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這次有沒有收獲?”,修恩煩躁的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給自己點上,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拿出一根給了房間里另外一個探員。
一別數月,修恩早已沒有了剛剛上任違禁品管理局局長時的意氣風發,他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如果不是精致的衣服和得體的打扮,恐怕還會把他當做是以前的那個修恩。
違禁品調查局的局長不好當,最大的問題在于修恩以前一直都在一線工作,你要他抓個人,調查一些案件他或許很有能力,但是讓他和一群玩政治出生的官員們在規則的框架內去比拼手段,他還遠遠不足。就比如說現在手中的案子,調查的對象就是特耐爾城內鼎鼎有名的私酒大亨卡魯爾。
在恩斯特生死不知,杜林坐牢期間,他徹底的統治了特耐爾城的走私酒市場,他的話就是行規,他的情緒就是行情。他如果高興了,可能晚上酒吧的高度酒就會不限量的供應,他如果生氣了,對不起,所有酒吧的高度酒都會進入限量供應的階段,而且價格會變得更高。
巨大的財富帶給了卡魯爾驚人的財富,財富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足以干擾政治。
就比如現在,明明修恩知道卡魯爾幾乎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就是沒有證據將卡魯爾繩之以法。好幾次差一點就可以摸到卡魯爾的屁股了,卻總是在關鍵時刻被他成功的躲掉。這讓修恩一度懷疑調查局內部有人為了金錢出賣了內部的信息,他為此將調查局梳理了兩遍,可什么都沒有發現。
昨天打入卡魯爾走私集團的探員送回情報,說卡魯爾要在碼頭接貨,足足三只貨船上千箱的走私酒,時間是半夜兩點。得到了這條消息之后修恩立刻就組織了調查局內他認為最值得信任的探員組成了一個十二人的小隊,還給他們帶上了兩只自動步槍,囑咐他們務必要拿到證據。他之所以沒有親自帶隊,是因為在他準備親自帶隊的時候,有一個線人告訴他在城郊的某個地方有卡魯爾隱藏私酒的秘密倉庫。
一如之前幾次那樣,他再度撲空了。
城市邊緣地帶空曠的大街空空蕩蕩,幾個巨大的倉庫大門敞開,他進去的時候倉庫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除了地上殘留的一些玻璃碎片和空氣中濃郁的酒香味。再次撲空之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外一支隊伍上,回到調查局的第一時間就把昨天晚上負責行動的探員叫到了辦公室。
看著眼前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探員,修恩心中浮起一絲不妙的感覺,他不信邪的又追問了一句,“抓住人了嗎?貨呢?如果有貨也行!”
他面前的探員抿了抿嘴,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們在碼頭上守候了一夜,什么都沒有發現。沒有接貨的人,沒有送貨的貨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修恩拳頭捏了捏,想要揮舞的樣子都舉了起來,又慢慢的放了下去。他知道,這和他手下的探員沒有關系,他已經如此這樣許多次了,情報中真真假假,絕大多數看上去都是假的。即使有一些是真的,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遲到一步。他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為什么卡魯爾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每次都能及時的避開。
他拍了拍探員的肩膀,安慰了幾句,“我們的敵人非常的狡猾,在抓住他之前我們會嘗試過很多次痛苦的失敗,但是我相信再狡猾的獵物也不可能躲過獵人的追捕。只要他露出一次破綻,他就會輸掉所有,我們所有的付出都會在最后得到全部的回報!”
“好好工作,這不是你的錯,把我的話帶給所有組員!”
探員離開后修恩關上了房門,他走到窗戶邊上望著不遠處街道盡頭的市政大廳,他隱隱已經有了一種模糊的念頭,他之所以總是抓不到卡魯爾,必然和這個城市中的既得利益者有關系。無論是議員、市長、警察局、消防局、醫療與教育保障局…,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和他站在相對的立場上。
在這座城市里,警察在盯著他,街道上的幫派份子在盯著他,甚至就在此時此刻,一些躲藏在暗處的人正在觀察著玻璃窗后站著吸煙的他。
裊裊的青煙騰起,他微微瞇著眼睛,該怎么破局?如果所有人都在盯著他,不讓這些人失去對信息和情報上的掌控,不能把自己隱藏起來,他又怎么能夠抓住卡魯爾?
