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暫時隱蔽的住處時,都佛立刻迎了上來。他知道杜林今天出去就是為了解決歌多爾對他們產生的威脅,他也很緊張,因為現在的同鄉會無論是規模還是實力方面,與歌多爾比起來都差的太多。
歌多爾和伍德不同,伍德已經洗白了,所謂洗白不僅僅是將過去一些不能讓大多數人知道的事情徹底的抹去,還要將現在一些不合適的東西從主體上剝離,比如說他曾經擁有的眾多打手,眾多武器,以及一些非法的業務。他就像是一只卸去了利爪和尖牙的老虎,被大人們引入了籠子里,然后在籠子外面貼上一個標簽,內容是“大亨”。
看上去的確無比的威風,人人都知道大亨伍德,其實真實情況,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無論是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面,還是身份地位,他都不能做出有損于自己身份地位的事情。他不能蓄養眾多的打手,不能做一些違反了游戲規則的生意,更不能像以前那樣,一言不合直接動手。他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必須按照規矩來,按照游戲規則來。
所以杜林在對待伍德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的猶豫。
他要去對付的是一個已經忘記如何用利爪和尖牙撕碎獵物,在叢林中笑傲一方的猛虎。他要對付的,只是一個被大人物們用規則限制了手腳,連反抗能力都難以做到的紳士。
而歌多爾呢,他還沒有被游戲規則束縛住,盡管他一直在遵守這個規則,他現在并不是上流社會中的大亨,他只是一個骯臟的幫派首領。在跨過那道坎之前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人們所接受的,瞧,他不正是一個幫派首領嗎,他做的事情不是正符合他的身份嗎?
所以對上了歌多爾,杜林,以及都佛都覺得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剛剛組建的同鄉會就要離開特耐爾,去其他城市重新開始,苦苦求存。如果不是必須的話,誰又愿意以這種方式被人驅趕出去,背井離鄉?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風風光光的離開,前往下一個更大的舞臺去追求自我?
“怎么樣,有沒有什么辦法?”,都佛順手將一瓶剛打開的果酒遞了過去。杜林擺了擺手,他不喝酒,或者說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很少會喝酒。
將風衣掛在了衣架上,墻壁發黃的房間里略顯昏暗,墻壁以及天花板上還有一些已經干透留下的水漬,這是一件臨時租來的房間,通過其他人來辦理的。
他一屁股坐在已經失去了彈性的沙發上,屁股和坐墊下的木板有了一次親密的接觸,差點沒有震的他屁股開花。他雙臂架在扶手上,看上去就像是躺在浴缸里。他又站了起來,對著沙發狠狠的踹了一腳,來回走了幾步,才望向忐忑的都佛。
“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接近市長的妻子薇薇安夫人,根據我的了解,市長在外面已經包養了情婦,但是他依然很尊重薇薇安夫人的意見,這是一個機會。只要薇薇安夫人說上幾句話,比外面做任何事情都更有用。想要搭上薇薇安夫人不是很容易,可能需要你犧牲…”
杜林的話還沒有說完,都佛抬起手阻止了杜林繼續說下去,他舉起酒瓶猛的灌了一口,撕了撕領子,深吸了一口僅剩下半截的香煙,眼睛略微發紅的望著杜林,“我父親不知道到哪去了,可能是死在了戰場上,也可能是裝死跑掉了,我母親把我們兄弟姐妹養大,她這些年過的很不容易。我的弟弟妹妹還小,需要人照顧。等我走了以后,記住你以前說的話,我不要求你真的把我的家人當做是你的家人,但是你必須照顧好他們…”
“記得告訴他們,我愛他們!”
“說吧,要我做什么,是去刺殺某個人,還是做其他什么事情?”
望著略微有些激動的都佛,杜林愣了一下,然后直接笑出聲來,笑的他感覺到自己肚子都有一點疼。都佛都快傻了,他直勾勾的望著杜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好一會,杜林才止住笑聲,可當他看見都佛臉上傻乎乎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其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在通用語中,犧牲這個詞和死亡這個詞本質上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如果在這個詞前面加上一點修飾,就會從普通的死亡變成有意義的奉獻,也就是大家所說的“犧牲”。杜林說的有些快,忽略了那個修飾詞,讓都佛以為這次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才能夠打動薇薇安夫人。
杜林解釋完之后都佛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笑了一會翻了一個白眼,又灌了一口酒,“嚇死了我,我以為我得去見天主了,麻煩你下次說話的時候把詞用準一些,可以嗎?我記得你有和我一起去上補習班!”
杜林聳了聳肩膀,“抱歉,我承認我的錯誤,不過你依然要‘犧牲’一下。”
“我覺得現在好多了!”,都佛揉了揉臉,“至少不需要‘死亡’”
緊接著杜林把計劃告訴都佛之后,都佛的臉都綠了,感情這還真是犧牲,居然讓他去迎合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他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起來,“能不能…換個人?”
杜林反問道:“你覺得在我們這些人當中,還有人比你更帥氣,更英俊嗎?”,他攤開了手,自問自答,“完全沒有,所以最后我只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了。而且你也不算吃虧,幾乎沒有任何后果的玩弄一個上流社會的高貴夫人,你不覺得刺激嗎?”,他湊到都佛身前,摟著他的肩膀,用一種很…的語氣說道:“你想想看,你和市長會成為表兄弟,這說出去多有面子?”
“如果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心里就能好受一點,那么你的計劃落空了!”,都佛又點了一根煙,低著頭一陣猛吸,杜林也沒有干擾他的思考。過了片刻,他猛的抬起頭,用力將煙頭彈在了地上,“我同意了,該死,我討厭你和你的計劃,但是我卻踏馬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