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芳戴上具備情景分析的戰術目鏡以后,蜃的迷霧幻境對她已經不起什么作用了,就像再厲害的武功也是一槍撂倒一樣,遠古異獸的許多手段,在如今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蜃的看家本領就是迷霧幻境,當看家本領都不起作用,它的威脅就大大降低。
在很多異世界里,蜃的迷霧環境就像魔法師的魔法,當魔法不起作用了,魔法師就只剩下孱弱的身軀難以自衛,這時候就需要搭配戰士來護衛,很多早起的小說就是如此設定。
主角如果來到這樣的異世界,往往就是魔武雙修,蜃就是這樣的主角,即便它的迷霧環境不起作用了,實際上它依然有很強大的肉身。
劉長安對蜃的了解,并不僅僅限于傳說。
很多人聽到傳說,即便向往,也不會去尋找傳說的真相,因為凡人的生命太孱弱,時間太少,更沒有為虛幻去付出一切代價的必要。
“你知道東方朔嗎?”劉長安問李洪芳。
“我知道,歷朝歷代總有那么些奇人異士,東方朔就是漢代的奇人,傳說他遇到過仙人。”
李洪芳至少明面上還有個宋畫收藏家身份,對一些傳統歷史文化知識還是有所了解的,而且挖墳出身,對正史可能興趣不大,對民間傳說,野史雜聞,卻了解的更多。
中國的歷史太長太久,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正史不會去記載,也記載不下來,許許多多有趣的,精彩的,甚至恢弘壯烈的歷史,都藏在口口相傳的故事里,親歷者藏起來的筆記里,又或者畫師的筆下,詩人隱晦的詩文中。
李洪芳就是在宋畫中找到了九州風雷劍門留下的痕跡,再到現在和真正的九州風雷劍門傳人發生碰撞,這種翻出歷史感受千年以降的傳承一點點顯露出真面貌的感覺,也是李洪芳強烈想要加入九州風雷劍門的原因之一。
時光就像風雨,李洪芳舉著傘駐足在蒼茫的天空下,看著眼前的風風雨雨,忽然發現有一道雨線穿過烏云落地,卻始終未曾中斷,于是她順著這道雨線看過去,在烏云中看到千年前的風雨如晦,那富可敵國,威名赫赫的“九州風雷劍門”。
“遇到過仙人…呵呵。有一部托他名字叫《十洲記》的書記錄他跟隨他的老師,前往了蜃海。”劉長安仔仔細細地回憶著,“東方朔和他的老師,前往蜃海,其實就是為了誅殺蜃海中的蜃。”(續章136)
“東方朔和他的老師,前往蜃海,卻不得見,看來只是兩個老倒霉蛋。如今這蜃,卻萬里迢迢從傳說中的海域趕來,遇見了門主,足以見得門主是有大氣運的人,別人想見見不到的,卻來主動見門主了。”李洪芳與有榮焉地說道。
“你才是老倒霉蛋。”
嗯?馬屁怎么拍到馬腿上了,李洪芳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自己語氣太夸張了?
這時候霧氣逐漸濃郁,李洪芳鼻子里聞到了一陣奇異的香氣,香氣中還帶著淡淡的海風味道,讓人咋聞之下也說不上好聞不好聞,只覺得眩暈,李洪芳連忙貼緊劉長安的后背,聞著他身上的氣味,這才精神一振恢復了正常。
“嚯…”
一聲冷笑從霧氣中傳來。
聲音清脆悅耳,猶自帶著幾分少女的稚嫩,恍如神女輕吟,穿云而至,李洪芳不禁呆了一呆,這是不是蜃的聲音?它的聲音竟然如此好聽?
霧氣在山谷中飄蕩,散溢著,周圍的林木發出唰唰聲,仿佛蛇在草叢中穿過的聲音放大了無數倍。
前方似乎出現了一個什么黑洞,李洪芳和劉長安身前的霧氣都朝著那個方向被吞噬掉,原本重重疊疊的林木幻境也恢復了正常。
李洪芳敏感地察覺到蜃可能要顯露真身,連忙讓集中在胸腹上半身的戰甲,以更加輕薄的姿態,把全身都覆蓋,這時候就顧不得漂亮,變成了《名偵探柯藍》里黑衣人的形象。
盡管不是全套戰甲時的完美狀態,李洪芳還是放心了許多,即便是被蜃一口吞了,也能堅持到門主來救自己吧。
李洪芳回過神來,只覺眼前銀光炫目,一眼望過去卻只見一條巨大的白龍盤旋在山谷中,頭顱伸直,兩顆恍如明月閃耀的眼睛,近在咫尺,映照著李洪芳和劉長安。
“龍…龍…”李洪芳牙齒發顫。
葉公好龍的故事里,當龍從窗戶里探頭進來,葉公當時的感受大概就是如此吧?李洪芳瞬時對葉公好龍這個成語有了新的理解,這個成語壓根就不應該是諷刺意味的,誰…誰能不害怕啊!
