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就盯著鄭芝龍,見他久久不說話,不由得有點不耐煩了,當即暴躁地大聲嚷道:“斷人財路,就是殺人父母,反他娘的算了!”
“閉嘴!”鄭芝龍一聽,猛地抬頭,厲聲喝斥道,“這么大聲,要嚷得外面人都知道么?”
“管他呢!”鄭芝豹有點不服地爭辯道,“如今海上唯我鄭家獨尊,朝廷能耐我們怎么的?大哥,說得的,想從我們手里搶錢,反他娘的…”
海上的利潤有多少,他們這些以前當過海盜的,心里是最清楚的。眼看著要賺大錢了,結果就出了這么一檔事!
“啪”地一聲響,卻是鄭芝龍滿臉怒意,扇了鄭芝豹一個耳光,打斷了他的說話。
“為什么打我?”鄭芝豹一手掩著被打的臉頰,一邊憤怒地問道。
鄭芝龍厲聲喝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張口閉口地反了,天王老子都想殺上一殺了?”
平時的鄭芝龍,很少有大發雷霆的時候,更多的是不聲不響,甚至是笑臉相迎地陰人。此時他猶如發狂地獅子一般,頓時嚇到鄭芝豹了,底氣一下不足,不過還是嘴硬道:“我說錯了么,我們要是反了,這海上還有誰能對付我們,南來北往的海船就得要向我們交保護費,那…”
或者是剛才發了很大的脾氣,讓鄭芝龍稍微減輕了點心中的怒火,他轉頭往往船艙外面,并沒有看到任何人,顯然手下人都按照吩咐,并沒有人在附近。
他接著轉頭看向鄭芝豹,語氣稍微和緩了點,不過還是帶著怒意說道:“你別忘記了,李魁奇還沒死!”
“那又怎么樣?”鄭芝豹一聽,嘴角微撇,有點不屑地說道,“就算他有三頭六臂,沒了手下沒了船,難道還能怎么的?”
“但他有朝廷為靠山!”鄭芝龍用手向北一指道,“朝廷在江南一帶有水師,在北方還有登萊水師,如果朝廷真要扶持他,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能在一兩年之內組建出比我們多幾倍的海上力量,你信不信?”
鄭芝豹聽了,還想說點什么。但鄭芝龍卻不給他機會,繼續給他講道:“還有,你別忘記了,我們最終能有目前的成就,就是有官府為靠山,才能殺出一條血路的。”
在這大明沿海,當時可是有眾多海寇的。當初甚至結義為兄弟,不過卻是勾心斗角的手段而已。在這么多家海盜當中,鄭家一開始并不突出…
想起這些年來的經歷,鄭芝豹不說話了。
看到這個弟弟終于能聽進話了,鄭芝龍終于完全控制住了脾氣,又坐了回去,而后平緩了語氣說道:“再說了,朝廷是否真要開海禁,這事都還沒確定呢!一有點風吹草動,你就嚷嚷著要反了反了的,就你這樣,能長命就怪了!”
鄭芝豹一聽,撓了撓后腦勺,有點難為情地說道:“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主意當然是要大哥您拿的!”
鄭芝龍沒有接他這話,眉頭微皺,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像是在給自己說話道:“那些紅夷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只由我們的力量去對付,恐怕損失不少。還有,我們內部也不是很穩,特別是李魁奇沒死,他的號召力還是有的!”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向鄭芝豹說道:“這次我押送糧食去東江,正好可以看看登萊水師如何,看看李魁奇在那邊混得怎么樣?還有,我也想去看看大明皇帝,見見這位少年天子看看!”
“大哥您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鄭芝豹撓了下腦袋說道,“我這腦袋笨,一切以大哥為主!”
“嗯!”鄭芝龍點點頭說道,“這邊有什么消息,記得一定要及時通知大哥。另外,大哥也想著,該往京師那邊放點人,要不朝廷有什么事情,我們都還蒙在鼓里可不行!”
說到這里,他略微一想,便點了幾個人名,而后交代道:“等船隊補給完成,大哥就要繼續北上了。這幾個人,你讓他們立刻前來見大哥,一起隨大哥北上!”
“大哥放心,我馬上去叫他們過來。”鄭芝豹一聽,轉身就走。
鄭芝龍見了,心中惦記著事情,便又叫住他問道:“我不在這邊的時候,福松怎么樣?”
鄭芝豹一聽,轉身回來笑著說道:“侄兒聰明著呢,認真讀書,先生都夸他!”
鄭成功一聽,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揮揮手,讓鄭芝豹走了。
皇上說這次把糧食護送到東江,是要給兒子一個錦衣衛的,希望這小子以后能有出息一些!
這個時候的鄭芝龍,腦中還沒想著擁兵自重,甚至造反的事情。但如果要是按原本的歷史發展,在給他幾年時間的話,那時候李魁奇已死,他又干掉了鐘斌等不穩定等人,真正地坐到了一家獨大,開始大把銀子的收保護費。
那種情況下,要是朝廷再開海禁,想動他已經吃進口里的肥肉,搞不好他就一如鄭芝豹一般的想法了。
在鄭芝龍完成補給,再次帶著船隊出發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福建巡撫孫傳庭帶著劉國能剛剛到達京師。
闊別已久的京師,就在眼前之時,孫傳庭不由得感慨良多。
天啟年間,只是吏部的一個郎中而已,辭官歸去,要說不失落那是騙人的。畢竟寒窗苦讀半輩子,好不容易考中進士,鯉魚躍龍門,不就是為了當官么!
如今再來京師,卻已是大明的一名封疆大吏,巡撫一方,大明朝也沒有多少人能有此成就!
孫傳庭知道按慣例,奉旨來殿辭的時候,不可能馬上就能見到皇帝的。畢竟皇帝日理萬機,總得有時間了才能接見的。
他知道劉國能是個秦地的土老帽,從來沒來過京師。瞧瞧,就看他抬頭看著京師那高大的城墻,人來人往那么多的路人,就張大了嘴巴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見識如何了!
“走,本官帶你去走走!”孫傳庭招呼一聲,便根據記憶,從吏部大門離開。
他知道,自己一個晉人,遠去福建擔任巡撫,能不能干出好成績,幫手是很重要的。而這個劉國能,是朝廷給自己選派的幫手,籠絡他,讓他死心塌地地聽自己的話,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