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多很多的時候都在笑,很難看見他生氣的樣子,即使你奚落他,嘲諷他,拿他開玩笑,他也會保持著臉上的笑容。他會露出其他的表情嗎?當然會,在對待那些地位、身份不如他的人時,他笑的不多,似乎他的笑只對那些上流社會的人“開放”。但是熟知他的人卻知道,他有時候面對上流社會的人也會露出其他的表情。
比如說他要下黑手的時候,亦或是他感覺到為難的時候。
此時的普朗多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要說在特耐爾他最想除掉的人是誰,莫過于杜林那個小東西。他總是不按照規矩來,給自己惹麻煩,還差點把自己拉下水兩次。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敢用自己的家人來威脅自己,這是普朗多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最想要除掉杜林這個“異類”,但是又不敢下手。
不敢下手的原因在于他無法承受失敗之后的報復,他沒有信心能夠一次性的解決掉那個如同狐貍一樣狡猾的杜林,一旦失敗讓他跑掉了,或者讓他手下的干部跑掉了,那么普朗多就要面對這些瘋子狂風暴雨一般的報復。
他雖然是地區警察局局長,雖然是特耐爾城內維護秩序和法則的一員,可他和那些街頭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本質上并沒有任何的區別,他也是一個人,也只是一個人。他沒有能夠防御子彈的皮膚,沒有一只手就能掀起武器搭載平臺的力氣,一場爆炸甚至是一顆子彈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他不敢對杜林下手,即使有了萬全的方案,不到最后他也不敢動手。
杜林可以是一個瘋子,用賭博的方式來決定未來,可他普朗多絕對不是一個瘋子。
現在,他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市長大人的女傭親自送來了一個紙條,紙條上寥寥數句話的內容卻讓普朗多有些難以承受。市長大人要求他將杜林和他所領導的同鄉會骨干全部抓起來,送進監獄里。市長大人這么做的目的是一方面是告訴所有人,海德勒這種賣國賊的后裔血脈里流淌著賣國賊的血液,哪怕他穿上奢華的衣服,住在金碧輝煌的屋子里,他依然是一個賣國賊,是不值得信任的人。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警告海德勒,或許他真的有很大的權勢和能量,但是這里是特耐爾,他說的不算,市長大人說的才算。
可能在市長看來很簡單的一件事,到了普朗多這里卻變得麻煩重重,首當其沖的就是要不要對杜林動手,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如果選擇不動手,他肯定不會因此得罪杜林,也不會受到杜林和同鄉會的報復,可是他會得罪市長大人。聽話的工具和不聽話的工具如何甄選幾乎不需要動任何的腦筋,中期大選在即,到那時市長大人只要打幾個招呼,普朗多可能就要丟掉腦袋上的帽子。
很艱難的抉擇!
有沒有兩全的方法來度過這個難關?
普朗多的拳頭攥了又攥,眼里逐漸流露出一抹兇歷的光澤,他用力一錘桌子,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去見杜林。
一如上面所說,他不喜歡杜林,但是生活在這個社會中,成熟的表現是將自己的真實喜好徹底的藏在心底不要表露出來,你可以不喜歡所有人,但是你不能讓他們知道你不喜歡他們,還要裝出一幅我們是好朋友的樣子,然后在必要的時候,選擇一個隱秘的方式,從后面給你所不喜歡的人一刀,一瞬間就會感覺到舒服多了。
他不喜歡杜林,可在這件事上,他需要杜林的幫助。
他在休息室里換掉了自己的警服,穿上了一身便衣,然后戴了一頂帽子遮住自己大半的相貌。好在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急劇降溫,穿上寬大的風衣也不會引人注目。他就這么悄悄的,從警察局的后門溜了出去。他要去找杜林,然后說出自己的想法,給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
當普朗多在城里轉了兩全才找到杜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卡魯爾不是一個容易說服的老頭子,即使有恩斯特的陪伴,好在杜林費勁了口舌終于讓卡魯爾選擇暫時相信他的說辭,為此他還請了兩人一同共進晚餐,花了快一百塊。