眼前這一條盤旋在山谷中的巨龍,伸直身軀可能超過了一公里長,片片龍鱗散溢著銀光,龍頭微微晃動著,蓬勃的氣息隨著它吞云吐霧而釋放出來,優雅而充滿威壓的氣勢,讓人恨不得將肉身都獻祭給它。
原來蜃,真的不是大海蚌,而是龍。
“邯鄲學步,龍怎么會如此盤旋作蛇蟲之丑態?你看起來就像月亮拉的一團銀色大便掉在山谷中。”劉長安嗤笑一聲。
“不…不愧是…是門主…連和大便相關…的的比喻都都說的這么優雅…”李洪芳戰戰兢兢地,但沒有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閉嘴。”
“是…是。”
眼前的蜃卻似乎很意外,對方竟然能夠看穿自己是偽裝的龍形?霧氣和幻境,甚至于它無往不利的幻象,在對方面前都無效?
銀龍的身軀像月光化作螢火蟲,一點點的散開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巨大的龍頭伸到了劉長安身前,緊接著閃耀如月光的龍眼也熄滅,一個白衣女子從點點消散的銀光中降落,站在了劉長安和李洪芳眼前。
好美啊!李洪芳不由得離開劉長安的后背,被眼前白衣女子的美貌所震懾。
李洪芳從未見過如此能攝人心魄的美麗女子。
像秦雅南,上官澹澹,安暖,蘇南秀這些女子,李洪芳都覺得她們極美,光以美貌來說并不亞于眼前的白衣女子,但她們都是現實生活中的人,并沒有渾身發著光。
眼前的白衣女子,卻像是從仙境中走來,帶著不屬于人間的光芒環繞,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猶如女神降臨。
李洪芳目光呆滯,神魂為其美貌所攝,只是死死地盯著白衣女子的眼睛。
“狂妄的人類,你怎么知道兩千多年前東方塑和他的老師,前往蜃海是為了誅殺蜃?”白衣女子冷冷地盯著劉長安。
“因為我就是他的老師。”
劉長安說完,身形便猶如擊碎月光的一道影子,傾瀉而出的力量猶如漫天星河,月光再耀眼,在星河面前卻也不過是虛幻的反光,劉長安的手掌印在了白衣女子的胸前,然后輕輕一握,胸腔炸裂,一顆白玉雕琢般的心臟在他手心里瞬間破碎。
白衣女子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腔,滿目驚駭,難以置信地抬了抬手,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兩千年前說過要殺你,今時今日倒也不晚。
劉長安彈了彈手指,然后把手伸到李洪芳面前。
李洪芳愣了愣,看到地面上胸腔炸裂的白衣女子,只覺得自己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晃了晃頭,拉起自己的旗袍下擺,幫劉長安擦了擦手。
“門主,還好有你,剛才她好像對我用了幻術,我站在原地,既清醒又好像在夢里的感覺。”李洪芳長吁了一口氣。
對她來說,自己的精神狀態被控制才是更恐怖的,至于眼前的白衣女子胸腔炸裂,心臟破碎倒不算什么,門主搓人入甕比這個血腥得多,李洪芳都看習慣了。
“蜃,作惡多端,不但以在幻境中虐殺水手船商為樂,更逼迫漁民獻祭童男童女。漢武帝時,東方塑和他的老師前往蜃海,一來是除惡,二來要找尋仙島,蜃海是必經之路,不除掉蜃,根本無法找到仙島。”劉長安回憶道,只是蜃狡猾無比,在海上更是力量大增,幻境效果比在這山谷中強大百倍千倍。
劉長安回憶著朱獳透露的信息,當年天罰降臨,異獸們都聚集在蜃海的島嶼上,這些異獸進入了海島上的洞穴里,而蜃卻不知為何沒有進入,躲過了天罰之后一直盤踞在它自己的地盤上,也算是在守護那些沉眠的異獸,順便殺殺人抓些童男童女玩樂。
如今那座島嶼的大門打開,異獸們跑了出來,蜃自然也沒有必要再守在那里,跟著來到郡沙,卻依然做起了打掩護的工作。
現在讓劉長安比較在意的是,以蜃的實力和老資格,這么多年的功勞苦勞,如今還是愿意做打掩護的工作,那很有可能這個防空洞里要么藏著異獸們最珍貴的寶物,要么就是還有一個女媧娘娘級別的強大統領,讓蜃心甘情愿繼續當守護者。
“這就是天降正義,即便是兩千年前的罪,也有門主你來主持公道!”李洪芳幫劉長安擦完手指,稍稍撅起屁股把旗袍下擺拉下去,又指著白衣女子的身體說道,“要不要我回去取個陶罐裝起來?還是讓異獸們自己收拾?”
劉長安搖了搖頭,給仲卿打個電話,讓她找人來把蜃送到湘大的地下基地里去,那里已經重建好了,正好讓劉長安用來練練手,有實驗室,有實驗對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