給你們一個說法,在這之前,我想請問你們以及你們所代表的同胞們,有沒有什么需要和我說的?”,杜林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平靜的望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