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糯米酒主要是劉長安在喝,不似常喝的紅星二鍋頭那樣粗糙濃烈,幾碗喝下去,尚且不覺得喝了多少,那熏熏然舒適的感覺倒是讓人享受。
劉長安對自己的身體控制能力極強,但是他平常當然不會刻意控制著身體產生這樣那樣的反應,否則活的就不像一個可以不著痕跡生活的普通人了。
世間種種毒物,對劉長安沒有什么作用,身體會本能地抗拒受到毒物的侵蝕和損害,而酒這種東西就不一樣了,它只是會讓劉長安更放松一些,身體自然不會本能的產生什么抗拒,除非他刻意控制著。
一壺酒,當然不會醉,也不需要什么控制,只是讓他又想起了某個場景而已。
于是他的目光離開竹君棠,看了一眼秦雅南。
果然好看不好看,還是要對比的,剛剛借著酒勁看一眼竹君棠,覺得竹君棠好看,再看秦雅南,果然秦雅南才是真正的美人。
竹君棠嘛,終究矮了些,身材也不好,美不美,不光是臉蛋,得綜合的來說。
“我和小棠年紀小,很多事情把握不好,有時候分不清肆意妄為和隨性而為的區別,在大方向和尺度上,還需要您指點迷津,劃規刻矩。”秦雅南恭恭敬敬地說道。
這段時間秦雅南也在思慮一個問題,以后該怎么和他相處…繼續把他當表弟是沒有可能的,但是像孝敬曾祖父那樣承歡膝下,又感覺怪怪的。
“這一下子感覺是當了老前輩啊。”劉長安應承地點了點頭,也察覺到了秦雅南態度的區別。
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也不打緊,是把他當表弟,還是當老前輩,他并不在意。
或者私下里,還是會在情緒來時,帶著些女人內心溫柔和體貼地喊他一句“哥哥”,都可以的。
“我還要叫你爺爺!”竹君棠想起這個又來勁了。
秦雅南覺得竹君棠占自己便宜,但是想起劉長安說各論各的,更何況自己還可以喊他“哥”呢,那又不算竹君棠占便宜了,所以沒有表露出什么意見來。
劉長安還是懶得理會她,搖了搖酒壺,倒出了一小半碗喝了。
“我們的組織取名,您有什么看法?”談起正事來,秦雅南依然恭恭敬敬。
“玉皇宮怎么樣?寓意我們是玉皇宮的仙女,你是玉皇大帝。”竹君棠充分發揮集思廣益的主觀能動性,時刻不忘做出貢獻。
“很多地方都有玉皇宮,贛西玉皇山上有個玉皇宮,和陳市長曾在那里整頓過隊伍…”劉長安想了想,擺了擺手,“不行,這名字聽起來讓我們像是跳大神的組織。”
“哪里像跳大神的組織?”竹君棠一攤手,和秦雅南對個眼神尋求支持。
秦雅南眨了眨眼睛,示意竹君棠不要插嘴,靜待老前輩擲地有聲的決定。
“就叫九州風雷劍門吧。”劉長安想了想說道,神情溫和地看著兩個女孩子,看她們有沒有什么意見。
“這什么破名字啊!”竹君棠大失所望,“我拒絕!”
“你拒絕沒用。”劉長安擺了擺手,又看著秦雅南,等她發表意見。
“這個…這個太中二了吧,感覺像小學男生喜歡的那種。”秦雅南支支吾吾地說道。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強烈地表示反對,就這個名字了。”劉長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秦雅南主動和竹君棠對眼神,算了吧,誰讓人家是前輩呢?這種上了年紀的人,一般都是新派武俠小說的粉,聽這名字就知道了,五六十年代的武俠小說里的風格。
“我是門主。”劉長安也不客氣,既然加入了,他當仁不讓要當門主,這也是他愿意加入的原因之一,“小南姑娘是長老,竹君棠是幫眾…普通幫眾。”
“為什么我就是幫眾啊?”竹君棠十分不服氣,“還要刻意表明是普通幫眾,連精英幫眾都不是嗎?”
