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杜林面對兩個選擇。
選擇一,他藏在車廂里不出去,等對方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舉著槍站在了車廂外,然后他們會慢慢的打開車廂然后同時開火,杜林會被十幾顆或許更多的子彈擊中,打的不成人形后成為野外某些動物用于過冬儲存脂肪的“飼料”!
選擇二,趁著對方還沒有準備好“迎接”他們,立刻沖出去,借助車廂鋼板做的車門,暫時抵擋一段時間。或許最后的結果可能與選擇一的結果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也有可能能夠活下去。
幾乎沒有再做任何考慮,杜林一腳踹開了車廂,一聲沉悶的沖撞聲之后,車門又彈了回來。他搶出車門之后立刻對車邊最近的一個家伙扣動了扳機。子彈輕松的穿透了他的脖子,撕裂了大片的血肉,從另外一邊飛了出去,同時也帶走了大量的鮮血。
人們總是說人是猴子變的,有時候的確有這種可能,當兩只雞“死”在了車廂門邊上的時候,其他那些已經繞過來的槍手們立刻開始后退,縮了回去。其實他們這個時候一起沖過來,杜林也好,都佛也好,其他的三個人也罷,都不會有任何可能幸免于難。在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人要犧牲,不過似乎大家都不想做犧牲的那個人,所以同時選擇了后退。
他們是開車來的,而且一來就是四輛車,難怪駕駛室里那個倒霉蛋覺得這樣的場面很大呢,當然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人生中最偉大的兩件事,出生,以及死亡!
地上有兩把槍,對面還有十三四個人,密集的火力讓杜林他們連腳都不敢露出去,雙方似乎就此僵持住了,誰也奈何不了誰,誰也不愿意出去送死,尷尬的平衡。
一公里外,五個孩子正有些沮喪的往回走,他們等了一下午都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薩維顛了顛背上沉重的背包,發出一陣清脆的撞擊聲。里面都是酒瓶,裝滿了火油的酒瓶。在半年前,他可能連買一個瓶子的錢都沒有,但是自從都佛成為了同鄉會里的組長之后,他不僅每個月都能夠拿出一大筆錢用于養家,還能夠給弟弟妹妹們一些零花錢,讓他們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瓶子,以及瓶子里的火油消耗了薩維接近八十分的零花錢,使他現在的“存款”縮水了一大半。但是他并不后悔,后悔的只是自己可能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怎么算對方都應該到了,可到現在居然還沒有發現任何人。如果不是押送車延時了,就是他們走了另外一條路。
這讓薩維很沮喪,他還打算在杜林和哥哥都佛面前好好的表現一把。他背包中的酒瓶上都用從垃圾堆撿來的碎布條堵上,只需要點著被火油浸濕的布條然后將酒瓶丟出去,就能變成一個巨大的燃燒彈。這種東西用于對付那些笨重的押送車最好不過。只是薩維似乎忘記了一點,如果他用這些燃燒彈點燃了押送車,那兩個押送人員固然會因為燃燒和高溫不得不離開駕駛室,但溫度一樣會影響到車廂里的人。
“我就知道,我們應該選擇另外一條!”,一個叫做德羅特的少年抱怨了起來,“我們走了一上午才走到這里,然后我們又要走到晚上才能回家,然而我們今天一件事都沒有做到,除了吹了一天的寒風!”,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在曠野吹寒風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好在他們年紀雖然小,卻也知道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用枯草搭了一個臨時的草窩來躲避寒風,或許這是所有窮人家的孩子都會的生存技巧。
薩維內心波動都放在了他那張難看的臉上,他瞥了一眼德羅特,閉口不言繼續朝前走,感謝天主沒有降雪,否則他們會更難熬。
走了大約有不到兩分鐘,薩維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身邊的小伙伴們也都停了下來。
“聽見了嗎?有什么聲音!”,薩維偏著頭用自己的耳朵去迎接寒風,以及寒風中輕微的槍聲,他做出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眼睛越來越大,忍不住興奮了起來,“是槍聲,沒錯,絕對是槍聲,我們沒有選錯路,現在杜林和都佛需要我們!”,他目光中透著一種向往和堅毅,似乎成為杜林與都佛那樣的人是他畢生的追求。
