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一寫完,范永斗就交給管家道:“立刻派人送往遼東,交給本家轉呈大汗!”
這事不是沒做過,管家當即答應一聲,接過那封信立刻轉身而去。
不過他還沒到門口,卻又聽到范永斗對他交代道:“眼下京畿之地很是缺糧,就連周邊省份,也已被我們幾家收購一空。這些糧食決不能落到朝廷手中,得讓皇上長長記性,立刻通知其他幾家,速來議事!”
管家一聽,轉回身子躬身回應一聲,才出門而去。
大堂內,就只剩下了范永斗一個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看著京師方向,同時心中想著:只有聽話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你敢亂來,我就敢給你出難題。光這次糧食一事,看你怎么解決!
哼,沒了糧食,民變的地方會更多。如此一來,那皇帝必然會焦頭爛耳,以后再不敢隨便處置帶兵將領,否則再加上兵變的話,那皇位都可能不穩了。
北方幾個省份亂上一亂也好,這樣大金能更壯大一些,能從大明身上多搶點東西,和大金的生意也才能更長久。
此時的范永斗,還沒想過建虜能奪取天下。他更在意的是,建虜不能沒錢,只有建虜搶到的錢多,他和建虜的生意才好做,也更有賺頭。
他想了好長一會時間后,才起身轉入后院,勞累了一天,準備休息下了。
他夫人一見他,就立刻關切地問道:“老爺,奴家那侄女婿找到了么?”
范永斗聽得一愣,立刻想起了失蹤的韓生才。之前韓爌來信提過,不過這次的信中都是軍國大事,倒也沒提韓生才到底回來沒有?
“京師的事情多著呢,一時顧不過來。”范永斗有點不以為然地回答道,“不過夫人這么一提醒,為夫回頭寫封信去京師問問。”
其實,他心中惦記的是永昌票號。這個恐怕是不能開了,得換個名字,找個可靠的靠山才行,或者多找幾個。
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這里面有座金山,坐著就能賺錢的。這么一想,范永斗開始考慮哪些人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天漸漸地黑了,風塵仆仆趕回山海關的孫承宗,顧不得休息,第一時間傳令議事。
沒多久,議事大堂內便滿是人了。
孫承宗高坐主位,在他的邊上,原本是茅元儀站得地方,如今站著一位錦衣衛校尉,細看之下,能發現是個女人,她便是劉王氏。
如今的劉王氏,眉目之間多了一分英氣,或者自信,全然沒有了在昌黎之時的拘謹,就算面對那么多軍將,也顯得自然了。
在主位下側,另有一把椅子,坐著都督府都督同知祖大壽。他安頓完了家事便要去京師赴任,如今剛好在就也過來了。
左邊一列軍將中,站在最前面的分別是吳襄、吳三桂父子和他們的手下,另外一列則站著何可綱總兵,曹文詔副將等人。
從每個人的臉上能看出來,似乎大家的心情都不錯。
孫承宗一看人到齊了,便大聲說道:“皇上有旨意,不日便到…”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瞧了劉王氏一眼,知道是她先把圣旨內容告訴了閣老。
“…春節就不要過了,各部選派騎軍,以百人為一伍,輪流巡視草原百里之地。遇有商隊,一律扣押!”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其中有人眼珠子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外,有一個未盡證實的消息,奴酋皇太極很可能派出他兒子豪格前來接應商隊,所帶兵馬大概在千人左右。”孫承宗說到這里,稍微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說道,“如若遇到,立刻撤回關內,不要與之硬拼!”
如果要擊敗這支建虜騎軍的話,大明至少要兩千左右的精銳家丁騎軍;如果要殲滅這支建虜騎軍的話,則所需精銳更要翻番。
然而,如果只是擊敗這支建虜的話,并沒有太大意義。除非關寧軍精銳盡出,能殲滅這支騎軍,抓到或者殺了豪格才有意義。可消息不確實,動用大軍的話,在如今糧草緊張之際,就太不劃算了。
孫承宗在停頓了一會后,又補充道:“但各軍做好準備,消息一旦確認,知道這支建虜軍隊的位置,則大軍雷霆出擊,務必殲滅之!”
聽著這個消息,除曹文詔有點興奮之外,其他人都興致缺缺,只是慣例抱拳回應。
“另外,還有一道旨意,皇帝決定組建新軍…”
聽到這事,祖大壽不由得心中一喜。想著皇帝果然不是隨便說說,還真開始做了。等聽到后來,說哪個總兵的手下被選拔為新軍最多,就能封爵,更是讓他吃驚。下意識地,他便轉頭看向吳三桂。
其他人對這個消息也顯然更感興趣,紛紛小聲議論了起來。
等到開完會,各自回府之后,一直沒有說話的曹變蛟忽然對曹文詔說道:“叔父,我想去應選新軍!”
曹文詔一聽,眉頭一皺,當即訓道:“你現在已是把總了,如果去應選新軍的話,要重頭再來,你知道么?”
“侄兒知道,但侄兒還是想去!”曹變蛟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你…”曹文詔一聽,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緩了口氣后,對曹變蛟嚴肅地說道,“你真以為,抽調出最精銳的軍卒,就能組建出一支強軍了?再說了,那新軍到底如何個搞法,誰也不知。按叔父的經驗,皇上很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萬一皇上不切實際,不顧事實,把你們當最強精銳派出去送死,叔父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曹變蛟聽了,沉默了片刻。他在軍中待久了,自然知道叔父說得有道理。可他馬上想起當日吳三桂和他家奴的羞辱,憑著官位的囂張,那火氣一下便冒了出來,緊握拳頭回答道:“侄兒想搏他一搏,否則就算侄兒如今為把總,可想升到總兵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曹文詔聽得一愣,他自己眼下都還只是副將而已,沒想自己這個侄兒的目標卻是總兵。以他對曹變蛟的了解,稍微一想,便明白自己這個侄兒是不服氣吳三桂了。
這么一想,他便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