“我們門派就三個人,你不當幫眾,誰當幫眾?三個人都當門派管理的話,手下一個人也沒有,那怎么行?”劉長安理所當然地說道。
竹君棠看了看劉長安,又看了看秦雅南,委委屈屈地坐了下去,他說的好有道理,讓竹君棠很想打他一頓。
“那既然叫九州風雷劍門,你會用劍嗎?”竹君棠還是要盡力找茬。
“用劍瀟灑,用刀豪氣。我都會。”
劉長安把碗中的殘酒一飲而盡,吟道: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當朝揖高義,舉世稱英雄。小節豈足言,退耕舂陵東,歸來無產業,生事如轉蓬。一朝烏裘敝,百鎰黃金空。
“送給你的。”劉長安對竹君棠笑了笑,伸了伸雙臂,站了起來,“我去換個衣服。”
“他送給我什么啊?”竹君棠茫然地看著秦雅南。
“剛才他吟的這首詩啊。”秦雅南體會了一番,劉長安自然是戲謔而已,但是感覺也挺應景的。
“有話不直說,吟什么詩啊?singgingbi!”竹君棠怨怪人的時候就喜歡用臺島話了。
她都聽不懂,她現在對古典文學最熟悉的就是荊軻刺秦王的故事了。
“這是李白一首詩里的一段,李白當年交友豪闊,黃金散盡以后,來到襄陽向他的堂兄求救濟,就做了這么一首詩,他沒吟完呢…”秦雅南扭頭看著上樓的樓梯,劉長安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我覺得他現在就是那種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后的生活。”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他本來就厲害。”
“你這是…嘿嘿…我明白的,有心理因素加成。”竹君棠笑容曖昧。
“什么啊?”秦雅南嗔怪地捶了她一下。
“老爺子他們那時候啊,不論出身,文化水平,生活理念,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就能一條心生活下去…我們現在呢,生活習慣不同,眼界不一樣,交際圈更不一樣,這樣怎么在一起?”竹君棠學著當初秦雅南剛來郡沙時,十分抗拒“相親”時說的話,學的有模有樣。
秦雅南臉頰緋紅,更用力的捶竹君棠了,“你要死啊!你再提,等下本長老把你這個幫眾再降一級。”
“我已經是普通幫眾了,還能怎么降?”竹君棠破罐子破摔,又學了起來,“觀念不同,生活就不協調啊,大事小事都有墳起,不說誰對誰錯,只是根本談不上琴瑟和諧,這樣強扭的瓜能甜嗎?”
“你…我跟你講,從此以后你就是實習幫眾了!”秦雅南馬上掐著竹君棠的脖子給她降了一級。
竹君棠看她雙手沒得空,自然就用上殺手锏襲擊,秦雅南驚呼一聲,滿臉赤紅地回頭看了一眼,趕緊捂著胸口,還好劉長安不在。
“不自量力的弱雞長老,也敢欺負本精英幫眾。”竹君棠得意洋洋。
“呸,你這個垃圾實習幫眾。”秦雅南讓她認清楚自己的真實地位。
竹君棠也不在乎,接著說道:“秦老爺子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他這個年紀了,當然會操心你的終身大事,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家伙照顧你,他才是最放心的。可惜啊…你當初干嘛拒絕?那時候我記得劉長安還沒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女朋友。”
“未必…未必就要和他結婚,他才會照顧我。他畢竟是長輩,差著這幾輩呢!”秦雅南十分愿意接受這個十分充分的理由,因為是這樣的理由,所以必然是這樣的結果…和自己后悔不后悔沒有關系。
“他和誰都差著好幾輩!他和那個二號樓不也差著輩分?”竹君棠指了指自己,“我都要叫他爺爺。”
“知道差輩分是一回事,不知道又是一回事。”秦雅南想岔開話題,懷疑地看著竹君棠,“你老叫安暖是寶隆中心二號樓,你也偷偷給我取了個寶隆中心一號樓的外號吧?”
“哪有?我哪有?我沒有。”竹君棠梗著脖子否認,一邊東張西望。
秦雅南哼了一聲,懶得和竹君棠計較,只是隨意往前方看去,眼神落在了那臺裝甲運輸車上。
秦雅南又看了看竹君棠。
“看我干嘛?你的眼神有點想法。”竹君棠敏感地眼眸轉動,扭了扭身子。
秦雅南現在想的問題是,毋庸置疑,曾祖父在知道劉長安所在以后,做了一系列的安排,那么既然蘇老夫人也見過,也知道劉長安在這里,她甚至是劉長安曾經的老情人…她會有什么自己和竹君棠都還不知情的安排嗎?