其他小伙伴們也紛紛點頭,密集的槍聲在風聲中不是很清楚,但絕對能夠聽見。他們立刻從大路跑進了荒野中,將枯草披在了身上,快速的朝前跑去。童年時期的孩子們不像富人家的孩子有那么多的東西要學習,他們被貧窮剝奪了上學的權力,但是他們得到了那些富人孩子們沒有體驗到的童真與歡樂。
比如說躲貓貓,很通俗也充滿了樂趣的玩法。在密集的巷子里,在郊區植被茂密的樹林間,就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場所,也讓他們學會了如何讓自己看上去與環境更好的融為一體。
槍聲越來越清晰,翻過了一個小土坡,已經能夠清楚的看見一群穿著大衣戴著帽子的家伙屁股對著他們。薩維抬手虛按,小伙伴們立刻壓低的身形,身上的枯草很好的偽裝了他們的外貌,讓他們與周圍如同凝固的“草浪”融為一體。他們彎著腰,慢慢的靠近了那伙人,大概只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群人正專心致志的和躲藏在押送車后的目標交火,怎么可能會想到有幾個小不點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這些人…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德羅特撓了撓頭,薩維卻非常的肯定。
“不用想了,這些都是壞人。”,他瞟了一眼被鮮血染紅的押送車駕駛室,腦子立刻轉動了起來,立刻就得出了一個標準的答案。他將背包摘了下來,將里面裝著的土制燃燒彈分給了小伙伴們,一人兩個,“往車子上丟,不要往他們的腳下丟。看我的動作,我丟的時候咱們就一起丟!”
他讓大家站的稍微分散了一點,又靠近了大路一點,然后點著了瓶子上的布條,他此時的心跳正在飛速的提升,撲通撲通的強烈感覺讓他身體都微微的顫抖起來,除了一絲絲不愿意承認的害怕之外,更多的則是興奮。他站了起來,用力將手中的燃燒彈丟了出去,小伙伴們也紛紛丟出手中裝滿了火油的瓶子。
劣質的玻璃瓶價格很低,質量當然也不會有多么的高,在這些瓶子觸及到一些堅硬的東西之后,立刻就碎裂開。飛濺出去的火油一瞬間就被火源所點燃,如同綻放了五朵巨大的“火焰花朵”。
一瞬間就有一大半風衣男被點燃,可他們預料中的“敵人葬身火海”并沒有發生。不錯,很多風衣男都被火油浸染并點燃,但是此時是冬天,他們穿了好幾件衣服,脫掉了風衣之后火焰基本上就無法傷害他們。好在第一波過去之后,還有一波火油,這一次薩維選擇了往這些人的腳下丟。
他不懂得什么叫打亂陣型,只知道既然這些人能通過脫衣服的方式來避免被火焰點燃,那就讓他們沒有地方站好了。
很幼稚的想法,有時候卻也意味著有效。
有效不是對燃燒彈而言,而是對押送車后躲藏著的杜林以及其他人而言。
杜林聽見咒罵聲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可能發生了其他的變故,他等待了大約十秒,又一輪的咒罵聲傳來的那一刻,他立刻打著滾撲向了路邊的荒草叢。沒有人向他射擊,都佛和另外三人也沖進了荒草叢,然后他們看見一群身上著火的西裝男狼狽的火場外撲打褲子上的火焰。
有人在撲打火焰,有人在脫褲子,脫褲子絕對比脫衣服慢得多,不管來幫助他們的是誰,總之現在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當槍聲響起的時候,西裝男們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們此時同樣面臨著兩個選擇。
選擇一,不顧身上的火焰拿起手槍反擊,有可能他們能夠完成這次任務,但他們也絕對會被火焰嚴重的燒傷,甚至會被燒死。
選擇二,不管杜林他們的反擊,找個能夠躲子彈的地方把身上的火撲滅,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反擊,也有可能會被直接射死。
很糾結,他們此時和之前杜林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怎么選都是很為難的選擇,都意味著有很大的危險。
時間不等人,槍聲連續的響起,有人連續的倒下。有人沖進了路邊地勢略低一點的草叢中,很快又不得不回到大路上。在無情冬風的肆虐下,荒草早就被抽干了水分,一顆火星都有可能點燃一片荒草,更何況是這么明顯的火源?大片的荒草在寒風的鼓吹下開始劇烈的燃燒起來,逼的那些人又跑回大路上。
槍聲戛然而止,望著剩下幾個火人凄厲的慘嚎,杜林與都佛對視一眼,松了一口氣,他們想要見見幫助了他們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