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德一家三口正圍在桌前喝茶,一個半禿的肥頭中年,一個妖艷的少婦,還有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配上檀木小桌,宜興紫砂,一壺香茶,在商雅眼里,簡直是附庸風雅、沐猴而冠。
‘秦淮就算喝白開水,也比他們高雅百倍。’
商雅臉上露出一絲厭惡。
“喲,這是哪陣風吹來的貴客?”
妖艷少婦陰陽怪氣的笑道。商雅臉上的厭惡更甚,這種女的,除了乳·量下飯屁·股翹床上叫得浪,還會什么?
能有她的母親會勤儉持家嗎?
看看商景德近幾年的生意場,一年不如一年,處處被對手擠壓排擠…
‘呵。’
商雅冷笑,早在幾年前,這些就跟她沒關系了。
她只是為了秦淮的事而來。
聽到門口有動靜,商景德笑呵呵的抬起頭,臉上皺紋舒展,看來是下午的生意令他‘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過,那樁生意,已經被商雅黃掉了。
“小雅你回來了?你男朋友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看到商雅孤零零一人時,商景德有些詫異。
為何秦淮不來?秦淮才是正主啊。
下午的生意,本來徐秘書已經要忽略他的,然而當聽說商景德的父親時,突然頓了頓,問了一句:“商雅,秦淮的夫人?”
當時商景德頷首點頭,然而正是因為秦淮這個名字,徐秘書對他另眼相待。
哪怕商景德這里給出的籌碼比競爭對手少一些,徐秘書也做了傾斜。最終選擇照顧商景德。
可見秦淮的能耐真心不俗,只靠一個名字,便讓他獲得了如此大的好處。
嘗到了好處的商景德對這個金龜婿焉有不心動之理?
秦淮不來,他怎么討好秦淮呢?
不過商雅來了也是好的,只要打通了商雅這一層關系,秦淮那里,還用說嗎?
到時候借勢還不是簡簡單單?
“喲,喝茶呢。”
商雅撲閃著大眼睛,看不出一絲異樣。
檀木桌上事先準備好了有兩個多余的茶杯,商景德拿出一個,傾一杯清茶,遞給商雅。
商雅接過茶杯,舉起來就是往地下一摔,嘭的一聲碎片四濺。
“很志得意滿是嗎?嗯?!”
商雅俏臉如蒙一層冰霜。
緊接著一腳把檀木桌踢翻,茶壺、茶具、茶寵四處滾落,至于茶水,則是濺到了三人身上。
“你干什么?”
商景德皺眉低斥了一聲。
“我干什么,你先問問你干了什么?打著我家秦淮的名義談生意,你長臉了啊?!”
商雅氣極反笑。
“狐假虎威談到生意了對嗎?嘗到甜頭了是嗎?還想繼續借勢對嗎?
商景德我警告你:秦淮是我的秦淮,跟你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你下次再敢打著他的旗號走后門,給他身上沾染些污點的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在跟我說話!?我是你父親!你男朋友的勢,我難道借不得?!”
商景德厲聲反駁,盡力表現得十分強勢,想要用氣勢壓制住商雅。
商雅懶得多費口舌,她已經忍耐她很久了。
“你知道這樣打著他的旗號走后門拉關系,對他聲譽有影響嗎?你打著旗號走一次后門,對方就會看低他一次。就算明面上不說,也會在心里減幾分!你想過沒有!!?”
“這有什么,誰身上沒點臟水?不同流合污,就要被排斥,你以為他能一直清高?”
商景德不以為然。
商雅皺了皺眉,厭惡之色更甚。
“徐秘書那邊我已經打電話讓他重新選擇。至于你,我先警告你一次。不要想利用我,也不要利用秦淮,我不是你的工具,他更不是!下次你再敢不開眼,我的截拳道和散打不是白學的。”
商雅一字一句的警告道。
那個不染濁塵、熱愛藝術、沒有污穢的秦淮,怎么能被商景德這樣的人渣,狐假虎威的用于借勢,用于牟取利潤呢?這不是潑臟水?!
當聽到商景德打著秦淮的旗號談生意,商雅心里真的堵得難受。
她心目中的秦淮,不能遭受如此玷污。
“哼,我生了你,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商景德冷哼一聲。
商雅的臉色慢慢布滿冷意。
“對啊,你生了我,那你別把我媽逼走啊!我和她在病床上搶救的時候你來看過一眼?!哪怕是在這之后,你看過一眼?!”
商景德怒火中燒,抬起手就要打商雅,然而商雅迅速擋住,回手給了一巴掌。
“你夠了!!我不想跟你多說,這次是警告,我忍你一次。如果你覺得我的警告沒有效果,那你大可以繼續瞞著我試試。我下次會讓他父債子還。”
商雅指了指在一旁慫得不敢動彈的青年,厲聲威脅:“你敢亂來一次,我就打碎他三顆牙,打得他滿嘴牙齒都變成鑲的。商景德,你可以試試。”
商雅面若冰霜,異常冷靜,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商景德一聲不吭,面部肌肉在顫抖,顯然十分憤怒,但無論如何,卻都不敢發作。
以前,她小打小鬧,胡亂花錢,其實和她母親喝毒自盡是一樣的套路,都是想要獲得關注。
然而現在,商雅并不是為了獲得關注…
商雅變了。
變得他完全不認識…
商景德對面坐著的青年眼神閃爍,往后退兩步,慫慫的躲在一邊,商雅的畫風太社會了。
他不敢惹。
‘子慫慫一個,爹慫慫一窩。兩個人都沒點擔當,真夠丟臉的!’
商雅鄙視的看了這對窩囊父子一眼,便轉身快步離開。
這個地方,她連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小區四樓,商雅取鑰匙打開門。
秦淮坐在書桌前,拿著核桃正在雕刻,書桌上還有墨跡未干的習字帖,看來他剛練過一段時間的書法。
商雅忍不住多看了秦淮幾眼。因為她發現,秦淮好像…變得更吸引人了一些?
商雅一直覺得,世上人分兩種:其一普普通通,泯然眾人。
其二,你細看他,會發現他身上有一些特殊的氣質,就像是發光體。
那光可能源于他的信念或堅持,可能來自于他讀的書,做過的事,也可能來自于他深邃的思想。
所以秦淮剛才…干了什么?
“你又在雕什么新作品嗎?”
“對啊,雕我剛領悟的作品,叫做入世。”
“什么意思?”
商雅十分疑惑,沒有弄明白,秦淮究竟想要表達什么。
“你過來,我給你講解。”
商雅于是脫掉外套,搬來小椅子,坐在秦淮身側。
“今天我不是在遺憾,最近的兩件玉雕作品不夠完美嗎?剛才我苦修了一段時間,終于領悟,什么叫雅俗共賞。雅,就是陽春白雪,純藝術上的巔峰美…”
聽著秦淮眉飛色舞的講解,商雅臉上的笑容漸漸增多,心里的陰云和煩惱也一掃而光,仿佛被洗滌了身心一般。
她突然趴在秦淮背上,伸出手臂繞緊秦淮的腰。
秦淮能感受到背部的一片溫熱與柔軟,以及商雅今天不同尋常的小情緒。
“不管你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生活曾對你的所有刁難。我現在終于懂了這句話…有你真好,秦淮。”
商雅輕輕呢喃,聲線有些沙啞,小腦袋在秦淮背上蹭來蹭去,似乎在蹭掉那一點點奪眶而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