修恩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壓力來自于市長不斷的垂詢,以及州長對他的期望,以及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已經燙手的煙頭丟到了地上,用腳尖碾了碾,既然按照規矩來不行,那就不按規矩來!
與此同時,在監獄里度過了一百天平靜生活的杜林終于出獄了。能夠提前出獄還要感謝典獄長對他的“照顧”,向州立監獄管理辦公室為杜林等人申請了減刑并且得到了通過。典獄長有點受不了了,家人的性命一直在別人的手里攥著,同時加上前一段時間囚犯頻頻出現“猝死”和“意外”,已經有人對他的管理水平產生了質疑。
監獄是一個垂直的管理體系,體系外的人很難干涉到體系內的事情,但是體系內的人想要干涉那就簡單的多了。為了避免杜林這些人在最后的這段時間里有弄出什么事情讓他變得更加被動,他干脆就把這些麻煩都送了出去。
第一次坐牢以及第一次出獄讓杜林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他回頭望了望閉合的鐵門,笑著拍了拍都佛的肩膀。這次旅行雖然有些危險,但好在基本上沒有出上沒大問題,現在輪到他出招了。
這段時間里外界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斷的通過一些渠道送到杜林這里,他知道自己和都佛目前安全了。市長的全部精力都被牽扯到修恩的身上,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關心他這個小人物的命運。同時,他對那個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吃一頓,然后把那個在他背后對他伸黑手的人抓出來,再去找那個讓他蹲了整整一百天牢的家伙算一算賬。
遠處三輛車快速的靠近監獄,在離杜林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艾爾利斯從第一輛車里鉆出來之后忍不住笑著松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在外面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反而是同鄉會里最累的人。不僅要收集情報,還要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盡可能的找到持續對杜林保持關注的人。
好在他撐住了,為此他付出了體重驟減的代價。
幾人擁抱了一下之后上了車,在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座的杜林一直保持著沉默,艾爾利斯一肚子話想說,也只能閉緊自己的嘴巴。眼看著城市的輪廓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杜林突然間開口了,“自由的空氣和里面的空氣果然是不一樣的,呼吸起來都帶著香甜。艾爾利斯,這段時間沒有遇到什么麻煩吧?”
艾爾利斯笑著回答道:“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除了有些累之外一切都非常的平和。”
“那么請告訴我,是誰在我的背后想要拿走我最寶貴的東西?”,在監獄里的這段時間里,杜林時常在考慮最有可能對他動手的人是誰,他把自己接觸過以及沒有接觸過但是有利害關系的人都過濾了一遍,最終有幾個人物成功的入圍了“黑手獎”的圈子。他現在需要艾爾利斯從側面的證明一下,誰才是這一次大獎的獲得者。
這段時間能要感謝沖鋒隊里的孩子,特別是薩維。艾爾利斯和所剩不多的同鄉會成員基本上都被城市中的勢力所知悉,他們一旦出現在街上很容易的就會被一些有心人察覺到。反倒是沖鋒隊的小孩子們,人們根本不會關注這些孩子,恰好給他們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在兩個月前,那兩個企圖刺殺杜林反倒被杜林嚇破膽主動跳樓保外就醫的倒霉蛋,在進入醫院接受救治的那一刻,就同時被好幾個孩子給盯上了。他們絕對想象不到,路邊正在玩耍的孩子居然是來盯梢的,所以也沒有太刻意的隱藏自己的行蹤。在醫院里待了大概一周時間之后,他們就坐在輪椅上出院了。
出院之后兩人先是回到位于城南的家里修養了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有一個人經常出入他們居住的地方,經過調查這個人是他們其中一人的表哥。大概在一個多月之前,這個家伙去看望兩人之后,兩人就怒氣沖沖的推著輪椅上的輪子離開了家門。他們先在附近的公園轉了一圈,然后就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烤肉店。
大約在過了二十分鐘之后,一個令人想象不到的家伙,也進了這家烤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