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瑪先生哼著有些懷舊的小曲,正在伺候著一盆并不名貴的盆栽,這是他最近一段時間的愛好。孩子們逐漸的長大了,在梅森和杜林的前后獨立之下,已經讓家庭之中滋生了一種迫不及待想要沖出巢穴,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的欲望。他知道,他對此無能為力,所以他開始為自己找一點其他的愛好,比如說打理一些他認為非常好看并且有內涵的盆栽。
這些盆栽的來源多數源自于農田里,或是某顆樹下新長出來的枝丫,從修剪培育這些不會反抗也無法離開花盆的植物中,克斯瑪先生仿佛找回了他對控制欲的滿足感。
他對盆栽的養護和修剪并沒有如何詳細的計劃以及概念,他只知道如何讓這些小東西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手中拿著剪刀對準著一片剛剛從枝干上的樹節中鉆出來的小嫩芽,就要下毒手的時候,客廳的門突然被很粗暴的推開了。
高度集中注意力正在為理想中盆栽應該有的樣子而持剪刀的克斯瑪先生手抖了一下,更要命的是他剪了下去。望著地上大半個枝丫躺著一動不動,克斯瑪先生愣了一會,然后把剪刀默默的放在桌子上,彎下腰雙手拾起地上被剪斷的枝椏捧在手中看了幾眼,才把目光投向了客廳。
他要看看,是誰敢在克斯瑪先生的家里如此張狂的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就在他推開門準備開口呵斥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他揉了揉眼睛,緊繃的臉上肌肉跳動了兩下,眼神立刻變得柔和了起來,不過臉上還是十分嚴肅刻板的模樣。
“天主在上,是我可愛的杜林回來了!”,一個身影從他身邊竄了過去,一把推開了笑瞇瞇等待著夸獎的梅森,將杜林狠狠的擁抱在了白色底,綠色碎花的懷中。
杜林輕輕拍打著婦人寬闊充滿了力量感的背脊,“是的媽媽,我回來了。”,他緊接著望向了克斯瑪先生,克斯瑪先生的情緒已經在極短的時間里平復下來,他走到藤椅邊上坐了下去,端起水杯灌了一口,將煙斗從口袋里取出來,叼在嘴上,斜睨了杜林一眼。
隨著克斯瑪夫人喜極而泣的驚呼聲,克斯瑪家的房子仿佛活了過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就像是隱藏在某個角落里等待著呼喚的魔術師,然后一口氣全部跑了出來。他們圍繞著杜林,問著一個又一個離奇夸張的問題,杜林只是笑而不答。
離別之后的重逢著實讓人感覺到格外的驚喜,以及——陌生。
最小的妹妹俏生生的扶著門框站著,沒有和其他哥哥姐姐那樣靠過來,有些怯懦的目光中帶著一些無法形容的疏離感,站的遠遠的。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可是對于孩子們來說還是久了一些,久到有些熟悉的同喜都變得陌生起來。杜林對著這個叫做莉莉絲的妹妹招了招手,莉莉絲才猶豫不決的慢慢挪動著步伐,靠了過去。
在這個只有五歲…或者四歲的孩子腦海中,有關于杜林的一些東西,已經變得有些陌生。她不時望向房間里能夠給她勇氣的克斯瑪先生,一點點靠近了杜林。
杜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顆用牛皮紙包裹著的糖果,小姑娘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點陌生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下子就撲了過去。
糖雖然不是什么奢侈品,但也不是廉價到足以讓每個人都可以享受的味道。
“看你的樣子…似乎在城里混的還不錯?”,克斯瑪先生上下打量著杜林,不由點頭。其實他并不清楚杜林身上穿著的西裝能夠值多少錢,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太差。克斯瑪先生并不知道杜林是開著車回來的,更不知道他在鎮子上做的那些事情,否則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淡定!
在克斯瑪先生刻板的思想中,這件很得體的西裝有可能是租來的,或是借來的,只是為了撐住自己的面子不至于被他嘲笑。克斯瑪先生翹起了腿,心里也有頗多的感慨,雖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杜林身上卻多了許多成熟的東西,也知道通過其他方式來遮掩自己的窘迫和貧困,來安慰家中的親人。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發出聲音的一瞬間,整個家庭中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著他。
“杜林,現在你在做什么?學徒?還是做在什么地方打工?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讓你媽媽放好,不要弄臟或是弄壞了,免得還回去的時候惹麻煩!”,克斯瑪先生指了指杜林,“說說吧,這段時間在城里如何生活的,有沒有遇到什么無法解決的事情,有沒有想要回來的想法?”
在克斯瑪先生來看,此時杜林返家的目的并非是“探親”,而是想要回家,來試探口風。畢竟他離開時說的如此果決,現在突然又想要回來,面子上確實有些掛不住。
杜林笑了起來,克斯瑪先生還是沒有變,一如既往的那么“獨裁”,他走到了克斯瑪先生的身邊,掏出打火機為他點上了煙斗,:“父親,這次我回來,是希望能夠為家族帶來一些改變!”,說著杜林望向了梅森,“我現在最好奇的就是梅森是如何成為治安官的。”
治安官屬于警察列序,但又有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治安官的權力實際上比警察要更大,而且大得多,不是誰想要成為治安官,就可以成為治安官的,這需要很多的很麻煩的認可和手續。治安官在鎮子中擔任了警察的職務之外,還扮演了“軍人”的角色,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發動鎮民組成警衛隊并且分發武器抵抗外敵。
而這些,也是杜林去了特耐爾城之后才知道的。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能不能把梅森弄到特耐爾去,然后給他安排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職務,為杜林的事業保駕護航。
他和普朗多關系其實也相當的復雜,表面上雙方的關系還可以,但是在表面之下,關系未必就那么的和諧。杜林給的那一萬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下去的,想必普朗多也很明白這一點,拿的少時普朗多占據主動,但是拿的多了,錢包滿了,主動卻未必能把握的住。
在這種情況之下,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被普朗多背后捅一刀,所以杜林很希望在警察的隊伍中,有一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