略微有些熏然的杜林剛從車里下來,路邊陰影中一個矮胖矮胖穿著風衣戴著帽子的家伙就走了過來,涼颼颼的風恰好襲來,杜林一個激靈,拔出了手槍就對準了那個家伙。
“嘿!是我!普朗多!”,普朗多趕緊摘掉了腦袋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容,杜林這才瞪了他一眼,收起了手槍。
“如果下次你還這么出現,在你的墓碑上我一定會刻上‘這個人死于晚上穿風衣戴帽子’這樣的話!”,門店中的人已經打開了店門,杜林一邊朝里面走,一邊摘掉圍巾,“你怎么來了,還穿成這樣?”,如果仔細的盯著杜林看,就能發現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歪歪扭扭的就是走不成直線。
其實杜林并不能喝酒,或者說他并不是很能喝酒。克斯瑪先生喝的酒基本上都是克斯瑪夫人用那些賣不掉又吃不完快要腐敗的果子釀的,酒精度數低的同時,還有一股子爛果子的怪味,家中的孩子們都不喜歡喝,自然也談不上什么酒量不酒量的問題。他不能喝,可還是喝了,共進晚餐是釋放一種和平的信號,他需要飲用一點酒精飲料來烘托氣氛。三人都不是什么小人物,選擇的自然也是高度的酒,結果一不留神,杜林就喝的有些飄。
普朗多沒有回答他的話,杜林腳步一頓,立刻朝著二樓走去,兩人進了房間都佛守在了門外,他知道這兩人一定會有重要的事情說,所以沒有杜林吩咐,他不會進去,也不會讓其他人進去。
普朗多直接將紙條丟給了杜林,杜林揉了揉雙眼,瞇著眼睛看清楚了紙條上的字后頓時出了一身汗,“這是誰給你的?”
“除了那位市長大人之外,能夠命令我的人在這座城市并不多。”,普朗多嘿嘿一聲冷笑,從杜林桌子上的煙盒里拿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杜林閉上了眼睛向后靠著,好一會,他才問道:“你打算怎么做?”,他沒有問你抓不抓我這樣的廢話,普朗多既然來到了這里,將這個紙條給他看,那么不言而喻的意味著普朗多并不想和杜林發生沖突。
普朗多談了一下煙灰,“我有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賭一把。”
接下來普朗多就把自己的計劃說給杜林聽,其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計劃,不過是老一套的東西,說白了就是欺上瞞下。他會將杜林抓起來,再抓幾個瓜爾特人指認他們都是同鄉會的骨干,然后按照市長的意思給他們判刑并且將他們發往地區監獄。在通往地區監獄的路上,他會將杜林放出來,換一個人代替杜林去服刑。
這樣市長交代他的任務他完成了,也沒有把杜林得罪死,誰都沒有得罪。
杜林啞然失笑,這不就是當初普朗多給歌多爾出的招嗎?結果最后還被他破壞了,但是仔細回過頭來想一想,這種招數雖然低級而且看上去很“幼稚”,可卻極為有效。如果不是杜林一心想要弄死歌多爾,說不定那一次劫難真的就讓普朗多和歌多爾就這么混過去了。
現在唯一讓杜林有些猶豫不決的是普朗多真實的想法,要知道一旦被關進地區警察局,杜林的小命就掌握在普朗多的手上,他會失去所有的主動。要是那個時候普朗多突然翻臉的話,搞不好真的會死在里面。可如果不執行這個計劃,就意味著要放棄在特耐爾城所有的生意和基業,遠走他鄉,重新開始。
不是杜林矯情,不肯去其他地方,他能夠崛起,能夠快速的擁有今天的地位和一切,他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艱辛。更多的,則是一種冥冥之中存在的運氣,是運氣讓他擁有了現在的一切。如果去其他地方重新開始,能不能夠做到像現在這樣的地步很難說,人生地不熟加上當地人先天性的排外,說不定他這一離開,一輩子都可能一事無成。
也有可能會鑄就更高的輝煌,但這誰又能說的準呢?
他凝視著普朗多,普朗多坦然的迎著他的目光,“我需要保證,普朗多,否則我會選擇其他方法自保。”
對于杜林的猜忌和不信任,普朗多也沒有計較,換位思考的話如果他是杜林,他也不會輕易的將自己的小命交到別人的手上,“你想要我怎么做?”
杜林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不接受任何刑具的拘束,包括了手銬之類的。”,接著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我身上要有兩把手槍,我不會主動拿出來,但必須有…”,他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